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意识
声音陡然而止，黎妈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季雪如看了她一眼，“他们……为什么没有住？” 一句问话将还未形成的尴尬打破，与其说是帮黎妈，还不如说她是不想让自己太过难堪。黎妈赶紧回过神来，“我问过乔烨同样的问题，他只是简单的回答我两个字：不想！”黎妈耸肩，“那时候乔烨在别处买了一栋别墅，我去看过，总觉得那里的景致比不上海边那栋，当然，更比不上庄园里这栋啦！” 听她总是提到这里，季雪如明白她的心思，“如果他问我的意见，我会建议搬回来住。” 他们一定是想要每天都看到然然，她可以理解长辈们的心思。只是，话虽然这样说，她根本不认为黎乔烨会询问她的意见。 黎妈果然非常高兴，“那我每天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季雪如淡淡一笑，继续准备腌料。“雪如，”片刻，黎妈又出声，“其实你是不是……不想嫁给乔烨？” 这才是她真正想问的，之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先让季雪如缓和心绪。 显然的，她那样做根本没用。闻言，季雪如还是陡然停止了手边的动作，忽然，她转过头来，目光凄冷荒芜的看着黎妈：“我不想……有什么用？现在，我还是站在了这里！”说完，她无力的笑了，美丽的脸上写满了苍白。“雪如啊！”黎妈亦停下了手边的动作，侧身来焦急的看着她：“怎么会这样呢？我知道你和乔烨以前的事……”她无意质疑季雪如之前的身份，她只是想强调：“我知道你是爱乔烨的呀！”否则，怎么会默默无闻的跟了乔烨那么久，即便是分开了，还为他生下了孩子！ “我情愿我们一直是分别的……那样的话，也许我才会爱他一辈子……”说完，季雪如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现在说得再多，都没有用。他不肯放手，她心里不再有爱，他们只会在这样的互相折磨中，越走越远。 看着她转过身去，继续准备腌料，黎妈不禁忧心忡忡的皱紧了眉头。 这一顿晚餐，是季雪如吃过的最尴尬的晚餐了。每个人都把她当黎家少奶奶看待，包括黎乔烨的父母。他们不但对她毕恭毕敬、热情有加，更看着她的表现。她若只顾低头吃饭，一定会在他们眼里落一个冰冷、不孝顺的印象。但若让她“爸爸mama”的叫着，并为两位长辈夹菜劝酒什么的，她又绝对做不出来。还好，今天的然然因为开心，所以活泼极了，吸引了他们大部分的注意力，让她的存在不那么引人注意。 只是，躲开了两位长辈，身边这一个却始终没有放过她。“怎么不吃菜？” 随着他低声的责备，几大块烤鸡rou被夹入了她碗中。因为他的动作，把黎爸黎妈的注意力也吸引过来了，“对啊，雪如，你可得多吃点，”黎妈关切的道：“这么瘦可不行！”她微微一笑，算是感谢她的关心。然然却在一旁道：“妈咪不能多吃，长胖了上镜就不好看了！” 平常在家里，他奇怪妈咪为什么总是吃得很少时，妈咪就会这样对他解释。 “我们然然懂得可真多！”黎妈被他的话逗笑了，“不过，工作重要，健康也一样重要啊！”“嗯，我记得了。谢谢。” 季雪如暗自松了一口气。刚才然然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真的担心黎爸黎妈会提议让她婚后息影。她不想那样，但若他们真的有这样的提议，她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对，健康最重要！”黎乔烨重复了一句，又勺了一碗汤摆在她面前，“把这个也吃掉！” 她微愣，依稀听到淡淡的笑声。奇怪的抬头，却见这笑声来自站在一旁的老管家。见季雪如发现了自己，老管家立即止住了笑声，只是，那眼底收不住的笑意，却是善意的。 季雪如不知他笑什么，便也冲他微微一笑，就收回了目光。此刻她的关键任务就是，对付黎乔烨塞过来的这些食物！不管是吃下去还是找个借口推脱，总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我吃饱了！”当她正为之犯难时，然然忽然放下了碗筷，“妈咪，你吃好了没有，陪我去花园玩儿好不好？” 当然好！