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说着,看向槿萱:“meimei,随我回引嫣阁去。” “等等,”陈元昭淡淡说道:“我有话要和她说。” 许徵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应了回去:“陈将军也太自以为是了吧!难道你有话要问,meimei就一定要听不成?” 陈元昭不快的拧起眉头:“许徵,你别太过分了!我有话要问槿萱,又不是要问你。你怎么啰嗦絮叨个没完。” “meimei的事,我这个做兄长的当然有权利过问。”许徵半步不让:“已经是深夜了,有什么话以后再问。” 陈元昭冷哼一声:“为什么要等以后,我现在就要问!” ……原来陈元昭酒喝多了是这副模样! 眼睛异常明亮,看着清醒,其实已经醉了,话比平日多了几倍不止。有些稚气,有些蛮不讲理……也有些可爱。 槿萱既觉得讶然又有些好笑,倒也没什么被唐突冒失的恼怒。先安抚的看了许徵一眼,然后看向陈元昭:“不知陈将军有什么事要问我?” 被那双明亮的眼眸看着,陈元昭心中一阵莫名的悸动,头脑一片空白,完全是反射性的应了一句:“刚才有话想问你,现在忘了。” ……等等,他刚才说了什么?怎么这么蠢?!陈元昭很快反应过来,懊恼地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槿萱一怔,旋即忍俊不禁的轻笑出声。 那抹嫣然的笑意,宛如夏夜中的一缕清风,悄然吹进心田。也吹动了他二十多年来冰冷如铁的心。 这种柔软温暖的感觉实在太陌生太奇怪了! 陈元昭忍不住又皱紧了眉头。 他高大英俊,面容冷漠,皱紧了眉头的样子足可以吓哭孩童。许徵顿时生出了误会,不悦地说道:“陈将军,你到底有什么重要的话要问?要问烦请快一点问,别磨磨蹭蹭的浪费时间。” 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看久了会让人做噩梦的好吗? 陈元昭不耐扬眉:“我有话独自问她,你先回去。” 独处?做梦! 许徵拒绝的干脆利落:“深更半夜,瓜田李下理当避嫌。我是不会让你和meimei独处的。你若是不肯问就算了。” 陈元昭皱眉,定定地看着许徵。 许徵冷冷回视。 槿萱既觉得好笑,又有些无奈。他们两个怎么到了一起就会起争执。幸好见面的机会不算多,不然每次都这样,也够人头痛的。 陈元昭见许徵不肯退让,索性看向槿萱:“我要问你的事,和你姨母还有纪泽有关。你确定这些话让你兄长听见也无妨吗?” 槿萱笑容一顿,心中惊疑不定。陈元昭到底知道了什么? 许徵听出了不对劲,疑惑的看了过来。 槿萱和陈元昭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没什么男女之情,却又总是私下独处说话。仿佛存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一般。 可他们到京城只有半年,槿萱每次出府他都很清楚。和陈元昭加起来也没见过几回…… 槿萱略一权衡,很快有了决定:“大哥,你暂且先回去!陈将军有话独自问我,我很快就回。” 许徵显然不太情愿:“可是这于礼不合。”而且,他也实在放心不下。 “大哥,”槿萱的眼中多了一丝恳求:“算我求你了。” 许徵从来都拒绝不了槿萱的请求,这次也不例外。许徵当然舍不得怪自己的meimei,于是,一腔怒火就倾泻到了陈元昭的身上。 许徵狠狠瞪了陈元昭一眼,半是警告半是威胁:“这是最后一回。以后休想再和她私下说话。” 说完,又殷切的叮嘱槿萱:“让初夏站在一旁守着,如果他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或是说了什么不妥的话,立刻就高声叫人。府里巡逻的家丁和护卫都不远,立刻就会赶过来。” 陈元昭:“……” 槿萱也有些哭笑不得:“大哥,你想到哪儿去了。陈将军岂是那等卑劣小人。”陈元昭或许冷漠自大无情了一些,可绝不会做出什么调戏女子的恶劣行径。 也对!陈元昭身患“隐疾”,一直不近女色,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不妥的举动才对。 这么一想,许徵总算放心了一些,又瞪了陈元昭一眼,才走了。 …… 许徵一走,初夏也退开了一些,守在路口警惕的四处张望放风。 