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两个角色的对话

    虽然女仆长莉莉在生活中几乎是万能的，但是万能并不等于全知——就像自己的主人到底在哪这件事——虽然莉莉知道自家主人可能在哪，但是可能在哪几个地方和知道在哪是两码事，程度上差太多了，没法混为一谈。

    她在卧室没找到楚行歌，考虑到自己主人可能会去的地方，也只剩下酒吧那边。

    “真的在这里啊……”莉莉叹了口气，看着自己伏在吧台桌面睡着的主人，他的手边胡乱的堆着一堆瓶子，“不管怎么样也不能睡在这里吧？”

    这个相对大的场地里是不缺沙发之类可以让人好好躺着休息的地方的——只需要掀开它们上面为了防止蒙尘而盖上的布，就可以马上让人躺在上面好好的休息，莉莉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所以她只是叹了口气，将被楚行歌随意扔在吧台上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莉莉坐在了楚行歌正对着的那个位置的圆凳上，她看着自己的主人，听着楚行歌细微的心跳和悠长的呼吸——不需靠太近，舰娘的五感敏锐程度取决于她们的想法——只要愿意就好，就像现在一样，只是端坐在圆凳上，她就可以非常清晰的听清楚行歌的呼吸声，这样的话，哪怕是因为听得入神了，主人突然醒来了，也不至于太尴尬。

    然而这样的以防万一并没有什么用，楚行歌的相当有规律的呼吸顿了一顿——这是要醒来了，莉莉对此心领神会，在这样的时候，就是她一天的任务该开始的时候了，给自己的主人准备早餐，还有干净的毛巾和解酒的药剂——这是她今天上午的事务。

    照顾这个男孩——虽然就年龄上来说，称作少年并没什么不对，但是就阅历和见识来说，莉莉还是默默的将楚行歌定位为大男孩——还是相当听话的大男孩。

    莉莉虽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但是或多或少，她对其他同僚的想法还是能猜到一些的——例如乔安娜，宰相姬的想法很明确，在尽可能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让楚行歌尽快成长成一个成熟的提督，薇薇安自来到舰队到现在还对楚行歌抱有一些好奇，至于维多利亚么……看重关系而不看重联系关系的纽带，总而言之，就莉莉看来，舰队诸位的心思都相当单纯。

    等到莉莉回来的时候，楚行歌正一脸茫然的搓着自己的脸，大概是因为就这样趴在桌面上睡了一晚上，他的脸有些发麻。另外因为喝上了头的缘故，浑身发热，所以自然也就脱下了上衣，安然的趴在吧台上睡着了，因为空旷的酒吧并没有暖气和晚上没穿上衣的缘故，现在他身体有些发冷，然而因为宿醉的缘故，他现在见酒有些恶心，也不愿意再喝一杯来暖暖身子。

    “她们已经走了吧？”现在楚行歌捂着头，头还在疼。

    “是，我的主人，”莉莉将面包和果酱放在吧台上，然后用稍湿润的毛巾擦洗楚行歌的脸部，“乔安娜小姐让您好好地休息，并让我告诉您，出海的事情等舰队进一步扩大再说。”

    “啊……”楚行歌仰着脸，让莉莉探着身体给他整理仪容，自从莉莉来到舰队以来，楚行歌已经习惯了来自于她的贴心与细心，如果莉莉突然离开的话，楚行歌觉得自己绝对会不习惯——他可不觉得自己是有多勤奋的人。

    可是莉莉不会主动离开舰队，她是舰队的一部分，不可失去的一部分，所以楚行歌自如的享受着来自自己女仆的关怀而不担心会失去。

    也许是因为想着什么以及莉莉照顾的原因，楚行歌头已经没那么疼了，也有了那么一点清醒，“她们走了多久了？”

    莉莉开始给面包上涂抹果酱，“您醒来之前——想要知道具体的时间吗？”

    楚行歌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哪怕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况且他也不是无法想到乔安娜的处理方法——无非就是在整备完成的第一时间出港，来回避来自他的强制命令，乔安娜是以自己的命令为中心的，楚行歌明白这一点，也就是说，只要他下达了让乔安娜带自己出海的命令，乔安娜就一定会这么做。

    楚行歌沉默了一会儿，“薇薇安也跟着去了吗？”

    “是，”莉莉将抹上了果酱的面包片递给楚行歌，“这也是原定计划的一环。”

    “……的确是，”楚行歌笑了笑，接过了面包片，“昨晚喝的有点多，昏头了，可能是因为知道不用去海上而太放松了吧？”

    在听了楚行歌的话之后，莉莉抬起头，盯着楚行歌的脸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

    “您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楚行歌的动作僵了一下，然后将手中的面包片塞进嘴，同时发出含混不清的回答声，“啊。”

    “我以为您会不高兴，”莉莉抽出了手帕，将用来抹果酱的小刀擦干净，“虽然并没有从您这里听到什么直接表达了对出海的期待，但是真的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来呢。”

    “所以说，并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不高兴的，”楚行歌将视线移到一边，昨天的扑克并没有被收好在牌盒里，所以现在他选择像昨天一样打发时间。

    女仆的嘴角微微翘起，在她的眼里，自家的主人就像是在闹别扭一样，这给了她一种不一样的体会，这是照顾家人或者说是在不远将来也许会变成爱人的主人时的感觉——莉莉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这个时候就该顺毛捋了——即使不知道这句话，莉莉也知道，现在该顺着自家主人的话来说，“您没有丝毫不高兴以及沮丧——您的表现就和您语言所描述的状况完全一致。”

    “呃……”

    “那么，我的主人，”莉莉的身体略微前倾，手上拿着一块新的手帕，“靠近一些。”

    “不用了，”楚行歌抓起毛巾，猛地抹了抹嘴，“就算是需要照顾也没有到这样的程度，再这样下去的话会变成废人的！”

    “既然被看出来了……”楚行歌将牌整理好，收拢，展开，“的确有一些沮丧。”

    “但是这是没办法事情，”楚行歌再度将牌收拢，“总不能因为想证明自己的成长而任性到这个程度吧？”

    “尚不成熟的我随着缺乏作战经验的乔安娜以及维多利亚出海的话只能给她们带来麻烦，因为想证明自己的成熟而给她们带来麻烦，这又怎么算得上是成长呢？如果我真下达了这样的命令，那么也只能说明我是一个幼稚得可笑的家伙。”

    “并不是没有出海的机会啊，”楚行歌转头看向莉莉，“约好了的，等到我和你们——舰队诸位都成长到了一个程度的时候，我们仍然会在一起出海，不是吗？”

    “到时候仍然是由我来保护您吗？”莉莉轻声说，“就和出海前您说的，‘你就留在我的身边保护我就好了’，那时候还会是那样吗？”

    “当然，你现在履行的不也是保护我的职责么？虽然有些过头了要将我变成废人一样的感觉。”

    “您讨厌这样的状态吗？”

    “并不，”楚行歌笑了笑，“因为我是那种寂寞了就会死掉的人啊，虽然这样说有些过。”

    “寂寞了就会死掉……”莉莉小声的重复一边，“是这样啊……”

    “嗯？你说什么？”

    “那么，主人，那么待会儿见。”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