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长夜漫漫
为了教习众人马术,谢宁亲身上阵,演示了一把策马奔腾,虽说过程曲折,她也算是和追风配合默契,没有砸了自己教头的招牌。 早在上月,她便将手下这三百新兵一分为十,每三十人中,择一人为队正,指挥其余人行动。今日在西郊围场,便是由队正带领着各自队伍各择一匹骏马,分头练习。 一一纠正了十位队正,谢宁难免有些疲惫,在一旁稍作休息后,才再次上前指点。 马匹有限,轮到每个人御骑的时间便很珍贵,在购置马匹前,谢宁不是没想到这点,可出于别样的考量,她没有大量置马的打算。 好马难求,她不愿以次充好。对于这群毫无经验的新兵而言,一匹身健步长的骏马简直是雪中送炭,更何况,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不是每个人都适宜骑马。 就好比侯正队里,不就有一个自始至终都躲在边上,畏手畏脚的小兵吗? “迟林宇,怎么不上马?” 被教头点了名字,迟林宇脸色一变,看了看身边策马扬鞭的身影,终是咬了咬牙,稍显迟缓地上了马。 “身子放松,缰绳别拽得这么紧,你的马脾气这么好,又不会吃了你。” 谢宁一句打趣,迟林宇紧张的情绪总算是有所缓解。耐心地停下来看了看他的动作,谢宁还是无声地叹了口气,扬声对他道:“行了,下来吧。” 又巡视了一圈,谢宁剔除了几个不适骑马的人选,却没寻到什么马术精湛之人。就在她灰心丧气之时,却有一声惊马的动静自不远处传来,她抬头望去,就见那马陡然而起,差点便要将那骑马之人颠到马下去。 顾不得去想那许多,谢宁下意识地暗自蓄力,在人来马往的围场中寻出一道间隙,一个箭步便冲了出去。 惊马事小,人伤事大。 正在狂奔的谢宁没忘记观察周围的动静,她是要去救人,却也担心再有马匹因此受惊。一路提心,等到谢宁近前之时,却诧异地发现那马上之人一个灵巧的翻身,已是赶在身下马匹发狂之前,跳了下来。 目光扫过他落地后,手中依然紧握的缰绳,谢宁上前一步,伸手安抚着无故受惊的马匹,不吝赞赏地夸奖道:“反应不错,马术也不错。” “教头谬赞了。” 怎么会是他? 那人转过头来答话,熟悉的面容令谢宁心中一滞。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继续练吧。” *** 到了傍晚,无痕便带着众人散去。谢宁看着迎面走来的秦峰,不由好奇地问道:“围场中没有房舍,今晚大家要去哪里住?” 秦峰微微一笑,抬手一指道:“来前准备了帐篷,今晚他们便在此住下。阿宁熟习军事,安营扎寨应该很拿手吧?”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寻见了尚未搭建好的营帐等物,谢宁闻言心中一动,感慨道:“说来我也没在军中住过几次,今晚能够重温,也是一件妙事。” 她这厢回忆起往昔,便没能留意到秦峰一瞬间僵掉的脸色,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半晌才被耳旁传来的声音唤回神来——“这倒是不巧,谷穗姑娘已被我送到不远处一座别院中了。初来乍到,阿宁,你不要在此地住下,还是两个人一起作伴得好。” “子岳兄说的是,夏日虫多,露营在外也是难眠。”经秦峰委婉提醒后,谢宁心思一转,便收了面上向往。她与谷穗都是女子身份,住在围场营帐中,难保不会被人看出破绽。未免坏了大事,她还是听从秦峰安排得好。 望着身旁女子神色变化,秦峰眉头暗皱,心下无声地一叹,另作打算不提。 *** 安置过众人,谢宁便跟着秦峰去了他名下的别院。她与谷穗的房间早就安排好,就在别院的东侧,堂前一树紫薇开得绚烂,枝叶蔓至墙头,妍丽多娇。 一日忙碌,谢宁一进屋便寻见了软榻,也顾不上换衣服,便懒洋洋地躺了上去。 谷穗站在一旁打趣她,“晚膳已经摆好了,小姐既然这么累,谷穗便拿过来喂你吃好了。” 谢宁嘴角一抽,不由联想到侯府女眷的做派,顿时打了个寒颤,从榻上坐了起来,急声道:“别别别,你家小姐我没病没灾,有手有脚,可用不着你这么周到。”
见此情状,谷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知小姐疲累,用过晚饭后,趁着条件便利,就在此处烧起了热水,打算让谢宁洗个澡,好好地放松一下。 多年相处,不得不说谷穗的确考虑得周到。望着内室蒸腾的热气,泡在浴桶里的谢宁很是享受,翘着嘴角哼起了小调。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泡澡结束,换上崭新的雪白中衣,谢宁向外走去的脚步一滞,便清楚地听见从外间传来的呼噜声。快走了几步,谢宁望着不远处歪在床边的谷穗,不禁摇头失笑。 这丫头…… 谷穗不常打呼,可她每次打呼,声音都很响。谢宁的听觉本就灵敏,今晚只怕是真的难眠了。 长夜漫漫,总要找点事做打发时间吧。将熟睡的谷穗搬上床后,谢宁从带来的行囊里找出了一条巾子,擦起湿润的头发,心中一动,已是有了打发时间的主意。 与此同时,将事务处理完毕的秦峰,也是百无聊赖。他唤来一个随侍的婢女,简单地问询了几句,便出了房间,独自向谢宁所居的院子走来。 远远便望见院中独亮一盏的灯火,秦峰心知是谢宁所在,便上前敲门,“阿宁,是我,方便让我进来吗?” 他本以为谢宁会很快回复,孰料过了半晌,屋中居然都毫无动静,只有阵阵鼾声传出。因知她耳力甚佳,这便不由使他暗自猜测谢宁已是睡了,才会毫无回应。 误以为这鼾声是谢宁发出,秦峰倒没有什么嫌弃的感觉,反倒觉得很是有趣,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在转身离去之前,他又向那间房看去。不过一眼的功夫,他却生生顿住了脚步,不可置信地看向窗外透出的剪影,心中一滞。 一灯如豆,映出窗纸上半边剪影,屋中人倚坐窗边,手持一柄尖刀,绕过垂落的发丝,似是直取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