能逃离这尴尬的餐桌，她正求之不得！于是，她冲然然点头，然后抬头对黎爸黎妈道：“两位慢点吃，我先陪然然去玩一会儿！”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尴尬，两人也没有强留，“去吧，花园很大，别让然然跑出汗了。” 黎妈微笑着道。见一大一小的身影走出了客厅门，黎妈也放下了碗筷，一边示意管家和佣人：“你们先出去吧！” 偌大的餐厅里，只剩了黎家三个人，黎妈轻叹一声：“乔烨，你和雪如之间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你们别担心！”黎乔烨回答。 又是这样的敷衍！“乔烨，我跟你爸还没老煳涂！”黎妈皱眉，“她很不开心，这点我还看不出来？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闻言，黎爸也放下了碗筷，等待着儿子的解释。“真的没有什么，”黎乔烨不想说，只道：“她只是还没有适应黎太太的身份，等办了婚礼之后，她就会适应过来了。” “婚礼！”两人对儿子的决定非常讶异，但并没有反对，“举办婚礼也好，”黎妈点头，“雪如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不要再让她受委屈了。” 黎爸思虑的较多：“婚礼你打算怎么办？什么时候办？” 黎乔烨沉吟片刻，才道：“我还没想好，总之……”他的目光透过落地窗，顿在外面花园里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上，“我会给她一个最盛大、最隆重的婚礼！”“乔……”黎妈似还想说什么，被黎爸拉住了，“相信他吧，他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谢谢爸爸！”黎乔烨勾唇，“别说了，快吃饭吧，等会儿菜都凉了。” 看他们两个拿起碗筷，倒是吃得欢快，黎妈只能长叹一声，“你是这样，静美也是这样，老大不小了也不想着找个人定下来，你二姨都不知道给她cao多少心了！” 闻言，黎乔烨目光微怔，不过片刻，他又继续吃饭，就像是什么也没听过一样。 “妈咪，奶奶家的花园好大呀！”然然被这宽阔的花园给震住了，“比家旁边那个小花园还要大！”季雪如一笑，“然然喜欢这里吗？” 然然点头，又摇头：“我更喜欢爷爷奶奶，他们可好啦！”不但给他买了那么多玩具，还跟他一起玩儿。 闻言，季雪如心里不知是伤感还是失落，闷闷的，酸酸的不是滋味。然然是她的孩子，但也是黎家的子孙，身为一个情妇，她是不是应该庆幸黎老夫妇愿意承认这个孩子的血统？ “妈咪，陪我玩球呀！”“好啊！”她从胡思乱想中抽身，见然然把球抛高，她赶紧伸臂将球给接住了。“妈咪，好厉害！”然然凑上小嘴儿，在她脸上亲了一个。这是母子俩的游戏规则，谁能把球接住，就得到一个亲亲！“好了，现在轮到然然了！”然然赶紧点头，认真的看着她手中的球。看样子，他是非常想要接到呢！ 季雪如一时童心大发，手腕一动，故意虚抛了一下，分散了然然的注意力之后，才真正把球抛高了。然然当然没能接住了，小球弹落在地，朝前滚去了。然然撇了撇小嘴，“这次不算，再来！”说着，他一边跑上前捡球去了。 这个小笨孩，都不知道自己被妈咪捉弄了呢！季雪如忍不住开心的笑起来，却听身边高大的灌木丛后面，传来了说话声。她不想听见的，无奈与说话的人实在相距太近。 “你看到没有，少爷带回来的新夫人是电影明星季雪如呢！”听这说话内容，应该是黎家的佣人。 “看到了，”另一人答：“比屏幕上还漂亮呢，难怪能迷住咱们的少爷！”“你不知道吧，”声音被刻意压低了，“我看八卦杂志上说，在少爷结婚之前，曾经和新夫人在一起呢！”“真的啊！”这个消息可真让人惊讶，也让人不解：“那为什么当初少爷没跟新夫人结婚，却娶了以前那个夫人呢？” “这我也不知道了，也许两人是闹别扭了……”“我看啊，都是因为小少爷的缘故！”“小少爷？” “我觉得是这样！你看呀，旧夫人和少爷结婚这么几年都没生孩子，新夫人给少爷生的孩子都那么大了！” “对啊……这样看来，还是新夫人手段高明，虽然当初没能嫁给少爷，却暗地里生下了少爷的孩子！” “废话，手段不高明，能够嫁入有钱人家做少奶奶？” 声音渐远，她们还说了什么，季雪如听不太清楚了。不过，就听来的这些，已经够她得意的了不是吗？