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七十九章 忽悠(二)
这二人之间也没什么繁礼可言,刘琦似乎很口渴,顺手取过果酒酒坛倒满一盏一饮而尽,完了用袖子随意的擦擦嘴问道:“张大哥你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啊?” 张仁端着酒杯不紧不慢的道:“你小子不错嘛,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刘琦道:“能不反应过来吗?我可从没有请你代我购过什么字贴,你却突然间说出这话,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 张仁道:“我先问你一下,你回府到现在约有一个时辰,中间令尊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话吗?” 刘琦神『色』一黯,摇头叹道:“我回来时家父已经睡下了,我也就没敢打扰。家父已急病数日,我日间出门去寻访良医,一般都是在黄昏时赶回来,家父却总是很早就休息,数日来我回府时仅仅见过家父三次面。到是吾弟刘琮终日在家父床前伺候……只可惜这数日来我一直未能访到什么名医给家父医治。” 张仁起身把盏,与刘琦互敬一杯后故作高深的道:“阿琦,你此举有失计较啊!” 刘琦猛然一惊,急问道:“我有失计较?张大哥请明示一二!” 张仁道:“令尊患病,你身为长子应该是在床前衣不解带的伺候终日,哪里能完全交给你那幼弟刘琮,自己却跑出去寻医问『药』?难道说堂堂的荆州之主,府中却连几个找寻良医的下人都派不出去吗?这是其一。其二,你若是能访到良医固然是好,但你寻医数日未果,不是在你的后母蔡氏那里落下个‘置父亲病体于不顾,终日出门游『荡』,寻欢作乐’的口舌?令尊本来就对蔡氏偏听偏信,襄阳城中又没有哪个能为你说得上话的人,真要是令尊听信了蔡氏而责怪于你,你还不是一样的有口难辩?最后一点,也是我最担心的一点,就是如果你寻了个名医来,若蔡氏心肠不算狠毒到还好点,要么不会容你将名医带至令尊床边,要么就会是将寻医之功尽数揽到刘琮身上。若是蔡氏心肠狠毒,搞不好你寻来名医反而还会害了令尊『性』命……须知你府中上上下下尽是蔡氏心腹爪牙,万一她在令尊的汤『药』之中动点手『药』,出了事之后又栽赃到你身上,你势单力孤的又能去哪里申冤叫屈?” 刘琦闻言身上吓出了一身冷汗,以他对蔡氏的看法这一类事蔡氏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不由得呐呐自语道:“难怪蔡后母一意『逼』我每日出门寻医……幸得张大哥对我的指点,不然刘琦几误大事!其人『jian』计既然已被张大哥识破,那张大哥你就定然有计教我脱难!” “行,顺利的忽悠住刘琦!那么接着就该往死里忽悠。” 张仁笑道:“不然我那么急着找你来干嘛?你我兄弟一场,我当然不能对你见死不救。好在你小子够机灵,知道一收到我的消息就马上赶来见我。” 停下来灌了杯酒润润喉咙,顺便再整理一下脑中说词。那头的刘琦可按捺不住,直催张仁快点说。 张仁笑了笑,开始接着忽悠刘琦道:“你本『性』慈孝,那我就先说下令尊。今日上午我面见过令尊,在我看来令尊虽然患病但却并未伤及元气,只需好生调理旬月之间定可痊愈,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什么。”心说刘表是病死于建安十三年,自己和刘表打的交道又一向不多,应该影响不到什么才对。 刘琦闻言犹豫道:“此话当真?可是据我所知张大哥你根本不懂医石之道啊!” 张仁当场卡壳。好在反应快,急中生智下故作神秘的的一笑道:“阿琦,你忘了我会看这个吗?”