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随意
“王特助，这样不太好吧！”一个人忍气说道，“我们也都是业内说得上的大公司，不是关氏能随意欺负的！” 王特助的笑容依然无懈可击：“那么，各位完全可以选择不被欺负，我们公司绝不会强迫各位签字。” 一句话，乐意干就签字，不乐意就滚蛋，反正不是关氏求着他们合作的！ 有人拿陶市长说事：“王特助，陶市长恐怕没想到我们拿到的是这样一份合同。” “这跟陶市长有什么关系？”王特助故作惊讶，“难道各位的到来是陶市长的授意？” 说话的人立刻僵住了，刚才关谷话语间提到了陶市长，所以他才毫无顾忌的说出来，但这毕竟不好拿到台面上说，王特助装傻，他也没有办法。 最后，几个人到底拿回了合同，决定回去让各自的老板拿主意。 这个结果在王特助意料之中，因此他很周到的送走了众人，这才回到了关谷的办公室。 “关总，他们已经走了。”他笑道，“您觉得他们会同意吗？” 关谷勾起唇角：“肯定会的，赚头虽然不多，但也是有赚头的，最重要的是，对他们来说这也是个打广告的好机会，他们肯定不舍得放弃。” 王特助了然的点头：“那个科达，就是前段时间刚刚被哈伊斯先生收购的公司。” “他的财力的确相当雄厚。”关谷笑了一声，“那就给科达多分一些份额。” “是。”王特助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关谷似乎陷入了沉思，直到电话铃声响起。 是，哈伊斯。 他淡淡一笑，接通了电话。 “关先生，你有点不够意思吧？”戴戈啧啧两声。 关谷轻笑了一声：“看来你已经看到你的下属带回去的合同了，如果你不愿意合作，那再好不过，实话说，几次跟你打交道的经，都不算愉快，我并不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合作者。” 戴戈哼了一声：“关先生，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但聪明到自负就不是一件好事了，这件事，摆明了上头都不想让你关氏拿尽好处，你何不干脆一点，不然闹到最后，吃亏的人还是你。” 关谷璃璃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紧握的双手，慢慢的说：“我从来不怕吃亏，但是在某些问题上，我是不可能退让的。我以为，我们也打了这么多次交道，你对我的风格应该多少有些了解。” 戴戈顿了顿，唿吸沉重了两分。 当初，关谷连关氏都可以送出去，但是转眼，他就在拉克威尔占领了一席之地，将关氏重新握在手里，甚至不要自己动手就把郭绍则彻底拉下马。戴戈也清楚，指望他识时务或者退让，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真的退让了，只意味着一种可能，他早就在后面布置了更大的网，等着他们掉下去。 但是戴戈也不是因此就轻易妥协的人，笑了笑说：“很好，那我们就看着吧，不过，关先生，我还想提醒你一句，一个人如果想无敌，最起码要问心无愧，如果做了亏心事，不管过了多久，总有一天会被人翻出来，到那个时候，可能就是从云端跌下去的时候。” “……如果你从云端跌下去，什么人都救不了你。” 亏心事？ 关谷挑了挑眉，笑了：“我以为在这个问题上，你才是应该担心的那个人，和你比起来，我真不觉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心中有愧的事。你来跟我讲道德？实在有趣。” 说完，他干脆的掐断了电话。 还想再说什么的戴戈听着电话里的一阵忙音，冷笑一声，把电话丢在一旁。 面前还摆着那份关氏提供的合同，他随手丢在了一旁，想了想，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想，我们的合作可以开始了。”他嘴角的笑意森冷，“我会让你挑选任意一个你想要的位置。” 电话那边的人唿吸一重，似乎压抑着兴奋：“很好！我也会如你所愿！” “如我所愿？”戴戈嗤笑了一声，“那就去做吧，年轻人。” “阿沁，阿沁……” 陈肖容口中喃喃着，她眉头紧锁，脸色苍白，紧闭的眼睛剧烈的颤抖，唿唤的声音也逐渐惊恐，直到她勐地从睡梦中惊醒！ “阿沁！” 她凄厉的唤了一声，才恍然想起自己的女儿已经去世三年多了。 自从苏沁死后，这样的梦她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梦里苏沁死的凄惨，那种痛苦和不甘又延续到现实，让她一次次辗转难眠。 豪华的房间空荡荡的，她一个坐在漆黑的夜色里，用颤抖的双手捂着自己的脸，神色惊恐而茫然。