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知是客,半响贪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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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年跟随领路的小太监,从皇宫中皇上安排的住所,往设宴的兴庆宫移去。【】 这一路行来,可谓是应接不暇,苏景年连连懊恼自己为何不多张几只眼睛。 南国的皇宫与园林可以说,是融汇了九州南北之精华。亭台水榭、雕梁画栋,阆苑瑶台,精致珍美远超于苏州园林;建筑格局、泉石之乐、树木花丛,豪迈大气更甚于紫禁皇城;无处不能不谓之匠心独运,无处不能不称之为巧夺天工。 前世的苏景年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自小便爱到故宫游玩,对故宫的一草一木可以说是谙熟于心的。又是建筑世家出身,这天南海北、国内国外的著名建筑景观,她都亲身游览、赏阅过; 却仍然被眼前这庄严却不失华美的南国皇宫,所深深地震撼。暗想古人的智慧与创造力是多么的丰富与耀眼,才能规划、建设出如此瑰宝脑海里不自觉地涌现出各类建筑知识与前世见闻,暗暗与眼前景色做着对比。 行至一高处,终是忍不住驻足,临风负手,细细品味起眼前美景。带路的小太监竟未发现身后的王爷已经停住,自顾自己的继续往兴庆宫走去。 登高望远,只见: 日头西垂,斜晖尽撒。 碧清寒潭,玉桥横栏; 伶俜白鹜,亭阁临渚; 秋霜飞檐,古树参天; 巍峨假山,小径轻环; 簇锦繁花,乌燕低旋。 苏景年有所触动,霎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迤景难觅,盛情不符。 昨日东流,明朝何处; 旧人北望,他乡是客; 竹叶扁舟,如花暗灯; 有谁欢喜,有谁痛悲 胡雁南飞,谁思我归 罢,罢。 此情此景,或许辛弃疾的那首木兰花慢滁州送范倅,再合适不过了。 张口动情吟道: “老来情味减,对别酒,怯流年。况屈指中秋,十分好月,不照人圆。无情水都不管;共西风、只管送归船。秋晚莼鲈江上,夜深儿女灯前。 征衫,便好去朝天,玉殿正思贤。想夜半承明,留教视草,却遣筹边。长安故人问我,道愁肠殢酒只依然。目断秋霄落雁,醉来时响空弦。” 吟罢呢喃,“还真是梦里不知身是客,半响贪欢啊。” 继而摇头轻笑,朗声道,“不知姑娘还要看本王到何时相逢即是缘,为何不现身相见” 沙沙沙,远处一棵大榕树后,闪出一个婀娜的女子,低首款款走来。 苏景年闻声,转过身去,随即眼前一亮。 陌生女子身着琥珀色宫装,高挑丰润。梳十字髻,脸庞发丝轻轻拂面;淡抹浓妆,恰当好处,绝非俗脂庸粉可比。一双瑞凤眼饱含笑意,眉心画朱红梅花花钿;眼波轻灵流转,更添妩媚;左眼眼角下一颗泪痣,把人点缀得俏皮可人;琼鼻挺翘,红唇轻笑,娇艳欲滴,浑身散发出迷人的成熟气质。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苏景年心下感慨:“这女子莫不是那洛神赋中描写的,洛水之仙子,临世之洛神” 躬身施礼道,“原来是永宁公主,景年这厢有礼了。方才不知是公主,言语举止多有冒犯,还请公主大人大量,宽恕个儿。” 永宁闻言,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毅王不必多礼。”抬手扶苏景年起身,继续道,“方才见毅王感怀咏叹,便不忍打扰,是本宫失礼在先了。” 话锋一转,“不过说来奇怪,本宫与毅王从未见过面,怎地毅王一眼就能认出本宫本宫可未有异色眸这样明显的特征呢。” 苏景年回道,“小王也只是猜测,幸而言中罢了。公主衣着华美、气度非凡,身份高贵显非常人;身旁却没有任何侍婢仆人跟随,想必是对皇宫了若指掌,定是南国皇室中人;此地又为皇宫外院,出入女子不会是深宫妃嫔;皇上于兴庆宫设宴款待诸国使节,命太子殿下与永宁公主一同出席,此路正是通往兴庆宫之路,所以小王斗胆猜测您是永宁公主。” 永宁眼睛眯成一条缝,掩嘴轻笑,“本宫早就对毅王的聪明才智有所耳闻,今儿碰巧遇见了,反倒是真真应了那句古话了,百闻不如一见啊。