槿萱抬头看向陈元昭:“你到底有什么话要问我,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陈元昭定定地看着槿萱,却话不对题:“你和许徵的感情似乎特别好。”这对兄妹的亲厚感情,远远超过了陈元昭对兄妹两个字的认知。 他和陈凌雪,平日见了面基本没什么话说。纪泽和妧娘好一些,见面的次数也不算太多。远远不及槿萱和许徵。 那样的亲密友爱,那样的彼此信任彼此爱护。不知怎么的,他看在眼里,竟然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槿萱有些讶然,显然没料到陈元昭会忽然蹦出这么一句,下意识地应道:“是,我和大哥只相差两岁,自小就感情深厚。大哥处处照顾我护着我,有什么事都会让着我。我对大哥也是一样。这世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就是大哥。”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娘。” 陈元昭听了这番话,面色似乎不太好看。 陈元昭沉着脸皱着眉头不说话。 槿萱心里暗暗奇怪,却也没深想,抬眼看着陈元昭:“你不是说有话要问我吗?到底是什么事?” 陈元昭也看了过来,一双眼睛闪过奇怪的光芒:“槿萱,纪泽和小邹氏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槿萱心中一惊,掀起了滔天巨浪。 陈元昭为什么会忽然这么问?难道他已经察觉出了什么? 不,不可能!小邹氏和纪泽的jian情是一桩极大的隐秘,陈元昭绝不可能知道。刚才这么问,一定是故意诈她! 槿萱下意识的避开了陈元昭冷凝锐利的目光,故作淡然地应道:“我不懂你在问什么。他们两个一个是威宁侯夫人,一个是威宁侯世子,是一对继母继子,能有什么秘密。” 陈元昭定定地看着槿萱。 星光熹微,月华如水。 她微微垂着眼,掩去了眼底的思绪。他和她只隔了三尺远,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小巧的下巴和菱形的红唇。他从没有如此专注的看着一个少女,也从没有像此刻一般奇异的感受。 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悄然淡去,他的眼中只看见她。 心跳似乎也比平时快了许多。 是喝醉了吧!一定是喝醉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你在撒谎!”陈元昭将那些古怪的情绪挥开,声音里少了往日的冷厉,多了一丝不自觉的柔软:“你很清楚我在问什么。” “妧娘出嫁的那一天晚上,小邹氏和纪泽联手设局,想毁了你的清白和名节,逼着你嫁进侯府。你不仅躲了过去,还将计就计,让顾采蘋代你前去赴约。纪泽不得不和顾采蘋定亲。这件事只要一细想,就能想出其中的蹊跷来。纪泽不可能不知道小邹氏的算计,可他为什么肯心甘情愿的听小邹氏的摆布?” 槿萱越听越心惊,不答反问:“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你在侯府里安插了眼线?” 陈元昭眼眸微眯,冷然道:“我自然有办法知道我想知道的事。你不要左顾言他,纪泽和小邹氏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槿萱反唇相讥:“你不是有办法知道你想知道的事吗?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陈元昭被噎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厉:“槿萱!你肯定知道些什么,现在就告诉我!” 他常年领兵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别人听从自己的命令。语气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了霸气和颐指气使。 槿萱被他理所当然的霸道语气惹怒了,俏脸一冷:“先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陈元昭,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对不起,我无可奉告!” 干脆利落的说完之后,槿萱就待转身离开。 “纪泽和小邹氏之间,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私情?”陈元昭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槿萱全身一僵,想也不想地否认:“这怎么可能!” 她反驳的太快了!正表明了她的心虚。 陈元昭锐利的目光落在她强自镇定的俏脸上,淡淡说道:“槿萱,我不是你的敌人。就算我猜中了这个秘密,你也不必惊慌。” ……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槿萱心里一沉,用力的咬了咬嘴唇。嫣红柔软的唇瓣被咬出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陈元昭的目光迅速的在她的唇上掠过,眼眸暗了一暗,声音里有一丝奇异的沙哑:“自从我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之后,就开始起了疑心。” “前世被设计陷害的人是你,你嫁给纪泽之后,就有了身孕。一直深居简出,几乎从不见外人。后来又被送到了田庄里。田庄失火的那一天夜里,你乘乱逃了出来。如果不是元青及时找到你收留了你,只怕你已经被纪泽灭了口。你不过是一个区区弱女子,为什么纪泽要对你穷追不舍?你的手里,一定掌握着他不为人知的隐秘!” “今天散朝之后,纪泽邀请秦王到侯府来做客,我也跟了来。小邹氏竟跑到了浅云居来,和纪泽说话的时候带着讨好,纪泽态度冷淡,小邹氏笑的十分勉强。纪泽稍微假以辞色,小邹氏就满脸的欢喜,遮也遮不住。他们两个,绝不可能是一对普通的继母继子。” 有什么能让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如此在意,甚至进退失据失了分寸? 小邹氏比纪泽只大了五岁。威宁侯常年不在府里,年轻貌美的继母和继子之间滋生出不可告人的感情…… 果然是骇人听闻的丑闻! 一旦想通了这一节,前世许多疑窦也随之而解。 怪不得槿萱嫁入侯府之后就深居简出,怪不得槿萱生了儿子之后就被送到小邹氏处抚养,怪不得槿萱会被送到田庄里…… 槿萱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眸却异常明亮:“是,你猜的没错。纪泽确实和小邹氏有染。他们两人狼狈为jian,为了遮掩私情,前世设计陷害我,让我婚前失贞失了名节,怀着屈辱嫁到了侯府。顶着这样的名声,我在侯府里几乎抬不起头来,更无颜见外人。他们两个用我做幌子,暗中苟且。我心中怀着怨怼和仇恨,却又无可奈何。” “后来,我被暗中送到田庄里,被人看守着,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幸好大哥暗中找到了我。他打算救我出苦海,可没想到秦王事发,他是秦王党羽,也没能躲过那一场屠戮。大哥被斩首,我娘也上吊死了……” 不知何时,她的脸上已挂满了泪珠,声音也渐渐哽咽。 最深的隐痛最痛的伤疤,被生生的撕开,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陈元昭心中一阵莫名的激荡,胸口似被什么堵着,有些发闷,有些莫名的痛楚。 原来,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像他一样,心中藏着血海深仇,却不得不强自隐忍。只因为此时还没有报仇雪恨的能力。不得不若无其事的和仇人周旋。 他曾经无数次从前世的噩梦中惊醒,醒来时全身冰冷,心中的恨意几乎要冲破胸膛。 她呢,又是怎样熬过这样痛苦的日夜? 槿萱的眼中浮起水光,眼眸中溢满了回忆的痛楚:“我当时真的很想一死了之,和他们到地下相聚。可我不能死,我要为他们报仇。初夏代替我死了,我换上初夏的衣服,匆忙逃出田庄。幸得元青表哥收留,我才能躲过纪泽的追杀。我心中对元青表哥充满了感激。可是,我从来没有要嫁给他的打算。我也不知道他为了我竟和家人闹翻了。那一天,你忽然到了我面前,不问青红皂白的指责了我一番,我心中气极,和你大吵了一回。从那时起,我就决定离开那里。我不想连累元青表哥!” ……为什么他有一种当年的自己混帐透顶的感觉? 陈元昭生平第一次生出了类似愧疚的情绪。可他从未向任何人道过歉,那句“对不起”到了嘴边,却迟迟没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