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是啊,元昭表哥,你今年已经二十了。别人在你这个年龄早就当爹了!”楚王笑着接过话茬:“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只管张口,让母后为你下旨赐婚。” 一个温和慈爱,一个亲厚随意。 能得尊贵的皇后娘娘和楚王殿下另眼相看,这是何等的殊荣! 陈元昭扯了扯唇角,声音低沉:“我暂时没有成家的打算。” 什么? 叶皇后不赞成的皱了皱眉:“虽说男儿当以国事为重,可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也是头等大事,岂能一拖再拖。你已经过了弱冠之年,再拖下去可就实在不像话了。” 顿了顿又道:“前些日子,你母亲进宫,我还特地叮嘱过她了。让她好好留心,为你挑一门好亲事。” 陈元昭神色不变,淡淡说道:“多谢姨母关心。” 摆明了没将叶皇后的话放在心上。 叶皇后一脸无奈的笑了笑:“罢了罢了,我说的你听不进去。等你回府了,自然有你父母为你cao心。” 提起父母,陈元昭眸光一闪,脸上终于有了表情:“这么久没回京城,我心中也一直记挂着父亲母亲。” 儿行千里,父母哪有不忧心的。同理,身为人子却不能在父母膝下尽孝,也是莫大的遗憾。 百善孝为先!大燕建朝百余年来,以孝治国。不孝不悌之人,根本没资格在朝为官。 叶皇后自然不会见怪,甚至主动说道:“你刚回京城就进了宫,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出宫。<>还是早些回府吧!也免得你母亲等的急了。” 陈元昭应了一声,起身告退。 楚王也笑着起身:“儿臣也该回去了。明日儿臣再进宫来探望母后。” 叶皇后含笑点头,亲自起身,送楚王和陈元昭出了延福宫。 待送走了两人之后,叶皇后一个人独坐在偏殿里,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淡了下来。 …… 安国公府。 在外征战一年多的陈元昭终于回来了! 除了安国公夫妇外,府里的所有人几乎都在门口等着相迎。一阵整齐沉闷的嘚嘚马蹄声遥遥传来,听的人心潮起伏。 陈元青满脸激动,情不自禁的扬手高呼:“二哥!二哥!” 当先的是一匹黑色的骏马,通体乌黑,无半根杂毛,异常神骏,只有四蹄雪白。 这匹四蹄踏雪的骏马是汗血宝马,名为追月。当年陈元昭第一次领军打了胜仗后,皇上将这匹宝马赏给了陈元昭。 这几年来,追月随着陈元昭四处征战,几乎形影不离。 追月风驰电掣,鬓毛飞扬,神骏之极。骏马上的青年男子,高大英俊,神色冷然,玄色的披风迎风飘扬。 正是陈元昭! 陈元昭勒紧缰绳,追月长嘶一声,扬起双蹄,险之又险的在众人面前停下。<>然后,陈元昭翻身下马。 “二哥!你可总算回来了!”陈元青第一个冲过来,一把抱住了陈元昭:“这么久没回来,我可想死你了。” 陈元昭的眼中难得的露出一丝温情,拍了拍陈元青的肩膀:“三弟,好久不见了!” 这句好久不见里,不知夹杂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唏嘘和感慨。 陈元青浑然不察,兀自沉浸在兄弟重逢的喜悦里,紧紧地抱了陈元昭片刻才松了手。相较之下,陈元白陈凌雪两人倒是比陈元青镇定多了。 “二弟,”陈元白含笑走上前:“你一路奔波辛苦了。” 陈元昭的神色恢复了淡然,微微稽首:“大哥!大嫂!” 陈元白的身侧站着的女子,是长嫂袁氏。袁氏身后站着一个六七岁的男童,怀中还抱着一个未满周岁的男婴。 袁氏堆起满脸的笑:“二弟离京一年多,现在可算是回来了。”忙吩咐一旁的男童:“骁儿,快些叫二叔。” 男童乖乖的喊了声二叔。这个男童,是陈元白的长子陈骁。 陈元昭嗯了一声,目光掠过袁氏怀中的男婴。 “这是骥哥儿,再过一个月就满周岁了。”陈元白怜爱的看了次子一眼,语气中不自觉的透露出几分骄傲。 