果然是心细胆大,急智多谋,令本宫好生佩服。有机会本宫定要向毅王打听打听,那些关于毅王的民间传闻是否为真,各中秘事又是如何。到时候还请毅王赏脸,不要嫌弃本宫啰嗦才好呢。” “怎会,公主也说是民家传说了。百姓们传颂事物,皆喜爱夸大事实,其实不过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小王还请公主不要见笑才对。”苏景年小心答道。 “哎呀呀,看来九皇弟还真是拘谨着呢,罢了。本宫还是先领着九皇弟前去兴庆宫赴宴吧,这天色瞧着也不早了,再晚些过去怕是要错过了开席的时辰,失了礼数了呢。”永宁笑着看了眼苏景年,便启身前方带路。 苏景年回道,“皇姐说的话在理儿,那老九就劳烦皇姐带路了。”言罢,两步跟上去。 皇弟皇姐呵呵呵,怎么总感觉这洛神话中有话,好似在暗示些什么呢莫不是因着马上要见老皇帝,自己变得敏感多疑了么 罢了罢了,管他龙潭还是虎xue,不闯闯怎得安生请君入瓮的好戏既然已经开台,那么我便去这鸿门上搅和搅和,破了老皇帝的烂瓮 二人一前一后,往兴庆宫走去,一路再无话语。 兴庆宫大殿 十二今日着黑色蟒袍,白玉冠束发,落座于左侧次客位。老七一身霜白,仍旧是俊美儒雅,坐于左侧主客位,二人正在寒暄。宝奴、战鳌以及老七的侍卫,分别坐于主人身下小位。 右侧次客位上坐着的美人正在与小位上的女侍笑着说些什么,二人身着藏族华服,不难猜出,这就是吐蕃公主达瓦卓玛了。 永宁领着苏景年行了片刻,便到了兴庆宫殿门口。 询问了殿外内侍,得知皇上与太子仍未到,便免了通传,拉着苏景年直接进了殿门。 众人见有人从正门入殿,都将目光投了过去。 苏景年一身玄色蟒袍,胭脂色马裤,脚踏暗金流云马靴。发丝披散,笑得落拓不羁;永宁一身琥珀,体态婀娜,举手投足尽显妩媚,笑靥如花。两人仿佛从画中走来,活像一对精致的瓷娃娃。
老七本是谈笑风生,见了是苏景年就回忆起那日的荒唐事来。“哼”,气得直接把头甩向旁处,来个眼不见心为净。这个死老九,还有脸出现 “”十二先是面露惊诧,转而阴云遮面。 暗想:“苏大哥异色眸呵他居然是大金国的宿敌北域王”思虑一转,“金国与他有杀父之仇,他怎会如此好心于那日为我解围莫不是故意戏弄于我可恶” 继续推敲,更是气得把大牙咬得嘎嘎作响,“之前曾听阿什库说,此人狡诈乖戾,睚眦必报。说不定那解围根本就是他自导自演的好戏实在可恨枉我还把你当什么知己良朋你却如此侮辱于我,居心何在” 宝奴和战鳌也都吃惊于这让人难以相信的事实,那日的独眼奇公子,居然就是大金的死敌,北域王苏景年想想那日十二皇子与苏景年走得如此亲近,如果对方对十二皇子下手,那可谓是无往而不利,防不胜防。二人当下冷汗直冒,后怕不已;互相换了个眼色,必须加强警戒,严防贼人,尤其是这个北域王苏景年。 苏景年见十二脸色转阴,方想起自己对十二是隐瞒了身份的,正欲上前解释。 “你、就是、北域王苏、景年”吐蕃公主边好奇的打量着苏景年,边用不甚流利的汉话问道。 苏景年听见有人唤自己,便偏头看向吐蕃公主。 见其身形饱满浑圆,着金色藏袍,右侧袍子挽于腰间;褐色皮草装饰袍领,藏蓝色内衫绣满火红色的格桑花;头戴松石、脖子佩带九珠天眼、腰间挂着五彩罗松;五官立体,明目深含,小麦肤色,双颊有着高寒地区特有的红润,整个人看起来健康明朗,贵不可言。 苏景年笑着回道,“正是小王,想必这位就是吐蕃公主,达瓦卓玛殿下了。” 达瓦展颜灿笑,“好说、好说,”指着自己,“叫、我、达瓦,”又指指身边的女侍,“她、仓决,”最后指苏景年,“你、苏、景年。” 顿了顿,眉毛皱成一团,“不要,殿~上,殿~下,麻烦齐人、称呼、很麻烦”可以明显听出,这两个“殿”对她而言是有多么的折磨。 殿内众人见状皆大笑,这吐蕃公主坦诚直率、可爱得紧呢。 达瓦被笑得摸不着头脑,满眼疑惑,偷偷扯扯身旁仓决的衣袖。仓决笑着投过去安慰的眼神,在桌下却轻轻握住了达瓦的手,捏了捏、又捻了捻。达瓦红扑扑的脸颊,更红了。 这时,殿外的内侍通报道,“皇上、太子殿下摆架兴庆宫” 众人赶快起身,整理仪容;苏景年与永宁相视一笑,也都走到各自座位上,做迎接皇上和太子的准备。 高英最先入殿,环视一圈,目光在苏景年脸上略作停留,便高声宣道,“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