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含翠费力地吐出口中的布团,高声叫嚷起来:“夫人,奴婢冤枉!奴婢是听了夫人的吩咐……啊” 棍子没落在背上,狠狠地打中了她的脸颊。 含翠的脸颊迅速肿了一片,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还有两颗牙。 一张狞笑的脸凑了过来,低声道:“含翠,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们。到了地下,记得安分去投胎。” 含翠心寒如冰,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身下湿了一片。 那婆子不屑的哼了一声,毫不留情的又冲含翠的脸打了一板子。这一次,却是脸颊都被打烂了。 含翠惨叫一声,接下来,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凄厉的惨叫声传进屋子里。 顾采蘋听的心惊rou跳,全身微微一颤,惊异不定地看了槿萱一眼。小邹氏这是要杀人灭口,顺便将满肚子的怒气都撒到含翠头上了。 小邹氏如此心狠手辣,万一待会儿对她动手怎么办? 槿萱握住了她的手,冲她安抚的笑了一笑。 不用怕!有我在,担保你无事! 顾采蘋心下稍安。忽然想起之前在屋子里的那一番对话来。 “好,我去!不过,事后你一定要替我找出合适的理由来。不然,我的声名可就全毁了。” “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到时候姨母领着人去捉jian,你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一直哭就行了。别的都由我来应对!” ……槿萱果然没骗她。 到现在为止,槿萱一直站在她这一边,甚至将小邹氏的气焰都压了下去。 顾采蘋一边想着,一边又低声啜泣起来。 外面的棍子声和惨叫声实在太惨厉了,邹氏也听的毛骨悚然。原本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忍不住对小邹氏说道:“含翠已经挨了板子受了教训,还是别再打了。再这么打下去,只怕含翠会被活活打死。顾家的人说不定很快就会来了,总得留着含翠一命,给顾家一个交代。” 就是不能留着含翠! 等顾家人来了,万一含翠供出所有的实情,才是真的糟了! 小邹氏冷笑一声:“这等欺瞒主子的刁奴留着还有何益,打死了事。等顾家来了人,我自然会好好给她们一个交代。” 话语中流露出的狠辣无情,令人心中生寒。 邹氏看着一脸阴狠的小邹氏,心里直冒寒气。 当年没出阁时,小邹氏就是一个极伶俐聪慧的少女,整日黏着她,口口声声亲热的叫着大姐。她对小邹氏颇有几分怜惜。 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妹两个一直靠着书信,不咸不淡的来往。她明知道小邹氏手段厉害,却总是不自觉的将小邹氏当成了当年的少女。 直到这一刻,小邹氏撕去了所有温和的面纱,露出了真实的狰狞和狠戾…… 邹氏忽然清醒了过来。 侯府根本不是久留之地。 这次的算计,明摆着是冲着槿萱来的。如果不是槿萱机灵,躲过了算计。现在等待槿萱的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 小邹氏根本没留意邹氏的神情。 外面的棍子声依然霍霍,惨叫声却越来越弱,渐渐的没了声响。 妤娘平日再任性跋扈,毕竟是一个没成年的少女,一开始还强撑着。到后来却是俏脸泛白,全身微微发抖。下意识地往小邹氏身边靠了靠。 妤娘看了小邹氏一眼,平日熟悉的脸孔,此时陌生极了。 不知怎么地,妤娘心里莫名的有些发凉。完全是出自本能的,又往槿萱身边挪了几步。 槿萱对妤娘素来没什么好感。可看到妤娘被吓坏了的苍白脸孔,也硬不起心肠来了。悄然握住妤娘的手,低声安慰:“不用怕。含翠是自作自受,落得这样的下场怪不得别人。” 含翠的冤屈,到了夜半自己去找小邹氏算账好了。 妤娘还是很害怕,难得的没嘴硬,紧紧的攥着槿萱的手没吭声。 外面终于彻底没了声响。 一个婆子进来复命:“夫人,含翠已经咽气了。” 小邹氏一颗心落了地,随意地嗯了一声。 那婆子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含翠的尸首要怎么处置?” 