第三百四十五章 难缠的保险推销员

    华盛顿怕出丑,要息事宁人,章程不想夜长梦多,让国际上正闹得沸沸扬扬的"银河号事件",就这么以美方撤回跟踪监视的军舰,中方保持高度关注,nb电气继续"自查自纠"的方式而告终.

    本以为会上演一场好戏的西方媒体大跌眼镜,就在他们准备深挖"内幕"之时,白宫就"银河号事件"举行了第一次记者会,白宫发言人称国w院之前的指控是"基于对不同情报来源的信任",并盛赞nb电气在对待该事件上的积极态度.

    没有道歉,但也没再把矛头对准中国.

    至于nb电气的"自查"结果,那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公布,因为开箱检查要先取得发货方和收货方的谅解,以及靠港码头所在国政府的配合.

    虽然和平发展是主x律,但这个世界并不太平.

    波黑战争仍在继续,俄罗斯政治对抗已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格鲁吉亚和塞拉利昂内战愈演愈烈,索马里局势令人堪忧,这个世界几乎每天都有大事发生,每天都会有大新闻.可以想象,一个月后还能有多少人会继续关注"银河号事件"这起没放一枪一弹,仅打了十来天口水仗的"小插曲".

    然而这只是表象,防扩散中心和中情局仍对情报深信不疑,十几个特工守在"银河号"上不敢有哪怕一丝懈怠,生怕船员们一个个突然变成"大力神",趁他们不注意从堆积如山集装箱中,把可制造化学武器的违禁化学品取出来扔到海里.

    这么热的天,他们愿意查就让他们查去吧,对现在的章程而言,迎接一个小生命才真正重要的事.

    "你真穿这身下去"

    五洲酒店十二层的豪华套房里.昨天晚上从香港匆匆赶来的二姐章琳,指着他身上的申奥t恤衫,一脸的不可思议.

    章程低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笑道:"这身怎么了.又不脏."

    "你搞清楚好不好.是去开新闻发布会哎."

    正陪从南滨老家赶来的婆婆说话的夏遥,回头笑道:"二姐.别管了,他随意惯了."

    上次正式接受记者采访,还是去年在美国华盛顿,主要为了处理考克斯委员会搞出的"乌龙事件".而等会儿在国际会议中心一楼举办的记者会.则是为了交接"助申委"在的工作,以便把时间腾出来陪过两天就要进产房的夏遥.

    章程坐到沙发上笑道:"为申奥举办的记者会,当然要穿申奥的t恤衫了.二姐,不信我们打个赌,许理事肯定跟我一样,绝不会像你想象中那样西装革履."

    香港赛马会是公认的"对社会有贡献,有承担,品格正直"的精英荟萃之所,半小时后与章程一起接受媒体采访的许锡安先生.堪称精英中的精英,在香港简直家喻户晓.

    他不仅是香港科技大学顾问委员会成员,香港大学法律专业学系名誉讲师,香港城市大学法律学院国际顾问委员会联席主席,香港隆集团独立非执行董事,还热爱赛马运动.早在1973年就成为了马会会员,83年获选为遴选会员.并于86年起出任香港赛马会董事.

    相比章程,兼"助申委"副主席的许锡安先生更专业.

    热爱赛马运动,热爱竞技体育,还是马会的二号人物.这边的工作由他来接手,可以说是为赢得2000年奥运会举办权之后做准备,届时"助申委"将会被纳入"奥组委",专门负责将来在香港举办的马术项目.

    想到那位对申奥极为投入的马会大佬,章琳吃吃笑道:"有许理事亲自出马,‘助申委’的经费就更充裕了,反正马会有的是钱."

    "都是有预算的,每笔开支都要公布,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章程侧身看了一眼小章晴趴在茶几上画的画,不无感慨地说道:"万事开头难,我们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了.从明天开始,公司同事就会陆续撤回,直到把这边的工作全部移交给香港赛马会和香港体育团体.等赢得举办权之后,再由nb实验室与奥组委接洽."

