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御香之迷
沈舒窈心神不定，第二天暗中找到东宫总管何安，问太子平时用的是什么香料。 何安回答：“殿下用的是天竺国进贡的玉楼春，以龙涎香，海狸香等各种香料，经特殊手法加工而成，十分名贵。” 她暗暗点头，难怪香气如此醇郁而独特，想了想又问：“这种香料宫中有多少人使用？” “如此名贵的贡品，一般人哪能享受？”何安笑道：“皇上只赐了太子一人，余下一些保藏在香料库中，也没人敢用。” 她内心一惊，如此珍稀的香料，安公公竟然拿它去喂鸟？而且，他作为一个普通的太监，香料又从何而得？ 何安望着她有些疑惑：“娘娘为何打听这事？” 她不便明说，现在虽觉可疑，可到底没发现什么线索。 笑了笑：“只是感到香味有点好闻，随口问一问。” 傍晚，太液池在晚霞的映照下，水波粼粼，闪着瑰丽的色彩。 水面上泊着一只巨大的画舫，彩带飘扬，人影绰绰，今晚皇帝要在船上举行御宴。 沈舒窈来到船上时，桌上已摆满了美酒佳肴，还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烤rou香气。 她坐下后，迎面一抬头，赫然看到正面案几上，摆着一对珊瑚状的鹿角。 心颤抖了一下，问传膳的宫女：“今天杀了一只鹿吗？” 宫女回道：“三殿下今天捕获了一只梅花鹿，据说是苑中最美最矫健的，所以今晚吃的就是烤鹿宴。” 她低头望着盘中烤得金灿灿的鹿rou，胸口一阵沉闷，感觉要呕吐似的。 其它人似乎都吃得很开心，兄弟分坐在皇帝两侧，面和心不和地相互敬着酒。 旁边有几个乐师在抚琴奏曲，优扬的曲调在池面上随风飘荡。 慕容琤忽然对皇帝道：“父皇，儿臣听说那群丹顶鹤能闻乐起舞，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将鹤召来，大家一睹奇观。” 皇帝大感好奇：“竟有这样的事？难怪那天朕在水亭中听戏，丹顶鹤在旁盘旋，久久不愿离去。” 于是他就吩咐常松，去传告饲鸟人。 沈舒窈内咯噔了一下，打量着慕容琤。他神色如常地举杯酌饮，看不出丝毫破绽，可她的心还是提紧了。 不大一会，便听到一声清亮的口哨声响起，接着，一群仙鹤铺天盖地朝彩船飞过来。 可它们并没有落在水中，而是径直朝船中扑来。画舫四面都是敝窗，侍卫们惊慌失措间，鹤群已尖叫着冲了进来。 仙鹤飞到桌案上，急急地啄起桌上的食物。可那些食物明显不符它们的口味，拔拉了几下就丢开了。 它们四处飞跃跳蹿着，一改平日的优雅娴静，焦燥而狂怒，将船内弄得一片狼藉。 侍卫们一边保护圣驾，一边驱赶仙鹤，可那些鸟左冲右突，就是不肯离去。 众人俱惊诧之际，沈舒窈却异常的冷静，这群仙鹤明显是饿极了，它们不进食，肯定是平时吃惯了掺有香料的鸟饲。 忽然脑光一闪，不好，太子有危险！ 刚一念及，便见那群白鹤好像终于找到了目标，一齐朝慕容琛疯狂地扑过去。 皇帝见了大惊：“快保护太子！” 一旁的侍卫没想到仙鹤会突然攻击人，回过神来，忙拥上前挥剑斩杀驱撵。 霎时间，船内血光激溅，白羽凋零，可倒下一片后，又有更多的鹤俯冲下来。 它们像发了疯似的，毫不畏惧刀光剑影，口中发出尖锐而凄厉的尖叫，盯着目标紧追不舍。 看来这些鹤不仅是饥饿，还被喂了******，见血会便疯狂。 这时慕容琛在惊慌中，身上已被鹤咬啄了几口，情况危急。 慕容琤表面帮关驱赶鹤群，可眼中已露出阴冷之色。 她愣怔了一下，猛然冲过去，从太子腰间摸索到香囊，一把扯了下来，将里面的香料洒在那些鹿rou上。 醇郁的香气在空气中飘洒开来，果然，那些仙鹤陆续调转头，放开了慕容琤，抢食起鹿rou来。 太子终于突出重围，盯着那些抢食的仙鹤，似乎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惊愕又愤怒地抬起头，扫视众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到了慕容琤身上。 慕容琤的脸上难掩失望，也有一丝惶恐…… 勤政殿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慕容煜沉着脸端坐在宝座上，下面之下一个个屏息凝气，各怀心事。 慕容琤盯着沈舒窈，明显有气恼，若不是她从中破坏，太子这次不死也会残只眼了。 最后，慕容琛也进来了，手臂上缠着纱布，仍有些惊犹未定。 皇帝脸上写满忧色：“琛儿，你没事吧？” “回父皇，只是手臂受了伤，多亏三王妃急中生智，替我解了难。”他坐下后，目光向沈舒窈望来，脸上含着笑意。 过了一会，殿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朱檀同几名侍卫，押着安公公进来。 安公公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可眼中并无怯意，反有几分凛然之气。 “你究竟是谁，受何人指使，要来谋害本宫？”慕容琛厉声喝问。 安公公缓缓地抬起头：“太子殿下难道忘了，一年前南郊鹤庄那把大火吗？” 他声音悲愤地道：“裴家之人看中了鹤庄的宅地，要强征去修建林苑。家父眷恋故土不愿迁徒，你便命人放火烧了庄子，家父连同上百只鲜活的丹顶鹤，就此命丧黄泉！” 原来他是进宫复仇的，难怪身上总带着冷肃之气。 唉，也不知道慕容琛，还做过多少这种暴戾恣睢之事。 此时皇帝望着太子，眼中有恼怒，也有痛心。 叹息一声，又冲安公公道：“朕念你事出有因，只要你如实交代，朕便免了你的死罪。是何人安排你到西苑，又是何人交给了你御香？” 安公公平静地道：“奴才处心积虑，只为入宫复仇，不受任何人指使。” 常松在旁道：“御苑饲养珍禽，都要由资深太监担任，你进宫未及一年，如何能做到这个位置？玉楼春是名贵贡品，你一个区区饲鸟人，又如何能得到？” 沈舒窈望向慕容琤，他正在端盏喝水，手虽然有些微颤，可仍保持着一贯的优雅从容。 慕容琛见太监迟迟不招，抽剑冲上前：“你再不招认，本宫就以大逆不道之罪，将你凌迟活剐！” 安公公并无惊色，狂笑起来：“大仇未报，我也无心苟活。来生我会变成一只鹤，一定要食rou吸血，索你的命！” 说罢，往衣领上一咬，立刻倒地，七窍流血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