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节 怜悯
黄山反驳道:“就算凶手是妖魔鬼怪也好,它们的行动也得遵守基本的物理规律吧?它们也得符合常识吧? 这么大的巨蛇,在校园里生存,它总得要觅食吧?它要出来活动吧?它一个动弹,就得地动山摇,这么大的怪物,蜀都大学上下几万人居然没人见过它,这根本不可能!老弟,这个结案报告,你让我到底该怎么写?!” 许岩淡淡说:“嗯,我们在回去的道上,发现这妖孽的痕迹,于是我们翻墙进来查看,在树林里遭遇了这头巨蛇。战斗中,高峰上尉和王志文上尉不幸牺牲,好在终于消灭了这怪物——喏,情况就是这样了。” 黄山当然听得出,许岩的这番答话不尽不实:这条庞然巨蛇藏在蜀都大学校园内,一直没被人发现,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前些日子里,为了几名警员的失踪案,警方出动几百人,把大学里所有的偏僻角落都给翻了个底朝天,却偏偏找不到那么巨大的蛇,这事本来就是够奇怪的了,而藏匿得那么隐蔽的巨蛇,却是恰好在许岩经过的时候被发现了,这又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而且,黄山刚刚亲眼看了巨蛇的伤口,发现巨蛇外皮十分坚韧厚重,还有厚实的鳞片。蛇的生命力最坚韧,就算它不还手随便让人去杀,只怕也不是几位军官随身携带的手枪能杀掉的——这种九二式手枪,只怕连破它外皮都办不到,更不要说给它致命打击了。 黄山真的很好奇,许岩到底是怎么样杀掉那条巨蛇的? 这时候,许岩忽然想到一件事,他急切地说:“对了,黄支,有件事很重要,要马上做!” “啊,你说吧。许处长!” “黄队,把你的人赶紧散开,在附近找一个女生!她是个女大学生,名叫黄丹。她穿着白色的裙子,背着一个女生的小挎包,相貌挺漂亮的,瓜子脸,身高约一米六五到一米六八之间。留着长发刘海——特征大概就这些了,要找到她!” 黄山一愣,他迟疑一下:“黄丹?这名字好像很熟悉,我在哪听过了。。。” “黄队,你还记得张静宛的遇害案吧?张静宛是遇害了,但和张静宛一起的,还有两个女生失踪了,其中的一个就是黄丹。” “哦哦!”黄山醒悟了过来,他嚷道:“我记起来了,确实有个叫黄丹的女生——她失踪那么久。我们都以为她遇害了呢!你们看到她了?她还活着吗?” “看到了。”许岩的脸色有点阴沉:“她不但活着,只怕。。。还是案子的凶手!很多事情,只怕得找到她才能说得清楚。” 战斗结束了,但许岩并未觉得轻松,现在,他渐渐已把事给想得明白了:被自己用春婵剑斩的那头巨蛇,这该是魔界妖物“地虫”了:按照张卿如师兄的日记里的说法,这种魔物该具备“土遁”的异能,能潜藏在土中,并且能在土中不留痕迹地自如穿行。 这种能rou身穿越固体的本领十分神奇。至于这到底是符合什么科学原理——在亲眼见过朱佑香的神奇和东京之夜里吸血魔的变形异能后,许岩早就放弃了用现代科学原理来分析魔物的想法了——用人类的科学理论来讨论的话,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法解释。 但“巨蛇”的躯体太过庞大,就算它具备土遁的技能也好。但如果是它出动来觅食的话,很难不被人类发现——它的体型太过巨大,只要稍微露面和活动都会闹出地动山摇的动静,要想不惊动周围的人众,那根本不可能。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地虫必然还有一个合伙作案的同谋。 自己一行人莫名其妙地陷入幻觉中,张文斌和史勋等人至今昏迷不醒——今晚遭遇之后,许岩隐隐想明白其中关键了:地虫能多次作案而不惊动旁人,是因为它有一个具备蛊惑异能的同伴,那个同伴帮助地虫迷惑受害者,将他们骗入幻境中,引诱他们自动走到了偏僻的地方,而在那边,地虫早已恭候着,择人而噬了! 也就是说,在蜀都大学内作案的魔物并非只有一个,而是两头魔物在联手作案! 