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落寞转身
众人正推杯交盏间,忽听门口侍卫大叫:“有刺客,快保护圣驾!” 沈舒窈一惊,忙抬头往窗外望去,只见一道敏捷的身影,在不远处的假山后一闪即逝。 厅中不少人也都看到了这一幕。 裴照大声道:“肯定是逃散的胡人,趁乱潜进王府行刺,快去将他抓获!” 大量的侍卫涌过来,向着刺客逃走的方向追去。 宾客们也再无心宴饮,步出大厅,紧张而好奇地观望着。 刺客身体十分矫健,轻功极好,在山石亭台间飞跃跳蹿,侍卫们总离着一段距离,无法近身。 最后他闪进一座月洞门后,失去了踪影。 众人来到门前,上面写着“朗润轩”三个字,慕容煜问:“这座院子是谁住的?” 颜睢上前一步:“是微臣日常起居之所。” 裴照朝里观望了一下:“皇上,院中房屋众多,刺客肯定藏身在室内,快让侍卫进去搜查吧。” 颜睢面露迟疑之色,慕容琤道:“父皇,王爷的居所岂能容侍卫随意进出?还是由儿臣带人进去查看吧。” 裴照微笑道:“刺客凶狠残忍,殿下身体尊贵,进去恐有误伤,还是让侍卫搜查的好。” 慕容煜想了想:“是啊,刺客在暗处,恐会放冷箭暗器,侍卫人多,还是安全些。” 于是,一群侍卫手持刀剑冲进屋内,在各个角落查找起来,却再也没发现刺客的身影。 慕容琤道:“刺定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应该已经翻墙出去了。” 裴照目露精芒:“侍卫已将院子团团围住了,刺客插翅难逃,一定是查得不够仔细。” 又转头对皇帝道:“微臣身为武将,岂惧这等宵小之徒?现在就亲自进去将他擒获。” 他带着几个侍从,杀气腾腾闯进室内,里面很快传来叮叮当当,翻桌倒柜的巨响。 颜睢的面色有些苍白。 慕容琤强压住满腹怒气:“父皇,裕国公如此折腾,实在是以下犯上,对王爷大不敬。” 慕容煜静静地道:“可是必须要抓到这个刺客,顺藤摸瓜,最后才能擒住狄国王子。” 沈舒窈内心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像一桩阴谋,接下来会有大事发生。 正忐忑间,便见裴照匆匆走了出来,来到慕容煜面前:“微臣不力,仍是没有发现刺客的踪影。不过,却在却在书斋内,发现了一件非等闲之物。” 后面的侍卫抬来一只箱子,打开取出一件杏黄绫袍,袍子的前襟上绣着金光闪闪的五爪蟠龙。 颜睢浑身一震,冲裴照怒斥道:“这只箱内本王收藏的是一副黄金铠甲,一定是你偷梁换柱,将铠甲换成了龙袍,栽赃污陷本王!” 裴照气定神闲:“王爷可不要含血喷人,屋内有众多的大内侍卫,我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脚?” 颜睢喘着粗气,双眼血红:“那就是你收买了我的家奴,事先布了好局。这个刺客就是你派来,故意将人引入我的住所!” 裴照面不改色,淡然一笑:“王爷何必欲盖弥彰,司马昭之心,谁人不知?” 慕容琤怒喝:“王爷忠心耿耿,何来夺位之心?” 裴照冷笑一声:“风水师传言,京城有两条龙脉,一条是土龙,是皇宫所处地,安康王府,就座落在另一条水龙上。当初王爷煞费苦心将府址选在这里,其意不言而喻。” 颜睢额上沁出细汗,对慕容煜道:“皇上,微臣当初将王府选在这里,只是觉得依山背水,风景优美,并没听过龙脉之说。” 慕容煜倒负双手,抬头望着远处的山岭,吟叹道:“月河绕宅如龙盘,西山远望如虎踞,这里果真是风水绝佳之所啊。” “皇上……”颜睢闻言,面上闪过惊惶之色,身子颤抖了一下。 慕容煜的目光缓缓落到他身上,忽然笑了笑:“安康郡王,朕知道你功高盖世,万众景仰,只做个王爷,确实有点可惜了。” 颜睢无声地摇头,眼中隐现泪光。 慕容煜继续道:“念你这些年来征战沙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就收回你的兵权,让你继续做一个悠闲自在的王爷吧。” 众人都惊住了,颜睢掌兵近二十载,威震四方,无人不知,他的名字几乎成了这个王朝的符号。
忽然,慕容琤指着裴照忿然道:“父皇,这明显就是裕国公陷害王爷,为了夺取此次征西帅印。王爷在年富力强之时,手握重兵,征战杀敌,他若有反心,那时便可行动,何须等到此时?”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悲凉:“况且,王爷已年过半百,膝下无子,他就算用尽心机夺取了皇位,又传承给谁?” 慕容煜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他不是有你这个义子吗?” 慕容琤惊诧地抬起头来,满眼哀痛,千万种思绪涌上心头。 还欲说什么,颜睢已平静接言:“皇上,微臣愿意交出兵权,从此不问政事。” 回头吩咐下人将都督官印取来。 不一会,下人取来都督府的官印,他双手捧着缴上。 慕容煜如释重负,似乎等这个机会很久了。 热闹欢庆的寿筵,就在这一场惊变中凄凉地散了。 出府的那刻一回眸,她看到安康王夫妇的眼中,已没有了悲哀与痛苦,只余下宁静淡然。 或许,他们内心也如释重负了。 权力是一柄双刃剑,可以带来荣耀,也会带来危险。历经过世间的风风雨雨,退一步也许会看到不一样的晴空。 裴照挂帅出征的那一天,皇帝亲自赐酒送行,太子一直送到长亭外,战鼓雷鸣,人欢马嘶,盛况空前。 这个时候,慕容琤正在王府喝着闷酒,醉意朦胧之际,沈舒窈推门进来了。 他眼中布满了血丝,凄惶地道:“你说得没错,我不该跟安康王那样亲近,如果不送那座玉山子,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是我害了他。” 现在才知道她的话正确了,不过看他这个模样,也不好再奚落了。 叹口气道:“其实皇上早就有忌惮之心,你就算疏远他们也避免不了。” 慕容琤提起玉壶继续往口中倒酒,他内心更深的悲伤,是折去了有力的臂膀,前途会变得更加坎坷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