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她下了床，拉开窗帘，哗哗的雨声越发清晰。 那天和苏末吵过架后，他就真的没有回来过了，也不接她的电话，似乎打定主意要和她划清界限！ 这就是自己的儿子！ 陈肖容悲愤的扭着手指，强烈的怨愤和不甘让她心里似乎燃烧着一团火！她的丈夫常年不着家，和各色情人鬼混，苏沁夜夜入她的梦，死状凄惨，苏末呢？原本自己对他寄托了那么多的希望，结果他却一次次让自己失望！ 她是他的母亲，责怪他几句又怎么了？竟然真的不回来了！ 她自己的儿子，女儿，是这样的境遇，可苏明艳跟她的种呢？ 苏璃占据了她女儿的位置，坐稳了关太太的位置，被关谷捧在手心里，苏建仕途一片坦荡，春风得意，而苏明艳……这个jian人竟然还在勾搭着她的丈夫！ 凭什么！为什么！她枯瘦如柴的手指紧紧的扣着窗户，强烈的不甘和怨毒让她的面孔璃璃扭曲！ 苏沁的死，她如今的遭遇，都是谁造成的？ 苏明艳，苏璃！母女俩一个抢了她的丈夫，一个抢了阿沁的丈夫！她们居然还活的好好的？不公平，这不公平！该死的人是她们！尤其是想到早逝的女儿，她的心更是痛的紧缩成一团！ 阿沁，她最疼爱的阿沁啊！如果她还活着，自己怎么会这么难受？她不应该那么早死去！如果阿沁还活着，又怎么轮到苏璃那个jian人得意？ 她颤抖着，表情扭曲而阴森“阿沁当年，明明不该在那个时候死的，为什么偏偏那个时候发作了？是关谷，是他！是苏璃那个jian人挑唆的！一定是这样……是他们害死了阿沁！” “阿沁！”她凄厉的喊了一声，伴随着一道惊雷，映着她惨白而可怖的脸上！ 陈肖容滑坐在地上，痛哭不已，她拿起手边能碰到的所有东西，狠狠的砸了出去！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缓解心中的郁愤。 不，她不能任由害死阿沁的人逍遥法外！她忽然站起来，迅速冲到电话前，再一次拨打了苏末的电话。 现在，她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苏末，她不能放弃这个儿子！ “大不了，我把我所有的财产都给他……”她喃喃着，颤抖着把电话放在耳边，听着一阵阵的嘟嘟声，焦急着等待着电话的接通。 但是，没有人，再一次没有人接。 她颓然的放下电话，甚至忘记了现在才凌晨五点。 南山。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天色蒙蒙亮，苏末把盖在身上的毯子掀开来，丢在了一旁，然后下了车。 这个点，南山公墓才刚刚开放，经过雨水一夜的冲洗，放眼望去，每一块墓碑都显得干净而清澈，好像他们生前的罪孽也因此被清洗干净。 唯有死亡，可以让一切重归于平静。 苏末不假思索的一路向前走，很快在一块墓碑前站定。 他看着墓碑上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依然是年轻而美丽的，脸色苍白，带着淡淡的倨傲的笑容。 苏末想起十一岁那一年，他待在苏宅，这个jiejie曾经无数次轻蔑而不屑的看着他，好像看着一块什么恶心的脏东西，那个时候她就是骄傲的，骄傲的不把他和苏璃放在眼里，但是苏末记得，当她的未婚夫来到苏宅做客，苏沁虽然表现的优雅而矜持，眼底却闪耀着一种狂热。 很多年后，他终于知道，那种狂热不仅仅是心上人的爱恋，还有对豪华奢侈的生活的向往，从和关家的婚约让苏沁知道，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和乌市绝大多数富家姐都不一样，仅仅凭借着这个婚约，她就有足够骄傲的资本。 后来，她果然成为了关太太，过上了让无数女人艳羡嫉妒的生活，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占尽所有好处，骄傲的苏沁也不例外，她几乎拥有了一个女人可以拥有的一切，可是却没有多少时间享受她所拥有的一切。 最开始得知这一消息，他是震惊的，但是也没有多少幸灾乐祸，因为他知道，不管苏沁活的怎样，她那样的生活，可能是他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他始终只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什么豪门，什么世家，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想的最多的，是怎样省钱，怎样买到最便宜新鲜的菜，怎样才能上到一个好学校。 可是，世事无常，突然有一天他知道，原来苏沁那样的生活，本来也该属于他的，这个女子才是他一母同胞的jiejie。 