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领悟道义
此刻，风潇与杀戮道义之间的距离，是那般的接近。甚至于，让风潇有一种已经彻底融入杀戮道义的感觉。 这种心境，与先前有很大的不同。 虽然没有任何记忆上的变化，却似乎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在动摇着风潇的内心，一刻不断地在风潇的意识上刻画着什么。他什么也看不到，但却又有一种相当难说的感觉充斥心中乃至全身，外界他的身躯也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此刻风潇心中的情绪波动，十分的复杂，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明白这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有激动，有悲伤，有惧怕，也有愧疚，这些情绪陈杂糅合在一起，反而让风潇难以捉摸这些究竟从何而起。 “杀戮道义……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但就算是让他的内心产生了这般大的波动，风潇也根本没有将杀戮道义完全囊括的感觉，而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是此刻风潇所触及的似乎也只是杀戮道义的冰山一角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风潇似乎是已经适应了内心中的这种感觉，识念反而慢慢地平静下来了。而当心中悸动完全落定之际，一道嗡鸣声如若涟漪一般涤荡开去，贯通于风潇的整个身躯之内。 唰唰唰…… 不觉中，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但是意识中却突兀的闪过了一幅又一幅的画面，每一道闪过风潇意识的画面，都是血淋淋的。 这些人，都是风潇杀的。 前世，为了邪龙神珠而追逐着风潇的人不计其数，但是不论多少人的追杀也都没有杀死风潇，反而是有大部分的人因此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风潇几乎一世都不善与人交流，除却与父亲、兄长以及段渃焉的只言片语之外，几乎不开口。 他都是当杀人时绝不留情，也从不对将死之人说半句话。 “为什么给我看这些……” 此刻出现在风潇意识中，死在他手中的人都是该死的人，他至此也完全不会有半分姑息。但是这些，向来都是被他深埋心中，自重生之后几乎都不曾去回忆过。 现在再现，徒增烦恼。 怦怦…… 怦怦…… 不断而又快速闪过脑中的画面，终于也完全平息了下来，让风潇的意识再度恢复到一片空白的状态。只是，突然之间耳边响起的心脏跳动，却让他意识逐渐淡了下来。 …… 怦。 意识逐渐昏沉，而逐渐陷入沉眠的时候，心跳声忽然消失，而他的意识便在霎那间清醒了过来。 但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眼前已经不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此刻他站在一处山崖的上端，向下望是成片的青山秀水，远处薄雾蒙蒙让他看不太清楚，耳边更有身旁瀑布顶端流水潺潺，山间鹤鸣四起。 放眼天下间，美景再美不过穿云峰断情崖。只是眼前这一幕，浸透了风潇的内心，反而让记忆之中的断情崖黯淡无光。或许，也是因为前世的风潇，命陨断情崖的缘故吧。 “好真实。” 不觉间，风潇这般自语着。 他明白，眼前的这一切都不可能是真实的，因为此刻他体内没有了任何的波动，不论是武元还是无名剑，还是那一枚黑色珠子都已经不存在了一般。 “突然来到这里还可以保持这般的冷静，看来你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呐。”突兀间，风潇耳边传来了这般一道显得清闲却又饱含沧桑的声音。 闻声，风潇目光一动。 进入他视野之内的，是一道看似不过二十余岁的青年人，身上衣着虽然朴实无华却依然给人一种无法正是的威慑感，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 “你是谁？” 风潇如是问道。 “我是谁似乎并不重要，因为我并不能够对你产生任何的影响，所以也并不需要你刻意来记住我。”那人的回答，却如同没有回答一般。 不过，这似乎并非没有道理。 “那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风潇转而接连问着。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就更加没有问我的理由了。若你真的想要知道的话，不如问一下你的内心，你为何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他这般回答，却又没有给出风潇任何答案。 他接二连三的答话，却让风潇更加在意。 问心，该如何问？ 若他的心知道，又何必问出来？ “那你为何会在这里？” 