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我们将无所畏惧

    这是卡普里奥第一次如此靠近兄弟会在威尔逊中学的驻地。

    作为校园内历史最悠久的建筑之一，它建在靠近海岸的森林边，老式的古堡风格。不止主体用得是海岸处沉积分化的白云石，受潮后表面会析出一层细碎的晶体，让人难以抓握攀爬；墙体外边还有带刺的蔷薇、倒钩的铁栅栏、以及荆棘灌木等围出的多层防护带，配以身材高大、动作迅猛、警惕性极强的罗威纳犬守卫，没有兄弟会内部成员的允许，外人别说进不进得来，连靠近都很困难。

    可现在，卡普里奥却站在古堡外面，迎着落日的余晖，看着上面的横状长条白石被染成醒目的猩红色，带着一种难以言状的沉重感。就如同他此时的心情一样，即坎坷又不安，完全不像当初得知自己有机会加入兄弟会时的那般兴奋。

    “等下进去后不要乱说话，也别到处乱看，我们问你什么，你才能答什么。最重要的是，态度要足够尊重和敬畏，你应该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捏死你就和捏死蚂蚁一样.......”

    提醒、也可以说是警告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鲁迪的话语让卡普里奥的神态变得拘谨的同时也越发紧张。

    进去后，他视线都不敢抬高，只牢牢地跟在鲁迪的脚步后面。一路七扭八拐的走了好久，等吱呀的声音连续响起，厚重的木门被鲁迪一把推开，他才抬起头，越过前面的身影打量内里的情况。

    昏暗的房间中，十数人围坐在长条圆桌的两端，发黄的阳光穿过纱窗照在他们的脸上、身上，斑斑点点和暗影绰绰之余，透着几分捉摸不定的凝重色彩。卡普里奥惊讶的发现，几乎所有他知晓的关于威尔逊中学兄弟会的骨干成员都聚集在这里，显然是在商讨什么重要事情。这种异常的状态让他愈加的不敢多动多言，只匆匆的一过眼，就继续低头跟着鲁迪，然后找个没人注意的角落位置待着，静静地听着这些人在说什么。

    “嘿，这就是新加入的成员，看起来不怎么样啊.......”

    “鲁迪，什么时候我们兄弟会也收这种废物......”

    “我记得他不是任务失败了吗，怎么还他让进来.......”

    “这可不关我的事，是老大发话说他还有用，才允许他破例进来，对此我已经做过惩罚。吶，这种半身不遂的样子就是我的杰作，相信他现在一定很感谢我......你说是吗，卡普里奥？”

    带有侮辱性的调笑话语，让卡普里奥感到一阵难堪的同时，脸上却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如同他以前做过千百次的那样，顺着话往下说道：“没错，和加入兄弟会的机会比起来，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和他想的一样，没有人会对一条忠顺听话的狗露出太多的恶意。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从他身上移开，转回到这次过来的目的上。

    “卡普里奥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鲁迪将他那里听来的事情又复述了一片，然后总结道：“.......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这是我们碰到的最坏情况，那家伙的身份跟背景绝不简单，能够弄到市面上已经无法买到的纯黑版创世纪游戏仓，难怪我们不管用什么方法和渠道，都完全查不到和他有关的直系长辈资料。而且从头到尾，他对于威胁的反应，表现的都是肆无忌惮，甚至不在乎欺骗和隐瞒第一个帮助他的人，这种心态上的强势地位绝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原来如此，这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在赛场上会有那么恐怖的表现。作为最早进入创世纪游戏的一批玩家，身体提升的素质自然是接近或者已经超过了普通人的极限，再加上一些额外获得的能力，看破业余级别的球员动作自然会比较容易.......”

    “亏他还在棒球队的内部会议上言之凿凿的扯那些听不懂的理论，完全是欺负普通人根本不知晓创世纪游戏的功用，等明白真相后，他们一定会炸锅的.......”

    “然而这对我们来说却是个**烦，他越厉害，就表示我们越不好设计进行对付，特别是据我所知，在座的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那种程度的表现，恐怕为了对付他我们会得不偿失.........”

    “的确，就算换做我们身后所代表的家庭背景都无法做到轻易舍下一千多万流动现金，而仅仅只是为了购买一台游戏设备，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我们需要顾忌的不仅仅只是他的实力，还有他背后支持的长辈以及所拥有的势力.......”

    “说真的，我们要不要跟他进行和解，趁事情还没有达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把这个潜在的危险源彻底解决掉？我觉得就算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都是可以接受的.......”

