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最后的幻境(第一更)
镇上子上好像很热闹。自己家里的自留地要好好照应,好长时间没下雨了。这月份,地里庄稼可不能遭了旱,一家子人全指望那块地过活呢。 家里凳子坏了,也该修了。我看着手里的木头刨子看着简陋的一张桌子一张床的摆设,有些迷茫。 “当家的!当家的!快!快出去看啊!”门外突然有人喊,是在喊我吗? 一个面色粗糙的女人满脸兴奋地跳进屋,拉着我就要往门外跑,嘴里还念叨,“镇上王书记喊了全镇子人,说还要开大会批斗那个女流氓呢!” “当家的?当家的?发什么愣啊!”女人似乎很急,拽着着我的衣衫,“哼,早就听说了,那狐狸精年纪轻轻就不干好的!到处勾引人,这下好了,遭报应了!肚子里怀了孽种了!” “当家的?天杀的你们这些臭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怎么,看见人家狐狸精遭了报应不忍心了?”那婆娘就要撒起泼来。 我忙不迭的点头,跟上女人的步子。对的,我是岳壮,自小在太平镇长大。面前的泼妇一样的女人是我婆娘,是了,应该就是了。 “别拿着那玩意了!成天就知道倒腾些木头玩意,没出息的破烂货!你瞅瞅人家王书记,多大的院子,在镇子里多顶事?再瞅瞅你!哼,老娘怎么就瞎了眼跟了你这么个木讷夯货!” 女人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 我没由来的有些反感,可她是我婆娘,一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 人很多,全镇子的人都来了。 女人拉着我,站到人群里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女人踮着脚勾着脖子左看右看,又不时拉住边上同样的女人低着头诡谲的说上几句,兴奋的大笑。 中间被人围住的高台上绑着一个披头散发肚子隆起的女人,一个男人正拿着皮带狠狠的抽着她,还不忘不时的唾着唾沫恶狠狠的骂上两声。 想起来了,那个男人是镇子上的书记,叫王振伟。那个女人……好像是前些年来的女知青,多好的一个女孩子,文文静静的,漂亮懂事,见了人就爱笑。 心里突然有些不忍。多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会勾引人呢。 我不该想这么多,我只是个被家里婆娘都看不上眼的庄稼汉,偶尔做些木匠活。 “狐狸精!该死!肚子里的孽种!该死!”身边的婆娘兴奋地比划着手。 “对!该死!老娘早就看着那****不对劲了!嘿,果然就干出了这丧门的事!”边上的女人纷纷附和。 我想说些什么,可是想起来那撒起泼来凶狠的婆娘,又咽了下去。 边上的男人们,有人摇摇头。 台上的女人有些站不稳,两个人扶着她,王书记都抽的开始喘气了。 人群突然有些sao动。 我听见有人说,“老镇长来了!” 一个老头哭着跌跌撞撞的闯进来,到了台子跟前摔了个跟头。 他是我们的老镇长,叫岳富。 王书记脸色很难看,好像在骂着老镇长。 老镇长突然对着里里外外围了三层的人跪下了,哭着喊,“多好的闺女啊!多好的闺女啊!你们下得去手吗?乡亲们啊,你们当真看得下去吗?” 老镇长抹了一把鼻涕,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所有人都沉默了,那些婆娘讪讪的缩着手,大气也不敢吭。 “谁家没有闺女?扪心自问啊,乡亲们,你们拍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这多好的女娃子犯了什么错?” 王书记骂骂咧咧,“轰出去!把这老东西给我轰出去!” 老镇长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指着王振伟,“畜生!” “他是畜生,难道你们的良心也都被狗吃了吗?你们说啊!” 老镇长无助的跪在原地,泣不成声。 我张张嘴,腰间突然一痛,那婆娘正恶狠狠的瞪着我。 没有人出声。 我看到那个女人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希翼。 “谁他娘的敢出声,老子王振伟让他在这一亩三分地混不下去!”王书记突然朝天放了一枪。 人群攒动,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压抑。 台上披头散发的女人在打量着我们,我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那婆娘突然拽住我的衣角,我看了她一下,发现所有的女人都在或拉或拽的紧着自家男人。 我想起来,我的大闺女也十几岁了。也去当知青了,二小子才八岁。 她在那个地方会不会很不好……没有爹娘给她出头,会不会受人欺负。 心里突然刀子一般的绞痛,是啊,谁没有孩子呢,我家的孩子被欺负了谁又会帮着说句话呢…… 我突然一把推开了拉着我的那婆娘。冲出人群。 “放了她!给我放了她!” 我喊的理直气壮,奇怪,我不是一向都是个木讷的有些懦弱的窝囊男人吗…… 王书记有些意外,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我,喝道,“滚!再说一句老子崩死你!” 我退了一步,有些紧张,“放了她!” “你敢!” 老镇长突然掀开衣衫,几个手榴弹绑在腰间。 王书记的脸色黑的拧出水来,咬着牙阴晴不定。 人群突然沸腾了,一个又一个人冲出来,“姓王的,放了那女娃子!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滚出太平镇!” “滚出去!滚出镇子!” “俺家闺女也去插队当知青了!”女人们终于醒悟过来。 “我家大崽子也去了!” 人潮一步步逼向王振伟,王振伟开始后退,面上惊慌失措。 数百人的声音压过了一切。 心中的那股迷茫感再一次涌起,我是岳壮…… 台上的女人突然冲我笑了,散乱的头发一笑之间变成似刚刚梳洗过的青丝。一袭红裙的她,是那么的惊艳。 “你走吧!”女人张了下嘴唇,看了一眼乱成一锅粥的人群,轻声说了句,“谢谢你!” 面前的场景突然在一刹那定格,老照片一样开始发黄,最后玻璃一样一块块碎裂开来。 头中传来剧痛。 对了,我不是岳壮……马子……标子……三爷…… 我是冷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