说完之后,陈元白似又觉得有些不妥,笑着安慰陈元昭:“你这几年一直领兵在外,连终身大事也被耽搁了。此次回京可要多待一段时日。早点成亲,有了子嗣再出京。”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子嗣是否丰盛,也被视为家业兴旺和睦的重要象征。 陈元昭年已二十,还未娶妻,也无子嗣,说起来难免有些尴尬。 陈元昭神色淡然,不置一词。 陈凌雪略有些腼腆的走过来,喊了声“二哥”。 兄妹三个,只有陈元昭是嫡出。陈元白是已故的莲姨娘所出,陈凌雪的生母是邱姨娘。陈元昭和兄长meimei并不亲近,和陈元青反而最亲厚。 陈元青笑着催促:“二哥,大伯和大伯母都在世安堂等着你,你快些进去给他们请安吧!别让他们等的心急。” 心急?只怕未必吧…… 陈元昭扯了扯唇角,迈步进了安国公府。 过了申时,邹氏开始频频张望坐立难安。 “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邹氏第十次自言自语:“都这个时辰了。” 李mama笑着开解邹氏:“太太不用担心,肯定是贤妃娘娘留他们在宫里说话呢!” 邹氏嗯了一声,过了片刻,又忍不住喃喃自语:“他们在宫里该不会惹了什么祸吧!” “这怎么会。”李mama笑着接过话茬:“少爷知书达理,小姐更是温柔知礼,断然不会出什么差错。若说惹祸,该担心的人是纪三小姐才对。” 这倒也是。 邹氏不怎么厚道的笑了起来。 和妤娘一比,槿萱简直是太省心了。自己如今样样都不如小邹氏,却有这么优秀出色的一双儿女,这一点可把小邹氏远远的比了下去! 想到这些,邹氏的心中溢满了骄傲之情。 丫鬟春儿匆匆的进来禀报:“太太,夫人他们已经回来了,现在该到汀兰院了。” 邹氏眼睛一亮,不假思索的起身去了汀兰院。 …… 在宫中待了半天,又坐了半个多时辰的马车,槿萱只觉得十分疲累。 不止是槿萱,小邹氏等人也是一样。宫中不比别的地方,时刻要提着几分小心。时时要注意言行举止,这么半天下来,不累才是怪事。 到了汀兰院之后,众人几乎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邹氏急急地走了进来,先打量许徵一眼,见许徵脸孔泛红身上飘散着酒气,不由得一愣:“徵儿,你今日在宫中饮酒了?没喝醉失仪吧!” 许徵今天确实喝了不少酒,之前一直强自压着,此时松懈下来,只觉得酒劲阵阵上涌。他不想邹氏担心,竭力轻描淡写:“只喝了几杯而已。” 只喝几杯怎么可能脸红成这样! 邹氏又是心疼又是着急:“你自己总该清楚自己的酒量,怎么偏生喝这么多酒。”说着,忍不住又嗔怪地瞪了槿萱一眼:“你怎么也不提醒你兄长一声?” ……怎么怪到她身上来了? 男女分席,午饭的时候她和许徵根本不在一起。 槿萱还没来得及辩白,许徵便张口了:“娘,这怎么能怪meimei。她和姨母她们在一起,我和表哥还有秦王他们在一起,她要怎么提醒我?” 邹氏被噎的哑然无言。 纪泽眸光一闪,温和地说道:“此事说起来都要怪我。今日秦王楚王两位殿下都在,还有陈家表弟也在,我想着让徵表弟和秦王殿下熟络一些,所以才让徵表弟多喝了几杯。” 邹氏一听这话,顿时喜上心头,把刚才的那点不快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还是世子想的周全,既是和秦王殿下同席,多喝几杯也是应该的。” 许徵:“……” 这态度转的也太快了吧! 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又是一心为自己着想。许徵只能默默的扭过头,和槿萱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小邹氏看着邹氏满脸堆笑喜不自胜的样子,心中暗暗冷笑一声,口中却关切的说道:“今日进宫一趟,大家都累了。大姐,你先带着徵儿和瑾娘回去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 邹氏忙笑着应了。 