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月下的谈话（下）
“抱歉，又和你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Saber。” 苦笑着，赵云如此对Saber说道——虽然他的眼睛依旧在看着那一轮明月。 “没什么，我明白你的意思。”同样望着那轮明月，金发闪耀，碧瞳清澈的骑士之王出声道，声音沉缓平静：“虽然已经尽力了，但是依旧不足以改变......因为自己的无力而感到苦恼，感到痛苦，同样的感受，我也曾经有过。” “......” Saber没有说明，但拥有某些知识的赵云依旧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拼尽全力，放弃人身，舍弃感情，意图拯救祖国，但是，依旧未能改变其毁灭的命运——并且，还是因为自己的决策而毁灭的。 比起自己，身后的这位王者更有资格自怨自艾，迷茫失措。 但是，并没有。 在即将死亡的那一刻，放弃进入理想乡‘Avalon’的资格，以死后永不安息为代价，与抑制力签订契约，寻找能够拯救国家的奇迹。 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国家的少女，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最圣洁的亚瑟王。 ——即使圣杯已经并不可能实现她的愿望了。 在和她、以及爱丽斯菲尔一起相处的这些天里，这位正义、勇敢、坚定、高尚......的骑士，已经以她的语言、行动、以及精神，深深的感染了赵云。 ——虽然没有像那位豪迈奔放的征服王一样可以在见面的第一刻就让他情不自禁的心生好感，即使下一刻将要相互厮杀也对其不减敬意的强大感染力；但是，和这位以女子之身，登临王座的圣洁骑士相处越久，就越让人忍不住想帮她做点什么。 “呐，Saber？” 将目光从月亮上收回，心情已经恢复了不少的赵云轻声开口道。 “嗯？” “我记得你说过，你参加圣杯战争的愿望，是回到那个时代，重新选王，然后改变不列颠被毁灭的命运，对吗？”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微微停顿了一下，Saber点点头，然后反问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圣杯并不能实现你的愿望，那么，你会怎么办呢？” “......”一阵沉默之后，碧绿色的双眸中各自倒映着一轮圆月的Saber缓缓开口，“如果......圣杯真的不能实现我拯救不列颠的愿望的话，那么，我就会寻找其他的办法，去改变不列颠的命运。” 声音平静，语调正常，甚至在开始的时候还带着淡淡的遗憾和一丝几不可察的犹豫。不过，正是这样的语气，却反而向他证明了Saber那历经无数轮回之后所铸就的坚定不移，难以动摇的祈愿。 “哦......” “突然向我问出这个问题，子龙，你又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呢——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似乎有些想对我说的话。” 端庄美丽的面容上，澄澈而不带杂质的双眼认真的看着他，Saber问道。 “......” 该说不愧是拥有高达A级的直感吗？ 赵云在心中苦笑。 不过，被这么直接的问到，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难道要告诉她圣杯已经被污染，所以不能帮你实现愿望了？ 还是说你的愿望不可能实现，打完这次圣杯战争后咱们两个趁早洗洗睡，你回你的阿瓦隆，我去我的英灵殿？ 不管怎么看，这都有些交浅言深，以及越俎代庖了啊！ “......虽然有些逾越，不过，如果可以的话，Saber你能够告诉我，你要回到过去，改变历史的原因吗？” 叹了一口气，赵云看着Saber问道。 “——不要说是身为王者的责任，我不信。作为王者的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就已经尽到了你的责任。而且，如果只是责任感的话，并无法让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 在Saber开口之前，他又继续苦笑着补充道。 “......” 张了张口，Saber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没有说出来。 “......子龙，我记得，你是东汉末年的那三个国家中，‘蜀汉’政权的将领吧？” 又是一阵沉默，或者说沉思之后，Saber看着赵云，缓缓开口道。 “是的。” 虽然有些疑惑，但赵云还是点点头——毕竟这是事实。 “那你一定还记得，你的国家中那位算无遗策的丞相吧？” “嗯，那是诸葛丞相，有什么事情吗？” “那你知道，在他生命的最后，是什么支撑着他，屡屡用弱小的军力，去挑战远比你的国家强大许多的魏国吗？” “......” 一阵沉默，一阵无语。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什么原因呢？ 作为‘亲身’经历过那一段历史的人，赵云又怎么会不知道原因？ ‘臣本布衣，躬耕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谘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来，夙夜忧虑，恐付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甲兵已足，当奖帅三军，北定中原，庶竭弩钝，攘除jian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 ‘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 并非不知道敌强我弱，也并非迫不得已，只是为了报答那个人的知遇之恩，托孤之愿，所以选择了置自己和万民于水火，企图凭借一己之力扭转天下大势的荆棘之路。 当然，最终，他失败了。 诸葛丞相无法改变蜀汉灭亡的命运。 亚瑟王无法改变英国灭亡的命运。 但是，比起‘只是’为了报答那位‘主公’知遇之恩的诸葛丞相，亚瑟王，想要‘报答’的，是那个时代所有的不列颠人民——即使被他们看做‘不懂人心’的王，她依旧想要拯救他们必然灭亡的命运。 面对背负着如此重担前行的王者，只是区区旁观者的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劝说她放弃？又有什么资格去开导她？怜悯她？同情她？救赎她？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或许有人把这叫做傻瓜，但是，在赵云看来，这却是只有大仁大勇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 天选不列颠之主，守护之红龙血脉的亚瑟王无需开导！无需同情！无需怜悯！无需救赎！ 她那正确的天命之路，便是拯救不列颠！她那荣耀的归宿，便是长眠于阿瓦隆！ 而且，所谓英雄，就是化不可能为可能，制造着名为‘奇迹’之物的人啊！ “我明白了。”苦笑彻底消失，低垂的剑眉扬起，平静的黑色双眸中也泛着淡淡的光——从这一刻起，‘赵云’觉得自己才真的有资格担负起赵云这个名字。 “你是对的，亚瑟王。 还有，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今晚惊醒我的话，我差点就丢失了作为英雄的资格。” PS:这只是前戏，真正的大菜，在圣杯辩论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