风潇又问。 “我自小便生在这里，虽然在这之前离开过一段时间，不过这里也还是我的归宿，所以我回到了这里。”那人答道。 闻言，前者沉默不语。 看来，他并非是什么都不知道。而既然他知道这里是他的归宿，那么必然是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既然如此，风潇会来到鸟无人烟的这里，显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至于为何会来，他应该是不会说的。 但风潇知道，一切的起因应该是…… “你知道‘杀戮道义’么？” 风潇又问道。 “不知道。”这一次，那人没有再继续拐弯抹角，而是直接了断地回答了风潇。但，就是这直接了断的回答，更加证明了他知道“杀戮道义”是什么。 只是，他这般一问三不知，风潇自己又无法得到任何的答案，倒是一件不大好的事情。因为风潇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也就更加不知道如何离开这里。 不过，在风潇沉默间，那人忽然主动开口：“你问了这么多，现在来回答我一个问题吧。你，杀过人么？” “杀过。” 风潇的回答很干脆。 “杀过多少？” “很多。” 这一次风潇的回答变得很直接，也很简单。至于为何是很多而不是具体的数字，那是因为连风潇自己也记不得，自己究竟杀过多少人。 “那么，你为什么杀人？” 沉默了片刻，那人又是问道。 “因为他们该死。” 风潇道。 那人又道：“万物生灵皆有自己的规律，行事更有自己的方式。若以个人的认知来说，或许真的有很多人该死，但是终究生灵生下来的目的便是为了活下去，自然也不会有谁完全不惧怕死亡。那么，你觉得你是在剥夺他们生的权利么？” “死，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只负责执行。” 若是他们不为了那蝇头小利，而来对风潇痛下杀手的话，也不至于风潇让他们与他们有牵扯的人带入地狱，所以死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你杀人，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如此，你和天下间的其他生灵也并无太大区别，都是为了自己而去残害生灵。不过天地法则之中，滥杀人者终究无法问足太高的境界。” 天下间，大小道义千道万道，但是不论修炼的是何种道义，杀人皆是大忌。杀过人，心便会乱；心一乱，道就会不稳；道不稳，修为便会停滞不前。 但这么一想，杀戮道义……又是从何而起？ “杀人者，要做好被杀的觉悟。也正因为如此，不论谁杀人都不可能不动摇心中城府。但是，若不怕死，会如何？” 那人如是道。 “不惧死亡，杀人则心不乱。” 心不乱，道便稳固，大道便可成。 怦怦…… 风潇的话音刚刚在他自己的心中落定，突兀间耳边心跳声再度响起，而意识逐渐模糊之间，眼前的青山秀水也逐渐变得模糊，最终他也再度沦入无边黑暗之中。 只是，此刻他却没有意识要恢复的感觉，自己反而沉睡的更加深沉了一般。 嗤。 一瞬间，那耳边回荡的心跳声在一声撕裂声当中，戛然而止。而这么一个瞬间，风潇的意识仿佛触及了一个无底深渊一般，疯狂的向下坠落。并且那身上传来的剧烈疼痛与魂魄抽离的感觉，让他在沉睡之中也不由得一身冷汗。 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恢复如初，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耳边，依然是那各自分离而又刚劲有力的心跳声。 但是，那如同要死亡一样的感觉，却是相当真实的。 只不过当风潇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却反而是一切的刚刚开始。他无法从这深沉而又可怕的梦境当中苏醒过来，却要承受这一次接连着一次不亚于死亡的感觉。 虽然他死过一次，但那种死亡没有任何的痛苦，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并且，也是在厌倦之中完结了生命罢了。 但如今不同。 “死亡……死亡，死亡。死亡！” 每一次如同死亡一般的感觉，抽动着他的内心，让他心中的悸动不断的深化致使逐渐无法脱离。纵然他明白这种“死亡”并非真实的，但是却依旧让他的内心完全无法平静下来。 在这样的苦痛挣扎之中，时间分秒流逝，但每一个瞬间都让风潇恍若过了数十载一般的漫长。并且，在这种漫长之中风潇又要坚持下去，不愿意就这般“死亡”。并且，这一次接连着一次的“死亡”感觉，让风潇看不到尽头究竟在哪里。 或许这么持续下去，风潇会永远沉沦在这虚幻的轮回“死亡”之中。 “平静！平静！平静！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风潇心中忽然被什么警醒了一般，察觉到了突破出这个几乎完全没有止境的幻境的方法。 但是，完成这个方法的办法，可能会很漫长。 死亡！ 死亡。 死亡…… 逐渐的，不知不觉间，他的心绪在不断的“死亡”之中，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