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心有怜惜
慕容琤经过一番抢救，总算脱离了危险，面色缓和过来，可仍显得苍白疲惫。 抬起头扫视了一眼屋内，当发现沈舒窈时，原本暗淡无神的目光，立刻透出冷傲精芒。 他永远都不想让自己虚弱的一面，袒呈在这个女人面前，冷冷地道：“我还没有死呢，守在这里做什么？” 她撇了撇嘴，转身出了屋子，站在台阶旁等候。 不一会，太医们陆续走了出来，最前面的一位年纪五十来岁，眉目清朗，精神矍烁，正是王府太医署的医正顾怀瞻。 她迎上前：“顾太医请借一步，本妃有话要问你。” 顾太医不敢怠慢，随着她来到偏院，在一张石桌旁坐下。 沈舒窈望着他：“殿下到底得了什么病，你如实告诉我。” 顾太医叹了口气：“殿下原本不让张扬，可王妃娘娘不是外人，况都到这个时候了，娘娘知道了，也可以一起想想办法。” 于是便告诉她，一年前慕容琤出京巡视吏治，在回来的路上遇到刺客袭击，手臂中了箭伤。 虽然箭头拔出，伤口也很快愈合了，可他却从那时起，总是感到胸口沉闷，呼吸困难，手脚冰冷麻木。 太医们观察诊探，断定他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而毒素就涂在当时那支箭头上，经血液流进了心脏。 她内心忽然感到莫名的疼痛，忙问：“那刺客可否抓到，是什么人派来的？” 顾太医面现忿色：“刺客虽没落网，可种种蛛丝马迹表明，是东宫太子派来的。“ 原来太子也有如此阴狠的一面，她忽然觉得慕容琤很可怜了，得不到皇帝宠信，还要被兄长排挤。 她又问：“那究竟是什么毒，你们这么久也没办法解除？” 顾太医面露哀愁：“殿下中的，是一种名为‘鸬鹧天’的毒，里面含有铃兰，柴藤，马钱子，燕子掌等含毒植物。” 她暗暗心惊：“这么多毒草混杂，其毒性可想而知，你们都试过了哪些解药？” “雪莲，牛黄，忍冬，甘草，无论珍贵的还是寻常的都试过，可因为毒性复杂，总无法彻底根除。”顾太医摇头叹气。 “此毒究竟是何人所创？”她追问。 顾太医犹疑着道：“如果刺客真是太子所派，那毒药必是太子妃裴氏所制，她是嶷山药圣的传人，精通天下药草。” 她内心一震，想起了警妙仙姑所赠的那本药藉，沉吟着道：“也许我有办法，能找出解药来。” 沈舒窈回到遐懿殿，拿出千金本草翻阅起来。但见里面每一种药物，都详细注解了其性状，并记载了与之相克的对立药物。 可是从头翻到尾，也没有发现马钱子，燕子掌等药草。 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药类分列在五本藉册中，每本都是残缺不全的。 看来真的只有集齐全册，才能掌握天下所有的药物，握有完美无懈的医术。 她感到无比失落，冥思苦想，茶饭不思。 莲生也是连声哀叹：“殿下既知是太子妃下的毒，为何不告知皇上，逼她交出解药？皇上再不喜欢殿下，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送死吧？” 她微微摇头，苦笑一声：“裴氏既然下了毒，又岂会轻易承认？而慕容琤性子那么好强，宁愿隐忍受苦，也不会去求人的，这事肯定连懿妃都不知情。” 此时内心更觉难受，其实说到底，他除了对自己态度冰冷外，其它方面也没什么不好。 比如府库的银两，可以让她随意支取，虽然至今她都没取过一文钱。比如对她的父母，一直谦恭有礼，虽然也掺杂着利益因素，但看着总让人暖心。 狼狈地跌倒时，他总会伸手搀扶，受伤时，他敛起锐芒，小心守候在旁。 说起来在某些方面，自己与他挺像的，都是倔强高傲，棱角分明的人。 沈舒窈呆呆地坐着，脑海中搜索着各种解毒的药材，忽然，脑海中涌起前世的一幕。 她出身中医世家，父亲在当地小有名气，遗留了不少救命方子。有次他用一种独特的药方，救活了一个被毒蟒咬伤，性命垂危的山民。 也许可以试试这个法子，她决定心意，朝着太医房走去。 屋内，一众太医正围席而坐，紧张激烈地商讨着救治方案，以慕容琤目前的症况看来，清毒已是刻不容缓了。 她走进去，清声道：“既然情况紧急，无计可施，有一种药草，也许能救殿下一命。” 说着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 众人一见，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太医连连摇头：“以毒攻毒虽有一定的道理，可殿下身份尊贵，不能有半点闪失。” 她已预料到这种阻力，坚持道：“可是临床上，医生们经常会用到这种药物，效果也很显著。” 可不是，连鼎鼎大名的云南白药中都有呢。 顾太医的语气也很坚定：“那是将药材经过了炮煮煎制，差不多除尽了毒性，可与此同时，药性也随之降低了，又怎能攻克‘鸬鹧天’这种巨毒？” 她思索着：“那是不是可以在生药中，加入其它的药材，中和毒性，比如藤三七，白鹤灵芝？” 顾太医眼前一亮，沉思片刻：“这个配方倒可以试试，只是，必须要找人先试药。” 于是，太医们忙着去寻找药材，调制配方，约过了一个时辰，药终于煎好了。 一个白净细瘦的小厮走进来，望着桌上那碗黑糊糊的汤药，显然已得知了药草的成份，眼中涌起恐惧之色。 挣扎了好一会，才颤抖着双手端起碗，往嘴边送去。 “让我来吧。”沈舒窈忽然夺过了碗。 顾太医大惊：“王妃娘娘，千万不能以身试险，倘若出了事，我们同样担当不起啊。” 她淡然道：“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倘若他出了事，我也会负疚不安。”说着端碗一饮而尽。 喝完后内心也有点紧张，此药之毒世人谈之变色，稍有差池就性命难保。 静坐了半个时辰，她并没有任何不良反应，顾太医终于放下心，亲自端了药给慕容琤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