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六章 食言?
“……汉人!告诉我,到底是谁出卖了我们!”丘力居推开挡在他身前的忠心族人,大步走出,将身体暴露在汉军弓箭的视线之下,没有半点胆怯,没有半点恐慌,只有无比的怨愤和对命运的沉默。 卫宁缓缓勒马而出,这是一个胜利者应有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眼神充满了蔑视。 嘴角微微翘起,卫宁扬起马鞭,道,“放下武器吧!本侯念你为一族王者,只要你们肯投降,我当绕你等不死!“ 卫宁顿了顿,看着丘力居不甘的眼神,却又再道,“告诉你也无妨……步度根为了能够撤走他的黄金勇士,为了回到草原减少你们这些人的反抗,将除了他之外的三万鲜卑人全部暴露在我的眼皮之下,甚至亲自引诱你们进入我军的包围圈来!而你们到开战时浑身乏力,不过是步度根送给你们的马奶酒中,渗杂了一些不应该有的东西,因为我军中,本身便有一支名为军医的队伍,不仅擅长处理战后的瘟疫,同样也擅长调配某些东西……” 丘力居浑身一颤,这个事实其实他早有猜测,直到现在卫宁亲自说出口来,才终究闭目长叹一声,“步度根不愧为檀石槐的后裔,为了得到权利,竟然连自己的族人也可以出卖!不过,相信,步度根一定是你们汉人在旁边蛊惑吧!只是你们汉人竟然用如此卑鄙的做法,让我输得半点不服!” “不错!我义弟如今正在步度根王帐之中……呵呵,成王败寇,兵不厌诈,能胜又何须以命相搏!”卫宁点了点头,毫不掩饰。 丘力居,狠狠的咳出一口血来,他的身上已经受了四处伤痕,其中胸口那道箭伤尤为致命。回头看着自己那两千再没有战斗力的子民,一万多人,却只剩下这么点战士。丘力居心中一抹悲哀,挥散不去。 丘力居,终于抬起头来,将腰间的马刀双手托起,高高举在头顶。身边响起了无数乌桓人的惊呼与不甘。 卫宁终于笑了,这两千乌桓人虽然已经疲惫不堪,人人带伤,但困兽之斗尤为凶猛,垂死反扑也必然给汉军带来不小的伤亡,卫宁已经耗不起了。 既然丘力居这个乌桓族长已经宣布投降,汉军很快便将所有人的武器缴拿。 丘力居死灰色的眼睛看着那个可恶的汉人统帅缓缓向他走来,沙哑而带着痛苦的声音从嘴角出来,“我已经投降了,还望你放过我这两千族人的性命!” 卫宁眼中没有半点感情,嘴角却挂着冰冷的笑容。环顾左右,两千乌桓人皆被擒下,这才缓缓回过头来,看着丘力居道,“你可以安心的去了!会有人来陪你的!” “步度根这个该死的混蛋,若没有他来陪我,我又如何能安息!哈哈!”丘力居自知难逃一死,仰头大笑起来,或是觉得能够保留这些族人的性命而没了牵挂。 “公子!这两千俘虏如何处置!?”典韦确认所有乌桓人都没有了反抗的力量,这才大步跑来,对着卫宁嗡声问道。 “坑之!” 卫宁大手一挥,甩了甩袖口,转身而去,只轻轻吐出两个冰寒不带半点感情的字眼。 典韦一愣,周围众人也是一愣,丘力居还在欣慰的脸色霎时凝住,瞳孔猛然放大,脑中仿佛重锤敲打,五内霎时一股酸痛,猛然喷出一口血来。 “……你!!你!卑鄙小人,啊啊!啊!”弥漫着血丝的嘴角,龇牙咧嘴,而被捆缚住的身体不知从哪来的气力,向着卫宁哇哇大叫着撞去,好似要用嘴巴生撕了这个背信弃义的汉人。 一根重戟轻而易举的粉碎了丘力居的垂死挣扎,那失去神彩的眼神,缓缓迷离,致死,还不愿闭合。带着无比的怨念轰然到底,龇牙咧嘴犹如恶鬼。 “乌桓王,丘力居,率领两千族人血战我军,宁死不降!为我所敬,特以铭碑所纪!”卫宁回头怜悯的看了丘力居死不瞑目的尸,冷冷道。 典韦虽然结果了丘力居,但还是几步上前,有些结巴道,“公子……公子既已答应此人投降,但若食言,恐为他人所笑……” “食言?呵……”卫宁环顾周围众将,却看所有人对卫宁的命令也颇为犹豫,他只淡然一笑,却转而厉声大喝起来,“这些天杀的蛮夷入寇我大汉边疆时,何曾有过怜悯!手无寸铁的百姓被他们屠杀,只如平常戏耍!杀我边军,何有怜悯!杀我汉民,何有怜悯!败则求和称臣,胜则劫掠耀武扬威!背信弃义,犹如家常便饭,我大汉仁义,大汉恩德,便被这些不同礼教的蛮子弃之如履,我何须与他讲究信义!” “诺!”