    本以为能够轻松搞定的对象是条浅水泥鳅，没想到来的却是头过江猛龙，面对这种巨大反差造成的心理差异，是个人都会多想一点退路。

    从他们说话时的语气变化和声调高低，卡普里奥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这一点。

    连兄弟会都在担心得罪的存在，他却作死地插入到两者的矛盾之间。以为可以借此左右逢源的进行牟利，却根本没有想过，对于其中的任何一方，他都是可以被轻易碾压的墙头草，甚至都不难想象兄弟会口中那个“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是什么意思，里面肯定就包括了牺牲他在内。

    这次是死定了。

    卡普里奥为自己的选择感到悲哀，对利益的贪婪蒙蔽了双眼，导致根本看不见事情背后所蕴藏的巨大风险，以至于落到这种会被随时抛弃的地步。不过让他在绝望中还存有一丝希望的是，作为兄弟会站在前台的主要骨干和话事人——朗多，迄今为止还没有发过言.......也许为了兄弟会的颜面和在普通学生中的威信问题，朗多并不赞成这种服软的行为，最好能把这件事冷处理掉，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

    想到这个可能，卡普里奥不由鼓起勇气抬眼望向长条圆桌的前端，充满希望地寻找着对方的身影。

    可就在下一刻，卡普里奥诧异地看到，这个在兄弟会和普通学生当中都拥有很高威望跟知名度的强力人物根本没有坐在首位，而是在其下方的左手第二位。

    原本那个最重要的位置上，坐着的竟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

    直到这时候，卡普里奥才震惊的发现，和其他人的神态一样，朗多正用敬畏的目光注视着那个神秘人。很明显，这个神秘人在兄弟会当中拥有比所有人更高的地位，或者说，他就是威尔逊中学兄弟会实际上的领导者和掌控者。

    但卡普里奥已经没有心思去猜测对方的身份，因为神秘人开口了。

    “看来你们都有些退缩了，面对这个兄弟会以往所从未遇到过的强大敌人产生了怯弱和畏惧的情绪，不过我能够理解，因为我同样可以感受到自己此刻的内心，是那么的犹豫和害怕，从脑子里不住地冒出一些可怕的想法。担心和他敌对后的那些未知结果，担心我们可能会损失惨重，担心我们会承受不起他的报复.......”

    “而这一切都是源于未知，我们除了清楚他的母亲是苏芮的后母，和目前给我们展现的这些东西外，其它的情况根本一无所知。我们完全不知道和他敌对后可能遭遇到的报复程度，这让我们感到不安，这让我们对未来感到恐惧......”

    声音沉稳而有力，充满着真挚感情的语调中带着一股忍不住让人相信的味道。

    卡普里奥眼前仿佛浮现出在知晓君泽所拥有的强力资本后那种惶惶无力的感觉，他从没有哪一刻是像现在这样，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究竟是有多么渺小和软弱。于此同时，某些潜藏在心底黑暗角落已久的想法也迫不及待地一一跳出，他绝不甘心永远维持眼前这种可笑可怜的小丑模样，他想要反抗，想要掀翻一切敢于欺压在他头上的混蛋、杂种，为此，他可以做任何事，欺骗别人，也包括欺骗自己。

    而神秘人，却将他那些只敢想而不敢说、不敢做的内容一一道出。

    “然而，我要说的是，这就是兄弟会存在的意义.......”

    “诸位，我喜欢挑战，我喜欢挑战那些看起来比我更强大的家伙，喜欢战胜他们后把那高傲的头颅踩在脚下的样子，喜欢看着他们那不敢置信的震惊眼神，去折磨他、羞辱他，让他从头到尾感受一遍我当初遭遇到的弱小和无力，直到他懂得谦卑、懂得求饶。”

    “诸位，这就是我加入兄弟会的目的，我喜欢这种将不可一世的天才、强敌们打倒在地的过程，迫切地想要告诉他们，你只不过是和我们一样可怜卑微的生物，也会害怕，也会恐惧，也会哭着跪着求我们原谅。我喜欢将这些家伙身边的所有东西全部夺去，朋友、亲人、爱人，骄傲、尊严、荣誉、自信，迫切地想让他们知道，你们引以为傲的那些能力和以此建立的势力根本代表不了什么，在这个弱rou强食、危险环绕的世界里，你可以依靠的除了你自己，就是那些同样看清这个世界残酷本质的人，因为恐惧，所以友爱，因为弱小，所以互助。”

    “诸位，这就是我和你们坐在这里的原因，利用集体的力量，利用我们所有人团结一致后空前强大的实力，在这个威胁遍布的世界里获得我们应该得到的那部分权力。”

    “因此，我想问的是，你们愿意看着那个不可一世的家伙把威尔逊中学从我们的掌控中夺走？”

    “不愿意！”

    齐齐的大吼声代替了回答，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这些直击心灵的话语带动的沸腾起来。

    这简直就是魔鬼在蛊惑人心！

    卡普里奥感觉非常惶恐，然而他却惊讶的发现，在这种众志成城、不分彼此的状态下，他竟然跟随着一同喊了出来。没有犹豫、也没有丝毫迟疑，就像心中那些压抑已久的所有欲望所有想法都随着手臂高举的动作而迫不及待地宣泄出来。

    “那么现在告诉我，你们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依靠在兄弟会的旗帜下，我们将无所畏惧！”

    所有人的声音汇聚成一道后，久久不散，回荡在昏暗的房间内.....嘶哑深沉、充满渴望，仿佛深渊之下由无数魔鬼发出的咆哮声，宣告着他们即将占领这个世界！

    声嘶力竭的呐喊中，卡普里奥发觉自己已经不再害怕犹豫，君泽即便再强大又如何，他还有这么多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