说着用手指了指正在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刘琦恍然大悟。前者张仁“预言”江夏张武、陈孙反叛一事也是推说会观天相,现在拿出来再忽悠刘琦一次还正合适。 这边刘琦已经被张仁完全的忽悠住,马上就毫不犹豫的问道:“家父既然无忧我也就安心了。那我又当如何避过此难?” “呼,好险!差点就解释不清,闹不好还会穿帮。” 张仁自己暗中擦了把汗,顿了顿才接着道:“我先教你个若rou计,让蔡氏暂时奈何不了你。” 刘琦道:“苦rou计?” 张仁点头道:“是。你今晚上回去后就趁夜深时在你的坐骑马鞍上动点手脚,将勒鞍带解松一些,明日出门上马后便可以装作不慎摔下马来。你要是不怕痛的话就最好摔伤点手脚,让人看起来觉得你行动不便,这样你就可以借养伤为名呆在府中不出门。再怎么样你也是令尊的亲生骨rou,令尊得知你是为他寻医而摔伤的后也会多关心你一些,蔡氏出就自然无从下手抵毁于你。而且这样做你还可以早晚探视令尊,亦是行孝之举。 “至于令尊之病嘛……我到是可以向你推荐一人。此人姓张名机字仲景,医术非凡,尤其擅长调理风寒气疾,相信请来襄阳后令尊之病定可『药』到病除,只是此人现在何处我也不清楚,应该是在桂阳、长沙一带吧?不过在这里我也劝你一下,你千万不要自己差人去请,而是应该装作是在无意之中向刘琮提起,让他们派人去寻访来。为了令尊身体安康,这点功劳你还是让给他们吧。” 刘琦闻言只是默然的点了点头。 绕来绕去的说了这么多,张仁自己都觉得累,看看也差不多了终于开始『露』出狐狸尾巴,沉声道:“阿琦,你不觉得你后母蔡氏与蔡瑁他们已经越来越容不下你了吗?” 刘琦长叹道:“我深有感触啊!” 张仁道:“其实我方才给你出的那一策只是能解你的一时之忧而已,但我另有一计保你日后平安。” 刘琦大喜道:“张大哥果然对我关心倍至!快快请讲!” 张仁道:“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你不要再呆在令尊身边了。岂不闻‘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你的情况就与之相差无几。” 刘琦低头想了一会儿道:“张大哥你说得有理!可是我又能去哪里?” 张仁笑道:“你好像还不知道我今日为何会去拜访令尊吧?我现在告诉你,数日前我收到消息,江东孙权正在整顿兵马战船,随时可能会进犯江夏,我今日就是去向令尊示警的。” 刘琦大惊道:“江东孙权就要犯我荆州?那我这就回去请家父早作准备!” 说完正欲起身,张仁急忙伸手拦住道:“你着急些什么?此事令尊已经从我口中得知,你急急的赶回去不过是画蛇添足而已。” 刘琦道:“那家父可有问及应对之策?” 张仁摇头道:“令尊一向『性』缓,不善军略,并未在我面前有所提及。此外我又是什么身份?令尊本来就疑忌于我,那就断然不会轻易信我,今日临别之时也只是说明日会召集幕僚商议。但我诂计不过上个三、五日令尊病体稍安,或是自派往江东的细作回来报知此事,绝不会升庭理事。到时只怕我这点警示早就已经无甚用处。” 刘琦道:“那张大哥之意,是要我适时的提醒家父?” 张仁接着摇头道:“那到不必,我已经安排了人手下去,在襄阳市井之间流传此讯,相信三五天内襄阳便会人尽皆知,那时不用你、我这两个在令尊面前说不上话的人费口舌,自会有人明报于令尊知道。你这几天还是先静一静的好,别忘了你明日起还要安心养几天的伤。” 张琦迟疑道:“张大哥你似乎早就计较已定,却不知到底要我做些什么?而且方才谈论的话中丝毫没有与我安危有关之事。” “好好好,终于上钩了!好累!” 张仁阴阴的笑道:“怎么会与你无关呢?我先问你一句,当年孙坚跨江来袭,荆州兵将与其正面交锋可是他对手?当时的你虽说年幼,但也应该晓些事理了吧?” 刘琦道:“惭愧!荆州兵将无一人是其对手,当时若不是用蒯良之计侥幸击杀孙坚,只怕荆州早已尽失。” 