小邹氏不耐地瞪了婆子一眼:“这点简单的小事还用得问吗?”当然是拖到乱葬岗去喂狗。 婆子立刻心领神会,迅速退了下去。 小邹氏看向顾采蘋,脸上居然还挤出了温和的笑容:“采蘋,这次让你受委屈了。” 众人几乎同时打了个寒战。 小邹氏前一刻要了一条人命,下一刻却这般若无其事…… 顾采蘋心里也不停冒着寒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槿萱不动声色的握住顾采蘋的手:“顾jiejie,姨母在和你说话呢!这件事都是含翠捣的鬼,如今姨母已经狠狠发落了含翠,你也别一直委屈的哭了。你和世子已经……姨母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含翠已经死了! 想利用此事扳倒小邹氏是不可能的。先顺利的促成顾采蘋和纪泽的亲事再说。只凭着这件事,已经足够小邹氏头痛懊恼的了。 顾采蘋被这一提醒,很快回过神来,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道:“一切但凭伯母做主。” 小邹氏其实吃人的心都有,脸上却硬生生的挤出笑容来:“你放心,我断然不会袖手旁观不闻不问。我已经打发人去顾家送信了,等顾家来了人,我会和他们商议定亲的事。”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小邹氏心里怄的直滴血。 算计来算计去,竟然被一对丫头片子坑了! 什么无辜委屈!根本就是顾采蘋心甘情愿代槿萱去假山边赴约。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白白的赔上了纪泽…… 再咬牙切齿再恨也没用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打落牙齿也得和着血吞了再说! “有情人终成眷属!”槿萱笑吟吟地在小邹氏的伤口上撒盐:“我先恭喜顾jiejie了。” 顾采蘋心中狂喜不已,脸上却流露出羞答答的神色:“meimei别来取笑了。” 小邹氏耗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将心头翻涌不息的怒意按捺下去。 槿萱看向小邹氏,徐徐笑道:“姨母,天色这么晚了,也不知顾家的人什么时候会来。我和娘就不在这儿多等了,先回引嫣阁了。” 接下来的事,自然有顾家人为顾采蘋出面撑腰,她乐得轻松悠闲地看好戏。 小邹氏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也好。” …… 邹氏没出声,默默的起身,领着槿萱一起出了屋子。 含翠的尸体已经被拖走了,院子里一滩血迹令人触目惊心。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令人作恶。 邹氏皱紧了眉头,忽然觉得气短胸闷心烦意乱。 槿萱似是察觉到了邹氏的异样,忙搀扶住邹氏的胳膊,低声道:“娘,你怎么了?” 邹氏深呼吸一口气,低低的应道:“回去再说。” 一路无话。母女两个匆匆地回了引嫣阁。许徵也回来了,正要往外走,正好迎面遇上了槿萱和邹氏。 “meimei,你没事吧!”许徵一脸急切:“我们那边酒席刚散不久。我一回引嫣阁,就听说今天晚上府里出了事,含翠也被带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丫鬟说的含糊不清,许徵被吓的出了一身冷汗。 槿萱定定神,迅速地将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含翠悄悄说有事禀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说世子约我在假山旁相会,我不肯去赴约,含翠反复劝我去,还捧了茶水给我喝。顾采蘋正好来了。她倾慕世子,心甘情愿的代替我去赴约,我便和她换了衣服。那杯茶水也让她喝了……” 加加减减,说了大半的实情。真正关键的部分,自然是不能说的。 饶是如此,许徵已经听的火冒三丈。 “欺人太甚!”许徵咬牙切齿的怒道:“如果不是你机灵,又有顾采蘋挡了这一回,现在失了贞节的人的就是你了!姨母这么做实在太过分了!” 槿萱嫁给纪泽,对含翠能有什么好处?