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毁笛救夜

    韩星慌忙的寻找洞的出口以救夜，但是她在洞里来来回回转了五六圈，又回到了原地。

    “迷宫？夜你怕我逃走，专门设下的迷宫阵吗？”她四下张望了一遍，洞外激烈的打斗震得洞里土石纷飞。

    “夜因吸血蝙蝠血咒法力大减，现在一定凶多吉少。”她一想起吸血蝙蝠妖，就打心底里厌恶，恨不得拆其骨饮其血。

    “素言已因我而死，我绝不能再让夜有事。”韩星坚定的告诉自己。

    她沉思一下，灵光一现，从虚空中掏出八只红纸鹤，四个一叠，分夹在左右手的食中二指间，双臂于胸前交叉，心中默念了一段咒语，两手用力一震，那些红纸鹤展翅飞离她的手，发着红色微光，向着洞的八个方向飞去。

    她内心焦急的等着，不见纸鹤飞回，又要重新施法，瞥见东北方一个微弱的红影——红纸鹤！

    她飞身捉住，落地后将其贴在眉心，它刚刚飞行过的路径一一闪现在她的脑中。

    韩星解读完红纸鹤带来的信息，将它重新放回虚空中，并掏出魔笛循着红纸鹤的路径而去。拐了十数个弯弯，行了七八个狭窄小道，才看到出口的亮光。

    她松了口气，正待出去，一阵白色无形气流如水波般向她冲来。洞口狭小，她无法躲闪，身子只能紧贴着石壁。气流擦着她的身子飞过，凌厉的气势使她的衣服开了数十个口子，还截断了她垂于胸前的几缕头发。

    “夜，你对我的防范还真是滴水不漏啊。”她心头一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吐了一大口鲜血。

    但听到夜惨叫声再次传来，她什么也不顾的奔出洞外。

    洞外刺眼的光芒令韩星眼前一阵炫白，接着又是一片漆黑。她右手在左臂上用力的掐了一下，大脑才算清醒的看到眼前发生的事。

    数不清的人面蝙蝠身的吸血蝙蝠在空中盘旋，地上杂列着各类妖物。夜被七个蜘蛛精吐出的丝，牢牢的困在空中，手脚动弹不得。一个大将模样的蝙蝠妖手持利剑，头下脚上的飞落，剑尖直指夜的胸口。如若这一剑刺中，夜必死无疑。

    韩星看到危难中的夜，她除了一个念头——我一定为素言保住夜，就什么也没有了。

    于是她本能的用所有法力朝那个妖将甩出了魔笛，“嘭”的一声，那个妖将被魔笛上的法力震飞，撞到一棵大树后，吐了口血跌落在地，瞬间化作灵点消失了。韩星的魔笛也在那一刻化为了粉末。

    夜因为韩星的施援而得到喘息的机会，只见他突然变为原形，粗长的蛇身上千疮百孔，血染满身，唯有那双美丽的翅膀依然洁白无瑕。

    夜睁着腥红的眼睛，用力挣脱开蜘蛛精的束缚，蜘蛛精也因此被夜的法力震死。

    夜像一头猛兽，冲入漫天的吸血蝙蝠群中，疯狂的厮杀。

    震天的打斗声，使大地都不住的颤抖，五彩的法气如带色的闪电般在天地间冲撞。

    可是韩星却瞪大了双眼，盯着她的魔笛消失的地方，石化了般久久凝望。

    文绣留给她唯一的遗物不在了，她与这个世界的羁绊也似消失了一般。

    无论外界的声音多么的响亮，无论法气多么的闪亮，无论打斗多么的激烈，无论……可韩星却置身于一个空白的世界。

    白茫茫的四周空无一物，突然一个飘忽的身影向着前方奔去。

    那个身影很熟悉，可韩星想不起来是谁。

    韩星追着身影向着前方不停地奔跑，一阵浓雾飘来又立即散开，那个身影不见了，韩星却置身于一片火红的彼岸花海之中。

    彼岸花很美，却代表着离别和死亡。

    韩星觉得自己的心抽痛了一下，可是再无其他感觉了，不是应该一直痛下去的吗？难道痛麻木了，真的连痛都感受不到了吗？

    悠扬凄美的笛声从远处传来，就像天外之音一般飘渺。

    韩星四下张望，寻找吹笛之辈。

    可是无边无际的花海中，只有她独自而立。

    “天地恒长久，生命数几何。但为机缘故，切莫伤离歌。……”

    多么熟悉的韵律啊，韩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她更没有记起其实她时常吹起这首《离歌》。

    韩星抬头，发现漫天飞舞着彼岸花花瓣。

    血染红的花瓣，血染红了天空。

    “是别离的时候了。”风静静地吹，拂过她的耳际，痒痒的，似是谁在她的右耳边低声说话。

    韩星猛然转头，正好看到一双依依不舍的眼睛望着她，脸上挂着慈母般的笑。

    “娘亲——”韩星终于看清了那个身影是谁，可身影在她话出口前就消失了。

    文绣再一次没有给她倾诉离别的机会，韩星失落的垂眸，正好看到寒芒一闪，一柄剑刺进了自己的小腹。

    韩信看到自己的血在剑身上滑动，凝结大大的血滴，“啪啪啪”的滴落在地。

    血染红了地面，就像彼岸花瓣堆积在那儿。

    “娘亲——”韩星轻唤出声，令她面前的吸血蝙蝠妖一愣，手抖了一下。许是那一抖牵动了伤口，韩星痛的回过神来。

    因为蓝灵珠在她体内种下血咒，韩星恨极了吸血蝙蝠。韩星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吸血蝙蝠妖，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吸血蝙蝠妖被韩星满身的杀气吓到了，忙抽出剑要逃跑。可韩星出手的速度先与他转身逃的速度，韩星的右手用力一捏，吸血蝙蝠妖的脖子就断了。