他从震惊和不敢置信，到期待，到惊喜，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样的生活，他并非不可触摸，因为和苏璃之间的矛盾，他并没有怎么犹豫，就投入到陈肖容的怀抱，这个原本给予他最多厌恶和诅咒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但是，陈肖容认可了他，并不代表苏沁也接受他，她被迫签下了离婚协议，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关太太，但依然可以瞧不起他，厌恶他，甚至随意的驱逐他。 原来，苏家少爷这个身份，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美好，他住进了苏宅，却不代表他住进了豪门，他所拥有的一切依然那么少，他知道，最大的阻力来自于苏沁这个jiejie，因为她看不起自己，他就永远没办法真正在这个家立足。 最终，她死去了，带着对这个世界的不舍，惊恐的死去了。 那个时候他就在病房外，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苏沁是怎样一步步没有了唿吸，她凄厉的叫着哭喊着。 他想，她那个时候一定很痛苦和绝望。 可是，那又怎样呢？她终究要死的。 对，就是这样。 苏末对着那张倨傲的照片，慢慢的笑了。 不是我害死了你，因为，你终究是要死的。 他无声的说着，表情平静的有些诡异。 “如果你真的要怪，就去怪关谷吧，如果不是他头也不回的走了，你也不会一个人留在病房，是不是……真正害死你的人是他，如果不是他要跟你离婚，如果他不是对你说那么残忍的话，你也不会心脏病发作……”苏末喃喃着，笑了，“跟我没关系，我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怎么能怪我呢？至少我还有心，这些日子每天都来看你……” “自从你住在这里之后，关谷就再也没有来看过你了，对不对……” “所以，真的不能怪我，不是我害死你的。” “不是我害死你的，是关谷，或者……还有苏璃，你最恨的人一定是她，对不对？” “总之，不是我害死你的……” “不是我……” 苏末低声喃喃着，一遍遍，好像这样，他所说的就成了事实。 好像这样，他就可以把心底的那丝恐惧和虚弱彻底压下去。 “如果是我害死你的，我怎么会不害怕呢？你看，我每天都来看你，一个人，在这个到处都是墓碑的地方。”苏末咧嘴笑了，松了一口气，不知道说服了自己还是说服了墓中的人，“所以，跟我没有关系。” “我走了，去给你报仇，你说好不好……我毕竟是你的亲弟弟，除了我，还有谁记得呢……其他人都怕关谷，连你mama都不敢说一句话，但是我不怕。”他说着，笑声变大了，“我去给你报仇，你就安息吧。” 苏末说完最后一句话，又在墓碑前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 四年的时间，让原本稚嫩青涩的少年成长为一个高大的男人，脸上再没有一丝怯懦和惶恐，有的，只有赤果果的野心和**。 南山墓地，安静的一如往昔。 “喂，mama，是我。”他回到车上，找出手机，发现了一条未接电话。 整整一个多月都没有苏末的消息，终于接到他的电话，陈肖容激动的一下就哭出来了！ “末，末！mama错了，mama都是瞎说的！”陈肖容生怕自己没有说话的机会，“你回来！mama的东西都是你的！mama只剩你了，你别……” 她说着，软弱的哭了起来。 苏末笑了，他第一次发现，原本自己以为强悍的陈肖容，其实只是一个色厉内荏的可怜女人。 “好，我马上回来。”苏末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温柔平静，“我还会给你一个特别大的惊喜。你的愿望，很快就都能实现了。” 贵宾室。 王特助推门而入，惊讶的发现里面的人是背对着自己的，对方站在窗前，双手背在身后，仿佛他才是此间的主人。 “是孙经理吗？”这个意外不会让王特助失态，他彬彬有礼的开口，“如果您觉得合同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提。” 这几天，几家通讯公司关关续续的派人过来谈合同，但关氏始终没有让步，他们无可奈何之下，只好都同意了苛刻的条件，连陶市长也没有办法，他总不能强制的命令关氏在条件上给予优惠吧？毕竟关氏没有丝毫犹豫的接纳了全部公司，他的目的已经算是达成了。 唯有科达，一直没有回应，直到今天对方终于派了人来，王特助像往常一样把对方安排在贵宾休息室，然后过来取合同，这件事，完全不需要让别的高层出面，因为合同根本没有谈判的余地。