手段高明！这词用得恰当的话，还是一种夸奖呢！她倒真希望自己手段高明，那样的话，或许能让自己从这段荒谬的婚姻里脱身！ 可惜，直到现在为止，她还是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办法！低头一叹，有些自嘲的想笑，手臂却陡然被人抓住。以为是然然捡球回来了，她正微笑着抬头，整个人却落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 她立即辨出是他，依靠鼻间熟悉的味道。只是，她来不及看清楚他的脸，已经被他吻住了…… 屈辱的泪水盈在眼眶，她可以拼命忍着不让它滚落，却再也无力控制的浑身的颤栗。也许，别墅里，或者花园的那个角落，佣人们正讶异的欣赏着这一幕；或许，然然也正在附近，为爹地妈咪奇怪的动作给怔住了……想到这些，她心里涌荡的羞愤，几乎将她焚烧。 真的焚烧了也好，至少待他放过她，她不必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蓦地，他却松开了她。当她不敢相信的睁开眼，他压得极低的俊脸正冲她笑着，满脸邪魅：“这么快就沉醉了？是不是想让我在这里要你？” 她一怔，赶紧挣扎着起身，将两人距离拉开了些许。 “妈咪！”这时，稚嫩的甜声在耳边响起了。然然就在旁边，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在旁边多久了？脑海里窜出许多问题，她的身子却一动也不敢动。此刻，她连儿子也羞于面对！ 但她身边这个人好像没半点难为情，手臂一伸，便将然然拉入了自己的怀中。“宝贝，”他还能冲然然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你去捡球了！”然然点头，看看他，又看看季雪如：“爹地妈咪，原来你们喜欢玩亲亲喔！”这就是他观察两人接吻后，得出来的结论！ 季雪如的脸瞬间绯红，“然然，不……不是的……可是，不是这样又是怎么样？她到底该怎么解释？ “是啊，”她不用解释了，他已代替她承认：“爹地妈咪最喜欢玩亲亲了，宝贝，你也想玩吗？” 季雪如一愣，他这是在说什么！不料，然然竟咯咯笑起来，非常欢快的道：“我也要亲亲，我也要亲亲……”“然然……！”她有些哭笑不得，还想着要怎么解释这个“亲亲”的正确意思，却见黎乔烨已俯头在他的小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个。 然然被他坚硬的下颚咯得有些痒，又咯咯笑起来，“可是，”笑过之后，他又觉得疑惑：“爹地，这个亲亲跟你和妈咪的亲亲，怎么不同？” 黎乔烨一笑：“因为你还是小孩子，小孩子和大人是不同的！”她不信这简单的解释就能把然然给打发了，她的然然虽然年纪小，但也是非常聪明的。 不过，她似乎低估了“爹地”在然然心中的分量，他竟然丝毫没有怀疑黎乔烨的话，立即就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说着，他又凑上另外一边脸颊：“爹地，这边也要亲亲！”于是，这一场在她看来似乎难以解除的尴尬，就在他再为然然补了一个亲亲后，完美消除。 之后，两人又在花园里陪着然然玩了一会儿球，待天快黑的时候，黎乔烨便打算跟父母告辞回家去了。季雪如一直等的就是这一刻，赶紧拉着然然跟着他走回了别墅。 没想到的是，黎老夫妇非常不舍然然，听着然然说“爷爷奶奶再见”，黎老妇人几乎要掉眼泪了。“宝贝，”她抱着然然，“留在这里多住几天，陪陪奶奶好不好？” 黎老先生亦期待的看着然然，这么可爱的小人儿，他也很不舍得。然然心里是愿意的，不过他还是得先问过妈咪。因为比起所有人，他还是最想跟妈咪在一起！ 季雪如有些犯难了，她若按照心中所想摇头不肯，似乎太不近人情了。可是，她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因为太在乎，她甚至担心若把然然留在这里，以后要接他离开必定很难。“乔烨，雪如啊，”黎妈知道她是不愿意的，所以也叫上了儿子的名字，“然然就在这里住几天，你们无论什么时候来接，我都不会再拦着！”季雪如微愣，她听得出黎妈语气里的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