    跟林荟娴和伊婉仪一起吃饭时,赫然发现她俩至少瘦了十斤,可见过去一个月的工作有多么辛苦.

    章琳坐到夏遥和母亲吴秀兰身边,轻声问:"三儿,听餐厅里就餐的‘奥申委’工作人员说,你们一个月把他们一年的事都干了,是不是真的"

    "哪有那么夸张,虽然看上去好像是全部推倒重来,但如果没有人家之前两年的准备,没那么多现成的资料,没有市里乃至中央的强力支持,就算我们有三头六臂都没用."

    "是啊！"

    夏遥接过话茬,深以为然地附和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市里对执行组是有求必应.这边要去颐和园拍宣传片,市里立马通知公园管理处清场.这边要航拍,市里就想方设法联系军方派直升机,真正的举国之力."

    儿子帮国家申奥,吴秀兰感到非常自豪,同时又很担忧,禁不住提醒道:"三儿,这么大的事让你们主导,是中y首长和市领导对你们的信任,全国上下又那么支持,真要是输给外国城市,让.全国人民失望,那你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章琳从包里翻出一本英文杂志,指着封面上的申奥宣传画,眉飞色舞地说:"妈,放心吧,您也不想想,没把握三儿能点头现在申奥的宣传是铺天盖地,像这样的杂志国际航班上都能看到.刚才我给您放得那首申奥主题曲,不到六天就登上了欧美国家各大流行音乐排行榜,再加上旅游广告和明天晚上全球直播的迈克尔-杰克逊演唱会,现在谁都知道,谁都知道申奥."

    一套耗资8000多万美元的组合拳打出去,的风头一下子压过了之前呼声最高的悉尼.

    尤其国家旅游局辖下的几大旅游公司.在全球各大电视台做的广告,不仅宣传了申奥,同时也宣传了中国.一些西方国家的政治评论家,甚至认为这是中国政府为表明其开放态度.向国际社会释放的一个积极信号.

    中央很满意.奥申委更不用说了,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最后关头同意他把工作移交给刚从香港来的许锡安.

    这个世界一切皆有可能.章程不敢盲目乐观,立马摇头道:"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没百分之百把握.细节决定成败,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决不能出任何纰漏,否则想挽回都来不及."

    他的话音刚落,本应该在第四会议厅办公的伊婉仪,抱着一叠文件急冲冲的跑了过来,连招呼都顾不上与吴秀兰,夏遥和章琳打,就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怕什么来什么,章程心里咯噔一下.边起身跟她往门外走去,边急切地问:"张副市长接受采访时,我们的人在不在"

    "在,不过他张口就来.想提醒都来不及."

    "有没有录像"

    伊婉仪摁了下电梯,不无庆幸地说道:"有,c组本打算去拍外景的,正好车抛锚了,见澳大利亚记者在大堂里围着刚下楼的张副市长,就跟着凑了个热闹."

    十几分钟前发生的这件事,一个处理不慎将会影响到整个申奥工作,搞不好会因此而输得举办权.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后世同样发生过,连主角都一样.

    章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时间,毅然道:"嫂子,我先下楼开记者会,你把这个情况立即通报策略组,另外让新闻组剪辑一下,怎么断章取义怎么来,同时启动紧急程序."

    "奥申委"与"助申委"合署办公后制定了一套紧急预案,一旦启动紧急程序,就意味着"奥申委"名誉主席,主席,秘书长,主任委员和副主任委员,必须立即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去303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

    李副总理都要出席会议,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想到"银河号事件"发生时都没启动紧急程序,伊婉仪不禁提醒道:"章工,新闻组同事只是从最坏的角度着想,而且abc的信誉一直很好,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鲁莽了"

    章程走进电梯,紧盯着她的双眼问:"嫂子,如果你是abc总裁,并且非常希望悉尼能够胜出,那你会怎么做"

    伊婉仪沉吟道:"我会把带子剪辑一下,找个小电视台先播出,然后再大肆转播."