回了引嫣阁之后,邹氏立刻去煮了醒酒汤。 许徵喝了醒酒汤之后,便被邹氏撵着去睡觉休息。至于槿萱……邹氏有一肚子的话要问,自然没休息的份。 邹氏的偏心真是无处不在。 槿萱在心中自嘲的笑了笑,打起精神应付邹氏的盘问。 邹氏问的十分仔细,关注的最多的是秦王:“……秦王殿下是不是对你大哥的印象很好?” “应该不错吧!”槿萱撇开成见,实事求是的答道:“以秦王的尊贵身份,如果他不欣赏大哥,也不会和大哥喝这么多的酒。” 堂堂皇子尊贵的秦王殿下,当然没必要为任何人勉强自己。 邹氏听的心花怒放:“太好了!我就知道,徵儿此次进宫一定能得到贵人的赏识。将来若是有幸得秦王殿下提拔一二,何愁没有锦绣前程。” 槿萱扯了扯唇角,并未说什么。 邹氏满心盼着许徵出人头地,遇到这样的“好”机会,当然高兴。她还是别在这个时候给邹氏泼冷水了,有些话私下和许徵好了。 至于安宁公主请她绣帕子的事,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槿萱还是告诉了邹氏。 不出所料,邹氏又是一脸的惊喜,一把攥紧了槿萱的手:“瑾娘,你说的是真的么?安宁公主真的让你绣帕子送给她么?” 槿萱无奈的笑道:“娘,你握疼我的手了。” 邹氏讪讪地松了手,却依然满心欢喜:“太好了!你大哥结识了秦王殿下,安宁公主又对你另眼相看。老天爷真是眷顾你们兄妹!” ……如果邹氏知道了秦王兄妹的下场,大概不会这么想了吧! 槿萱敷衍的应对了几句,脸上流露出倦容。 邹氏终于留意到槿萱的疲累:“你也一定累了,快些回屋休息。” 总算是放人了! …… 许徵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腹中空空,胃里灼烧难受,头也隐隐作痛。俊脸有些泛白,面色实在不算好看。 “大哥,”槿萱端了一碗熬的香浓的小米粥来,关切的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先喝些热粥暖暖胃。” 许徵接过粥,喝了一口,温热香浓的米粥到了腹中,果然舒服多了。 一碗粥喝完,许徵的脸色也好看多了,抬眼看向槿萱:“meimei,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许徵素来细心敏锐,察觉到她有心事并不稀奇。 槿萱笑了笑,看似随意的问道:“大哥,你昨日认识了秦王殿下。你觉得他为人如何?” 许徵略一思忖说道:“只见了一回,喝了几杯酒,话说的不多,对他谈不上什么了解。不过,只凭第一印象的话,他确实不负贤王的名声。平易近人,言语随和,待人亲切,没摆架子。让人很轻易就生出好感来。” 秦王当然是个厉害人物!不然,也不会名闻朝野,威胁到太子的储君地位。 槿萱凝视着许徵,缓缓问道:“大哥,如果秦王招揽你,你会答应吗?” 秦王招揽他? 许徵先是一愣,很快便失笑出声:“你想的太多了吧!秦王领着户部,掌握天下钱粮赋税,秦王府人才济济,想投诚秦王的人比比皆是,怎么轮得到我。” 他不过是一个准备参加秋闱的秀才罢了。有什么资格让秦王殿下亲自招揽? 槿萱抿了抿嘴唇,固执地追问:“你先老实地回答我,如果秦王有意招揽,你愿意今后投靠秦王吗?” 平日温婉浅笑的脸庞,此时异常严肃正经。 她不是在说笑,是认真的! 许徵被她的严肃感染,也收敛了笑意,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槿萱不自觉的屏息,等待着许徵的答案。 许徵没想太久,很快就有了答案:“我想堂堂正正的考上科举走上仕途,没有投靠秦王的打算。” 投靠秦王当然是出人头地的捷径。可这样的捷径,往往也意味着极大的风险。秦王只是一个皇子,却比太子更得圣眷更有贤名。朝野之间只听闻秦王不知有太子,将来必有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