    “你们这群混蛋，还我魔笛，还我娘亲。”韩星仰天长啸，正好一阵血水从空倒下，浇得她满身都是血。

    血令韩星的眼睛渐渐模糊，却令她的意思渐渐清晰。

    夜的惨叫声传来，韩星看到只剩一只翅膀的夜正从高空急速下坠。

    血从夜丢失的翅膀处汩汩而出，乌压压的一群妖物争抢着飞到夜的身上，贪婪的吮吸他的血。

    “夜，要死了，快去救救他。”一个声音从韩星心底传出，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夜——”韩星本能的大叫一声，忍痛飞到近乎癫狂的夜身边，赶走那群吸血妖物。

    韩星试图安抚如疯子般的夜，可他却挥舞着爪子，不分青红皂白发狠的攻击她。

    韩星不在乎，她已经遍体鳞伤了，她不在乎再多几道伤痕。

    所以韩星毫不犹豫的靠近夜，张开双臂，把他抱在怀中。

    韩星撑起结界，默念“星渊阵”的咒语。万物瞬间陷入宇宙之中，巨大的星石在空旷的漆黑的空间里穿行，带起强烈的风，似要将他们身上的血风干。

    一同进入韩星幻阵中的吸血蝙蝠妖，因突然间陷入黑暗，慌乱的四下乱飞，以期找到光明的出口。

    可幻阵的吸力从北边传来，越来越大，吸血蝙蝠群不受控制的被吸进那无边无际的巨大黑洞中，再也没有出来。

    韩星因为身受重伤，控阵的法力越来越弱，认识她强力支撑，身体还是不由控制的向北方飞去，她可能要被自己的幻阵吞没。

    夜眉心处血红的咒字发着耀眼的光，血咒吞噬了他的心智。

    “我要杀，我要杀，我要杀……”他的大脑中只有杀戮。

    他的利甲抓伤韩星的前胸，后背，左右手臂，差点就划破韩星的喉咙。

    他们一同飞向巨大的黑洞中，和吸血蝙蝠一起。但即使死，韩星也不愿夜以疯子的状态死掉。

    “夜，没事了。”韩星学着素言的声音温柔的对夜说道，夜瞬间楞了一下，看来不管他多么的疯癫，他都不会忘记素言，她已深深的根植于他的心底。

    韩星欣慰，趁机启动眉心星迹。低头，将自己的眉心抵在夜的眉心出。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韩星轻声念诵老子的《道德经》，她眉心星迹发出明亮的寒光，寒光与夜眉心血咒红光争胜。

    夜因为之前的打斗法力早已消耗的差不多，韩星虽身受重伤，但法力并未消耗多少。很快，寒光把血光压下去，并渗透到夜的眉心处。《道德经》的经文也变成了咒语，化成排排的金字出现在夜的大脑中。

    无欲无求的经文随着韩星遍遍的吟诵，清冷星光的侵入，让夜因为血咒而沸腾的热血慢慢冷却下来。当韩星停止念完最后一遍《道德经》时，夜像被抽取了魂魄一般，眼睛无神，瞳孔放大，四肢下垂，染满血的翅膀耷拉在身后，他眉心的“咒”字也看不见了。

    “夜，没事了。”韩星欣慰的看着夜说道，开始吟诵庄子的《逍遥游》。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字字声声化为金字，随着寒光，排排列列在夜的大脑里。恢弘大气的场面，无拘无束无为无待，夜完全放松的闭上眼睛，耷拉的翅膀也慢慢的舒展开来，似要去飞向。

    “夜，没事了。”韩星像母亲一般温柔的将夜拥在怀中，呼吸打在彼此的脸上，孤独中两个伤痕累累的生灵相依相偎。

    韩星念完《逍遥游》，转而念起《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

    待韩星念完，夜心中的杀戮完全消失殆尽了，他睁开漆黑的眼眸，温柔的看着她。他乌黑的睫毛打在韩星的脸上，痒痒的。夜会心一笑，收起利甲，伸开双臂，心安的抱着韩星。

    “不要再杀戮了，仇恨不是一切。”韩星轻声说道。

    “嗯。”夜轻声回应。

    “不要再孩子气的执着于用蓝灵珠救素言了，她从未死去，她一直在我们的身边。”

    “嗯。”

    “为素言和自己活下去，好吗？”

    “嗯，嗯，嗯……”夜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承诺。

    韩星离开他的眉心，抬手为他抚开黏在额前的刘海。

    “没事了，夜。”韩星启用眉心星迹，将自己体内的寒光浸入夜的体内，这是极其消耗法力的事。

    但韩星还是在昏过去前，念出“破”字诀，一同消失在光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