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含翠是受小邹氏指使才有了今晚的举动。小邹氏把一切都推到了含翠头上,简直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许徵越说越愤怒,握紧了拳头:“我现在就去找姨母问个明白。” “大哥,你别冲动!” 槿萱立刻拦下许徵:“姨母确实居心不良。可我又没去,现在受了伤害的是顾采蘋。顾家人得了消息,只怕连夜就会来了。今天晚上,姨母是别想消停了。你现在去找她只会添乱。” “等顾家人来了,姨母肯定要和顾家人商议定好亲事。顾采蘋会嫁到侯府来,姨母以后不会再打我的主意了。” 听到最后一句,许徵的怒气稍稍平息,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好,我听你的,今晚暂时算了。等顾家和侯府商定好了亲事,我再去找姨母。” 兄长这般护着自己,槿萱心里暖暖的,说道:“姨母已经命人将含翠打死了,这件事显然是要全部推到含翠身上。就算去找她,也没什么用……” “我们搬出侯府!” 邹氏出人意料的张了口,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定:“明天我就和你姨母说一声,三天之内搬出侯府。” 槿萱先是一怔,很快会意过来。不知怎么的,鼻子忽然一酸:“娘……” “瑾娘,我向来看重你大哥,我盼着他早日考中科举,光耀门庭。”邹氏温柔的凝视着槿萱,目光中带了些许歉然:“所以我才坚持要来投奔你姨母。你从一开始就不愿意来,是我出于私心,硬是带着你一起到了侯府。这几个月来,你一直过的不太开心,也常和你姨母不对付。我都看在眼里,却一直劝着你忍耐。我想着,至少也等你兄长考过了秋闱再搬走。” “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再这么下去,谁知道你姨母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威宁侯府再好,我们也不待了。” 许徵是她全部的希望,她最重视的也是儿子。 可女儿也是她的心头宝,身为母亲,岂能容忍有人这么算计自己的女儿? 槿萱听着这番话,眼眶陡然红了。 邹氏处处偏袒许徵,她表面不介意,心中却无法不介怀。心中藏着这么多秘密,她从没打算和邹氏提起只字片语。 在最关键的时刻,邹氏总算没令她失望。 “娘,我们暂时还不能搬出侯府。”原本没打算说的事,槿萱此时也不瞒着邹氏了:“刚才姨母命人打死含翠之前,我没吭声,就是不想彻底撕破了脸。大哥现在还不能走,等考过秋闱再走也不迟。” 邹氏皱眉:“为什么一定要考中秋闱才走?我们搬到邹家的老宅去,那里清净,徵儿不用理会侯府里乌七八糟的事,可以专心读书。” 之前许徵已经结识了不少人。眼看着秋闱已经近了,不过两三个月的功夫,应该专心温习,不宜再出府走动。回邹家老宅反而更安静。 槿萱抬眸,眼中流露出无奈和苦涩:“有件很重要的事,我和大哥一直没敢告诉你。秦王对大哥百般示好,其实是别有用意。我们留在侯府,反而安全一些。秦王碍于颜面,也不便对大哥做出什么。如果去了邹家老宅,就不好说了。等大哥有了功名在身,秦王也会多几分忌惮。到那个时候再搬出侯府……” 邹氏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打断了槿萱:“瑾娘,你把话说的清楚点。什么叫别有用意?秦王看重你大哥,难道不是因为你大哥才华出众么?” 槿萱嘴角的笑容愈发苦涩沉重:“不,不止是这个。其实,秦王天生喜欢男人。他现在看中的正是大哥!” 这个消息对邹氏来说不亚于晴空霹雳,头脑嗡的一声。 秦王竟是想让许徵做他的男宠! 这对许徵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羞辱! 邹氏脸孔煞白,嘴唇哆嗦着,没了半点血色,泪水唰的涌了出来:“老天,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遇上了这等事……” 那可是堂堂皇子啊,明的不成,暗中的手段也数不胜数。他现在看中了许徵,许徵岂能躲得过去。 就算是待在侯府,也只是一时权宜之策,难不成要在侯府躲上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