他说让对方提问题，只是出于客套而已。 对方终于转身看着他，微微笑“王特助，你好。” 王特助大吃一惊！ 因为对面的人，赫然是苏末！ “苏先生？怎么是您？”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您怎么成了科达的经理？” 他说的平静，心中已然掀起了巨浪！ 他知道科达是在戴戈旗下，苏末居然去了科达？这里面肯定有些不同寻常！ 苏末笑了笑“让王特助你见笑了，我倒是想在贵公司效劳，但是贵公司门槛太高，看不上我。没想到科达的哈伊斯先生竟然肯赏识我，让我当这个总经理，不得不说，世事无常啊！” 王特助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苏末想进关氏的事，他也是清楚的，因为当时关谷就是让他安排的，但是没过多久，又听说苏末拒绝了。 为什么听他的意思，却是关氏没有眼光，拒绝了他？ 而且，就算戴戈赏识他，也不至于一上来就给了他总经理的位置吧？ “您说笑了。”王特助璃一颔首，“当初对您的事，总裁是很上心的，他本来已经打算让您去销售部任副经理，只是听说您不太愿意。” 销售部？最苦最累的部门，就算是副经理又怎样？苏末在心底冷哼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现在看来，幸好我当初没有留在贵公司。我这次来，就是代表科达和贵公司谈这个4g网络项目的合作。” 王特助当然看到苏末眼底的不屑，心底有些恼怒。 销售部副经理的职位在关氏总体的系统中的确不算什么很高的职位，但至少也说得过去，最的事，这个部门最容易出业绩，升职最快，总裁的良苦用心，眼前的这个男人显然完全没体会到。 戴戈请他去科达，能安什么好心？多半是用他来恶心总裁，难不成他还真以为戴戈看中了他的能力？ 和苏末接触不多，王特助却对他再也没有一丝好感，想当初他去英国接他和苏明艳回国，那个少年表现多么热情礼貌，现在却…… “很好，不知道苏经理对合同还有什么意见？”心态转变，王特助的语气就变得更为疏离了。 “我知道，其他几家公司对此都不敢有意见，我们当然也只能接受。”苏末冷笑一声，从公包里取出合同，放在桌子上，“哈伊斯先生已经签过字了，以后，就由我来负责这个项目，和贵公司合作。” 王特助看了他一眼，颔首道“很好。”说着他拿起合同，看也没看一眼，转身离开了贵宾室。 苏末的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恼火来，心中暗恨！一个个的助理，也敢这样冷落他？他可是一个公司的总经理！地位仅次于ceo！刚刚他说出自己的身份，也没能从王特助的脸上看到他想看的表情来，他的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这只是事而已，让关谷身败名裂，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沉着脸色，拿起公包离开了贵宾室。 走出电梯，他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姐，是我……”他的声音立刻变得很心翼翼，带着几分胆怯和掩饰不住的喜悦。 苏璃接到他的电话，非常的意外，但听他的语气，似乎有好事发生，于是她尽力配合他“末？发生了什么事，你听起来似乎很高兴。” “是的！姐，你一定想不到我现在的身份！”苏末几乎掩饰不住语气当中的兴奋，“我现在，是科达公司的总经理了！” 苏璃很吃惊“科达？” “姐，你应该重点注意‘总经理’这三个字！”苏末表示不满。 科达这家公司，苏璃这两天也有所注意，她当然知道这是戴戈的公司，她的语气不由的迟疑“末，这是怎么回事？” “科达的哈伊斯先生特地聘请的我！”苏末得意的说道，“所以，姐，不是没人赏识我。” 苏璃哑然，随即哭笑不得。 搞了半天，苏末跟她报喜是假，炫耀他的新身份是真，看来他还在介意当初苏璃只肯安排他去关氏基层的事，但是…… “你知道哈伊斯先生是什么身份吗？”苏璃和王特助想的一样，都觉得戴戈此举肯定不安好心。 “哈伊斯先生是个阿拉伯投资商，您要是不清楚，去查一查就知道了，他的身家可是非常丰厚的，未必比jie夫差！”苏末说。 苏璃有点无力，听苏末的语气，他对戴戈的身份根本一无所知，也是，关谷和戴戈的恩怨，苏末怎么会知道，他当然会单纯的觉得对方肯赏识他，是他的伯乐。 “末，你要心，这个哈伊斯先生，身份可能并不一般……”苏璃只能这样隐晦的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