许岩猜测,那晚失踪案中,三个女生的遭遇各有不同,张静宛被妖物所虐杀,尸体被发现;而黄丹虽然表面上完好无损,而其实,她的灵魂已经被来自魔界的魔物给夺舍了,真正的“黄丹”,灵魂已经被消灭了,现在驱动着黄丹身体的,已不是她本人了,而是来自异界的妖魔。现在的女生“黄丹”,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外在的躯壳,犹如行尸走rou一般的东西,而她的内在灵魂,已被来自异界的邪恶存在占据了。 魔物夺舍人类的躯体,还具备了人类的知识,能如常人一般地应对警察的盘问,对答如流——在胖人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许岩先前已经历过类似的同类型事件了——王中茂在被情报部关押的时候,那头隐藏在王中茂体内的魔物也很聪明地隐藏起了自己,它伪装成王中茂,甚至能骗过了情报部那些经验丰富的审讯专家们。 因为知道这样的先例,所以,许岩能很快地做出这个判断:自己遭遇过的“黄丹”,她肯定也是一头魔物! 听了许岩的话,黄山吃惊地望向许岩,又看向树林的方向,他问道:“许处长,你不要跟我开玩笑,凶手不是那头大巨蛇吗?怎么又变成黄丹了?” 许岩摇头道:“其实黄丹本人也不能算凶手——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她本人应该也是受害者。” 一时间,黄山脸上呈现出古怪的表情,他紧紧地抿着嘴,脸皮崩得紧紧的,像是他正在竭力忍着什么似的——那表情,仿佛倘若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许岩的话,这个脾气暴躁的中年警察就要动手打人了。 黄山苦恼地说:“老弟,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一阵说黄丹是凶手,一阵她又变成受害者了,你这样说法。我实在是听不懂!能解释明白些吗?” 许岩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黄山解释这“黄丹”既是“受害者”又是凶手的问题——要把这问题扯清楚,只怕没一两个钟头是不够的。有这个闲扯的功夫,“黄丹”早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时间紧迫,许岩也只能不讲理了:“黄支队长。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作为专案组的组长,我命令,立即在附近搜查这样的一个女学生,请你们立即执行!” 看到许岩语气严厉,黄山立即知道。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了,他肃然道:“明白了,许组长!” 说完,黄山拍拍巴掌,吸引了附近干警的注意,他吆喝道:“来来来,大家都过来!” 等干警们聚拢过来,黄山大声地宣布了命令:“你们立即散开来,凡是在附近看到有一个穿白裙子的高个漂亮女生,你们马上检查她的证件。如果她叫黄丹。立即把她带回来——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警员们发出了响亮的应和声。 这时候,许岩插话说道:“大家搜查的时候,必须要提高警惕,那女子极其危险——呃,最好搜查的时候多人结伴,大家分开来,相隔十米以上,能确保互相看到,又不至于被人。。。呃。。。那个。。。” 许岩想说“被人一网打尽”,但这种话说来实在很不吉利。他只能含糊而过了:“大家要互相照应,如果发现同伴有什么古怪的异常举动,会导致他自己或者他人受伤的话,要及时地制止他!重复一遍。目标极其危险!如果有人发现她,你们不要采取过激行动与她对抗,而要立即报告!” 这时候,黄山插嘴问:“许处长,能详说下吗?那女的到底如何危险呢?她手上有枪或者刀吗?” 