张仁道:“我去年到过柴桑,曾特意亲眼去看过鄱阳湖那里的三万江东水军,敢断言今日的江东兵势远在昔日孙坚之上。可反观一下荆州这数年来又如何?阿琦,你也别怪你张大哥说话不留情面,荆州兵这些年一不曾习练,二不曾修护战船兵器,三者为将者骄横轻敌,一但孙权打过来荆州中人哪里能抵挡得住?凭他蔡瑁与其手下士卒,能行吗?” 刘琦无言以对,只是不停的摇头。再怎么说张仁的这些话可不是无矢放的。 张仁见状微笑道:“你也别沮丧,荆州旧有的士卒将官固然不行,但你忘了你在新野还有一个叔父吗?” 刘琦猛然醒悟过来道:“我明白了,张大哥是要我在家父聚众议事之时举荐玄德叔父屯兵江夏!” 张仁道:“正是,而且这也是你离开襄阳最好的一个机会,上次江夏叛『乱』的时候你就与刘皇叔一同去过,那么这次再一起去又有何不可?只是有几处要注意,一是江夏黄祖未死,你与刘皇叔不能屯兵江夏,依我看最好是请刘皇叔率领麾下半数精兵暂屯夏口,一但江夏有何战事便立即发兵救援。另外新野乃是荆州北方门户,所以要让刘皇叔留下半数精兵强将镇守……记住,最重要的就是你一定要向令尊请缨同往夏口,若黄祖有失就直接领下江夏太守一职,表章迟些再上亦不迟。” 刘琦喜道:“此计大妙!如此我就能逃离虎口,免遭蔡后母暗害。” 张仁道:“你也知道那蔡氏一心想立刘琮为荆州之主,对你早已是百般见害。可惜你在襄阳势单力孤,我又除了能给你出几个主意之外再无用处,真正能助你一臂之力的只有刘皇叔。其实我这一计还有后招,只是有些阴损,不好开口。” 刘琦道:“求生之计何来阴损之言?张大哥只管明言!” 张仁看了刘琦许久,稍稍叹了口气才道:“孙权在攻打江夏时,要拦住刘皇叔,让他晚上半日才行发兵,如此一来黄祖必死,纵然不死江夏亦是难保。你与刘皇叔兵至江夏时我诂计孙权将士已然疲惫不堪,复夺江夏应该不是难事,黄祖若未死也会有失地之罪在身,不能复领江夏太守,这样你就可以顺利的领下江夏太守,因而在江夏安下身来。千万记住,到那时你一定要请刘皇叔留下来与你同守江夏,江东那些人可不是好应付的,再有进犯你也能有人助你守城。就算刘皇叔不肯留下来,你也要恳求皇叔留下些兵将于你方能万无一失。 “再就是此计的后招。你领江夏之后务必要早作准备,不可松懈,不出意外的话数年之间江夏兵势便会有所成。若令尊有何不测,蔡氏必会偕立刘琮为荆州之主,那时你与刘皇叔两地呼应,兵分两路直取襄阳,大事可成……此计太过阴损,又牵连到你的家事,用与不用在你自己。” 刘琦狠声道:“后母既然不以我为念,我又有何顾虑?” 张仁道:“看来你是打算依计而行了。也罢,我最后再劝你一句,此计若成你便是与刘皇叔同取了荆州,但这荆州之主你千万不要去贪!能让,就尽量的让于刘皇叔吧。要是刘皇叔执意要你成为荆州牧,你也当把荆州大权全部交付于他,不要去过问……还记得你我初识之时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吗?” 刘琦面『色』一正,接上话道:“当然记得!一则是我身边无人为辅,治理不了荆州;二则是依我的『性』情也绝不适合治理州郡。” “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你强行去抢这个荆州牧,刘备会不会在暗中要了你的小命!“ 这句话张仁当然不敢说出来,只是婉转的道:“我给你出这此主意只是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活得逍遥自在。现在正值『乱』世,你绝对不是个能在『乱』世中守住荆州这块兵家必争之地的人。与其如此你到不如把这些烦心事扔给那些能做的人、想做的人去做。我反正是觉得你比较适合继承令尊的文彩,那在安定之后勤读诗书,学业有成后开馆授业、广收门徒,逍遥自在间一样可以贤名远播,又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