众人不敢再言,抱拳高声应道。 面对北方的威胁,在预想中来说,已经渐渐结束。除去步度根的两万黄金部落勇士能够安然返回阴山以北,剩余三万已经渐生反心的各个部落族长,被他为了日后草原上能够继续统领中鲜卑的地位,而毫不留情的送给了汉军作为人情。 汉军能够奔袭千里,不外乎是有匈奴人充当他们的眼睛,通过牧民们为了过冬而迁徙的痕迹,同样是草原上的佼佼者,那些匈奴斥候们,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牧民们迁徙的脚步。 而一路征战的补给,也多是来源于草原上的牧民。 数百年来,汉军自汉武帝开始,深入草原并不算少,但从没有一个军事统帅,是一路用血腥铺路的。讲究那些他们草原人所不能理解的仁义,至少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任何一个部落都被屠杀,成群过冬的牛羊,也毫不留情的杀掉。 用草原民族的血rou,继续对他们的屠杀。 曾经用在汉人身上的手段,被借鉴使用淋漓尽致。 但同样,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得不到解决,步度根就不担心,汉军能够始终停留在草原之上。rou干,马奶,这些草原民族人生中的一部分,对于汉人来说,实在太过干涩。 正是如此,步度根才能勉强与汉人达成这个协议。 他胸中的野心并不能平息,同样对于汉人的怒火更是点燃到了一个几乎久久不能熄灭的地步。 若加上另外一路拓跋部和乞伏部四万人马,加上丘力居的两万乌桓族人。接近十五万的大军,却被摧毁的支离破碎。十二万草原上的勇士,永远沉眠在了汉人的土地。 这是一笔天大的血债,也是他鲜卑族自檀石槐奋起之后,最为惨痛的耻辱。 但是,步度根只能含恨吞下自己的恶果,让他担忧的已经不是汉人的威胁,即便除去了他所拥有的中鲜卑可能存在的隐患,但还需要防备早就不服他号令的西鲜卑和东鲜卑趁着他元气大伤的时候动战争。 相对来说,同样已经伤筋动骨的汉军也伤亡惨重,南方反而算是最为安全的土地。 铁勒川下,两支对比分明的军队遥遥对峙。 同样的杀气腾腾,同样的双眼赤红,剑拔弩张之下,仿佛大战一触即。分别上万的人马,军容肃然,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身上没有带着伤口,两支军马,同样都是从战场的炼狱中,染满了无数的鲜血。 一支趁着中鲜卑大举犯境而从侧面趁虚而入,当者披靡的嗜杀汉军,一支是从檀石槐时代开始,便是名动草原,声威赫赫的黄金勇士。 在这样嗜血,狂暴的对峙之场中,同样有着刻骨仇恨的两支军队,若非主将极力约束,恐怕早就刀兵相向扑了上去。 好在这两支军队,同样是经过铁血淬炼,军纪已经深入人心。没有人擅动,只有那漫天席地的滔天煞气和恨意。 但,却在这样一个几乎要让人窒息的地方,却有一个年轻的汉人,悠闲自在的骑着一匹骏马,从鲜卑人的军阵中,缓缓向着汉人的军阵而去。 身形消瘦,又是文弱书生的打扮。常人能在这样的两只嗜杀成性的军队对峙中间还能保持足够的清醒,便已经殊为不易。偏偏此人还嬉皮笑脸,仿佛千军万马在他眼中不过是稻草纸糊,相比较汉人那边的沉默,而鲜卑人望着缓缓向汉军方向而走的那个汉人书生,几乎咬牙切齿,双眼一片赤红,恨不得立刻上去生啖了他。 耻辱,自檀石槐大汗开始,鲜卑人已经是草原上的主人,即便在步度根手中,往日的荣耀不复存在,却也没有受过这般耻辱。 黄金部落的不少勇士,渐渐的闭上了眼睛,望向中军王旗,坚硬的棱角流下了几十年不曾有过的淡咸。 步度根同样脸上过着无以伦比的阴霾,身为王者,对于这样的耻辱更难接受,但也正是因为他的王者地位,不得不驱使他默默忍耐。 就算能够挥军向前,能够杀败汉军,又能得到什么?不过只是为了图那一时痛快,却拼着手中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力量两败俱伤?这两万黄金部落的勇士已经是他手中为数不多的底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