    "我们能想到,他们怎么可能想不到"

    章程指了指她手中的采访记录,接着说道:"另外这个问题太具诱导性了,别说像你这样的资深新闻人,就是西方国家那锌拉选票当选的政客,一听都知道这是个圈套.张副市长没有这方面经验,甚至可能把马克吐温的《竞选州长》当笑话看,所以一骗一个准."

    伊婉仪岂能不知道这件事可能会对申奥带来多大影响,连连点头道:"好吧,我这就通知宋主管启动紧急程序."

    在第三会议厅与许锡安先生汇合,一起乘扶梯来到一楼新闻中心时,会场里已经坐满了中外各大媒体的记者.

    新闻中心设立以来,这里一直是"奥申委"新闻宣传部的阵地,每周一定期举行新闻发布会,遇到重要情况还会不定期举行,比如前天上午宣布章程这位申奥形象大使去摩洛哥后将负责科技陈述.之前安排给他的文化陈述,则由另一位申奥形象大使陈澜负责.

    香港才是"助申委"的主场,有关于"助申委"的消息都在香港发布,像今天这样完全由"助申委"唱主角在新闻中心还是第一次.

    主持人朝二人笑了笑,旋即转身道:"女士们,先生们,感谢各位前来参加我们的记者会,在记者会正式开始之前,请允许我荣幸地向大家介绍申办2000年奥运会委员会形象大使,香港支援协助申奥委员会理事,香港nb实验室高级研究员章程先生."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咔嚓咔嚓"的拍照声中,章程风度翩翩的走上发布台,先与主持人握了一下手.然后非常礼貌的朝台下的记者们微微鞠了一躬.

    主持人凑到话筒前,继续说道:"请允许我向诸位荣幸的介绍,香港赛马会董事,香港支持协助申奥委员会副主席许锡安先生."

    来自香港的新闻记者对许锡安再熟悉不过了,会场里又响起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

    ."正如各位香港记者朋友所知道的.我太太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作为一个深爱妻子的丈夫,我必须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在这里请允许我对香港‘助申委’全体同事表示最衷心的感谢.他们不仅非常理解我这一决定,甚至请公关经验极为丰富的许先生前来……"

    章程宣布完"助申委"团队的人事变更,许锡安代表"助申委"表了个态,记者会就进入了提问环节.

    "我认为.香港很难有机会自己承办奥运会,奥运会亦不是一个城市的工作,而是整个中国的奥运会,香港能够承担部分赛事,不仅是马会的荣幸,也是香港的荣幸.因为通过承办马术比赛,可以让世界各国人们在未来的十几二十年内记住香港.也可以因此提高香港马会的知名度."

    为了让许锡安更好的开展工作,章程尽可能把问题推给他回答,马会大佬也没让章程失望,面对中外记者侃侃而谈.一会台湾味儿的普通话,一会英语,一点都不怯场.

    对于英国记者提及d老曾经承诺香港回归后"马照跑,舞照跳"时,他随即笑着说,现在还得加一句"波(球)照赌".他表示d老的这句话就是要实行一国l制,不过一国l制"好复杂",一句"马照跑,舞照跳",使普通香港人一听也心知肚明,很清楚地表达了领导人的态度.

    不管申奥问题,还是敏感的政治问题,许锡安回答得简直无可挑剔.而记者们更不想错过这个采访章程的机会,问完许锡安之后就把矛头全部集中在他身上.

    "对于nb航运货轮‘银河号’所发生的一切,我跟诸位知道的一样多.至于会不会对申奥造成影响,我认为影响肯定是有的,但有多少,有多么严重,那要问‘奥申委’的工作人员,因为我们‘助申委’只是协助,‘奥申委’才是申奥主体,相信他们会对此有一个客观的评估."

