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爹也病了
回来的马车上,沈舒窈内心有些沉重。 其实,刚才她已探出皇帝病情不容乐观,只是不敢妄下推断。 慕容琤的心情看起来挺轻松,路过闹市区,透过车窗兴致盎然地欣赏着街景。 要是以往,沈舒窈比他还兴奋,可现在却面色沉静,没好气地道:“你父皇生病,竟然一点都不担忧,这是你身为人子应有的心态吗?” 他并不生气,淡然自若:“他不是我一个人的亲人,他有许多儿女,许多妃嫔,还有全天下的子民,大家都为他的健康担忧,不在乎少了我一个。” 她暗叹口气,看来这对父子的关系,比想象中还要冷漠。 回到王府,刚刚下车,便见一个青衣仆人匆匆迎上来:“娘娘可回来了,大人今早忽然病倒,夫人让我前来禀告。” 她认出来人正是父亲身边的贴身小厮,愣了一下,复转身上车:“快去沈府。” 车夫转头望着门口,她冷声道:“不必等了,连自己亲爹都不关心的人,还会关心别人的爹吗?” 慕容琤原本还在观望,听了这话一挥袍袖进去了。 沈舒窈来到沈府,径直前往东院沈父所居的湛清斋。 转过一座大理石屏风,院内花木扶疏,檐下鸟雀清鸣。门前守候的下人们见了,忙打起帘子将她迎了进去。 来到室内,只见父亲穿着素绸长袍,斜躺在靠窗的榻上,面容略显苍白削瘦。 鉴于上次在鸣玉坊的彪悍表现,这次她低眉垂首温驯多了。 沈逸墨强撑着要下地见礼,女儿现在是王妃,位份上还是比他高的。 沈舒窈忙按住他,温言道:“爹,你躺着就好,哪里不舒服,太医来瞧过没有?” 柳夫人在旁神色暗然:“其实,自初春起,你爹就时常胸闷气喘,呼吸不畅,这几日忽热忽冷的,潜在体内的病魔就彻底发作了。太医来看过,也诊断不出结果,只开些补方养着。” 她心下一愣,抓过父亲的手:“我替爹诊断一下吧。” “你会诊脉?”沈逸墨满眼疑惑。 她吸了口气:“大婚那天花轿出事,我醒过来后,不仅前事全忘,怀中还多了一本医书,懂得了一些医术。” 柳夫人目瞪口呆,沈逸墨还算镇定:“从小就有人说你心存慧根,天赋异禀,发生此事也不知为奇。” 她诊断了一番,暗暗吃惊,果然父亲与皇帝的病症极为相似。 真是奇怪,君臣之间并无过多交集,为何会患相同的病,而且病发时间也一样。 她想了想问:“但凡病症都因脏腑内伤,外邪入侵所致。爹在病发前,是否受过风寒湿燥,或是饮食不当,失于调理?” 沈逸墨摇头:“我的生活习惯每天都保持一致,而且这绝不会是个体原因,秦大人与楚大人,他们也有类似症状。” “怎么会这样?”她惊叫出声,彻底迷茫了。 这时柳夫人端来汤药,沈逸墨服过后,气色略有好转。 于是挣扎着坐起来,吩咐小厮:“清茗,去书房拿纸墨过来,最近督察院出了几桩案子,我要给皇上写奏折。” 她忙劝:“父亲身体不适,不宜cao劳,先安心静养吧。” 沈逸墨叹道:“皇上也身体欠佳,可每日仍坚持批阅奏折到深夜,我们作臣子的,怎反能偷懒呢?” 不一会,清茗将文房之物准备好,放置在榻前长案上,她见劝不过,就亲手替父亲研墨。 墨汁研到浓稠时,散发出一种清雅的芳香,让人心清神怡,却又带着种奇异的感觉。 她问道:“这是什么墨,怎么含有香气?” 沈逸墨解释:“这是普通的松烟墨,只是在制造时掺入了麝香。麝墨不仅书写时能提神醒脑,还能防潮防蛀,便于收藏。”
她暗暗点头,又随口问:“那这种麝墨从哪儿买的?” “这是工部墨坊统一制作的官墨,每个月定时发放给官员。”沈逸墨说着提笔挥毫,在宣纸上书写起来。 虽然身体抱病,可他仍是笔走蛇龙,字迹苍劲挺秀,不愧是一代饱学鸿儒。 沈舒窈起身到外间与母亲叙话。待到傍晚,见父亲病情稳定,略微放了心,坐车返回王府。 来到书房,慕容琤坐在金丝楠木椅上,拿着一卷书漫不经心地翻着。 她来到对面坐下,沉声道:“不仅我父亲,还有秦大人楚大人也病倒了,我怀疑这肯定是四大世族的暗害。你们想颠覆别人,却不知早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他依然头也不抬:“我已经得到消息,这次四家不少门生故吏,包括首辅陆鸣涧在内,也患了此症。” 看来他对朝中局势都了如指掌,才会如此波澜不惊,安之若素。 她内心更为惶恐,如果这是瘟疫的话,为什么只有朝堂高官与皇帝传染?如果不是的话,为何病症会如此相似,扩散得如此迅速? 她总觉得,这背后一定藏着巨大的阴谋,已不局限于朝堂相斗,有着更深遂,更让人恐怖的目的。 神思恍惚间,忽又闻到一股幽雅的墨香,走到案前,凝望着砚台:“这也是官制的麝墨吗?” “这是龙涎宫墨,专为皇室用的,麝香与龙涎香你闻不出来吗?”慕容琤皱眉道。 她自讨没趣,自己平时不喜欢用香,哪里闻得出这些高级的香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