许岩想了一下——记忆中,好像没见到黄丹有武器。她那身贴身的裙子,也不像能藏得下武器的样子。 “尚未发现目标持有枪械或者刀具。。。但目标具备异能,能对人造成蛊惑,制造幻觉,所以,大家务必提高警惕——注意了,黄丹比这头巨蛇怪物更危险!” 黄山疑惑地看着许岩——不止是他,在场的警察都是哗然:一个女生而已,怎可能比这条巨蛇怪物更危险?大家都以为,许岩是在危言耸听了。 看到众人疑惑的神情,许岩只能是报以苦笑了——诚然,庞大的地虫魔物很恐怖很震撼,它能吃人,能造成可怕的毁灭,但当它出现时候,起码人类能知道防备,还能逃跑和躲避,还能用武器来抵挡;但是具备蛊惑能力的黄丹,那是根本无法防备的敌人——就连许岩这样的修真士都中了招,险些命丧蛇口,对那些根本没防范意识的普通人,它简直是无可抵御的存在! 只是,这种事,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单凭许岩的话,他怎么都不可能相信的吧? 许岩厉声道:“要小心这家伙的催眠术!我们一不小心就可能中招了!抓紧时间,别让那她逃了!” 黄山挥挥手,下令众警员出发,同时,他自己也拿出挂在肩头的对讲机,对着吼着:“各组注意,把守好各处校门!从现在起,凡是女生要进出校门的,都要求她们出示证件!如果发现名为黄丹的女生,立即扣住她,向指挥部报告!明白吗——完毕!” 安排好了各处搜查事宜,黄山走近许岩,他表情凝重,低声说:“老弟,我问你件事。。。” “黄哥,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们路过校外,发现了这头怪物的踪迹,然后,我们跟它战斗。。。” 黄山烦躁地挥挥手:“老弟,我不是问你这个!你怎么干死这怪物的,这是你的秘密,我懂,我不问!我要问你的是——将来,在咱们锦城的地头上,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怪物会出现?” 许岩心下暗叹:黄山不愧是做刑警的,感觉敏锐,一下子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了。 许岩正视着黄山的眼睛:“黄哥,如果我跟你说:像这样的怪物,或者比它还要强大的怪物,将来必然还有,还会接连出现——你相信吗?” 听到这个答复,黄山顿时脸色难看起来,他低声骂了一句,回过头来,望着树林的方向发呆。 巨蛇尸体巍峨的躯体盘踞其中,夜幕中,犹如一座横卧的小山。 良久,黄山狠狠吐了一口唾液在地上,他喃喃说:“还有很多这种怪物。。。老弟,照你这么说,这岂不是世界末日了吗?”他的声音显得低沉又虚弱,浑然没了平日的自信。 听到“世界末日”几个字,许岩微微一震。他立即想到那不知藏在何处的魔界缝隙,现在,不知道有多少的妖魔鬼怪正在通过它从魔界源源不断地来到地球上。 夜幕深沉,寒风擦身,许岩心下冒出一股无可抵御的寒意:黄丹能蛊惑修真者,将自己拖入幻境之中,这样的能力,只怕已不是低阶魔物能拥有的技能了——能直接对人的精神和意识发动攻击,对方很可能是中阶甚至高阶魔物了! 有一头中阶魔物能通过时空缝隙,就有第二头,第三头,就会有第一百头、一千头!到时候,当那些拥有各种奇特技能的怪物从空间隧道蜂拥而至的时候,整个地球都会成为他们的猎场,人类将从万物之灵沦为被捕杀的猎物,整个文明将毁于一旦! 想到这个可怕的未来,许岩不寒而栗——这时候,他又想起了朱佑香,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与自己相处时候,朱佑香总是沉默着,用那幽幽的眼神,默然地望着自己。在她的目光中,蕴含着淡淡的忧郁和难以诉说的感情。那时候,许岩看不懂朱佑香的眼神,但现在,他醒悟了:藏在朱佑香眼神深处的那一抹淡淡的忧伤,那分明就是怜悯! 朱佑香是在怜悯自己——不,她是在怜悯整个的人类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