    "章先生,我是n记者刘易斯,请问您对中国的改革开放和东欧国家的变革怎么看您接受奥申委邀请,担任申奥形象大使,并且协助申奥,是否与此有关"

    这个问题表面上看很平常,事实上却尖锐.

    章程既不能说中国的渐j式改革优于东欧休克疗法,更不能说不如,于是和稀泥般地回道:"刘易斯先生,这好比两辆有问题的车,一辆进行了渐进式维修,换润滑油,刷油漆,车跑得更快了,比以前也好看很多;另一辆进行了彻底维修,大卸八块,更换发动机,车只能暂时停在路边.

    在我看来,无论渐进式,还是休克式,都只是变革的手段.不能只评价手段,还要评价其结果.这需要时间,另外人口,国土和经济基础也有很大差别,可以说这两辆车是行驶在完全不同的轨道上,所以,我现在很难确定中国与东欧哪辆车最终能够跑在前面."

    看着记者们若有所思的样子,章程接着说道:"至于我为什么会接受‘奥申委’的邀请,许先生刚才已经帮我回答了.作为一个香港市民,作为香港nb实验室研究员,我有义务有责任为香港发展作出应有的贡献."

    说了一大堆,听上去很有道理,但细想起来却发现他什么都没说.

    一个英国记者可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举起问道:"章先生,我是《泰晤士报》记者,在‘银河号事件’的问题上,我注意到很多市民对美国政府非常不满,认为美国总找中国麻烦,总跟中国过不去,请问您对此怎么看"

    这个问题随申奥代表团去摩洛哥之后同样会有人问,现在不回答,将来也要回答,根本绕不过去.

    章程沉思了片刻,循循善诱地说道:"首先,美国是一个强大,富足,稳定,人民能够安居乐业的国家,而这一切除了得益于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之外,与其政治制度有很大关系,我的美国朋友和美国同事都以此为豪,希望全世界国家都向他们学习,实行同他一样的制度,跟随他们践行‘民z,人q,自y和博a’的政治理念.

    如果体制与政治理念不同,他们就觉得自己有责任去帮助改变,这或许就是美国为何对西方国家没有太多干涉,而对没有实行同样制度的国家如前苏联,前东欧的社会主义阵营,中国,以及一些海湾国家经常干涉的原因."

    这个问题太敏感了,大厅里旁听的"奥申委"新闻宣传部几位工作人员真为他捏把冷汗.

    章程哪有那么容易上当,突然话锋一转:"在这个问题上,美国就像一个敬业的保险推销员,不管你是否愿意或是否需要,总是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锲而不舍地向你兜售他的保单,直到你接受他的东西,事情才算完."

    很形象的一个比喻,包括美国记者在内的所有人不禁哄笑起来.

    "而在推销过程中,这位敬业的保险推销员又犯了一个错误,忘了中国传统文化是不能强人所难的,他不懂中国文化,却偏偏固执地强人所难.同时已故的m先生又有当世界领袖的实践,既然这样,中国人就不容易甘心听命于人,所以才会产生这一矛盾,并且根深蒂固,短时间内难以调和."

    等记者们都记.录完,章程才接着说道:"前几天,尊敬的沙特国王曾委托沙特驻华大使叶海文先生,给我颁发了一枚国王勋章,以表彰我为沙中两国科学与文化交流所作出的贡献,我很荣幸,并借这个机会向国王陛下表示最衷心的感谢.

    我有很多美国朋友,我们实验室在硅谷设立的一个计算机研究中心,拥有包括斯坦福大学物理系,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物理系在内的十几个合作伙伴,甚至荣幸地获得过一枚美国总统自由勋章,所以我很乐意为中美两国的科学与文化交流略尽绵力.

    我要告诉推销员中国人不一定需要他的保单,或者对他的推销方式提供一些建设性意见;同时也要告诉我们的中国朋友,尽管推销员很难缠,推销手段甚至有些令人难以接受,但他的本意是好的,可以买也可以不买,但不要因此而产生太多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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