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千里良驹
萧峰接过牧场侍卫奉上的绳套圈与驯马鞭。 右手紧抓着绳套圈，左手的驯马鞭，象蛇也似的缠在他的腕臂上。 风声飕飕，四野萧然。 这匹野马一马当先，身后万蹄奔腾。顷刻间山摇地动，真有石破天惊之势！ 萧峰陡地腾身而出，象是一片云般的轻飘。 迎面狂奔而来的野马，乍见此情，陡地人立前蹄，发出了稀聿聿的一声长嘶。 就在萧峰的套绳尚未掷出的一瞬间，后蹄着劲，用力一弹，足足跃起了一丈五六，已落身马群中倏地驰骋穿插走了。 萧峰发出了向对方示威的一声长笑。他似乎了解它了！就是这一手，他似乎也早在算中。 萧峰身形接连几个快速的闪动，身后万马过境。 天崩地裂的一刹那，在一阵震耳欲聋的蹄声之后，天空的鸦群也散开了。 萧峰又来到了马前，而马又一次的离去。 经过历次经验，萧峰早就领略了这匹白马的狡智，是以丝毫不以为怪。 萧峰又一次出现。 人马僵持了片刻！ 马身人影交错的一刹那，萧峰手上的绳套已经掷出，不偏不倚的正好套在了马首。 野马厉嘶一声，落下的身子是那般的疾烈，似是澎湃的浪花，频频的起伏着。 萧峰紧扣着手里的绳索，死也不肯松手。 幸好他具有惊人的臂力，否则万难控制野马雷霆万钧的起落势子。 看得商震、柳宗道等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就这样他两臂交替着，渐次的向着马身接近。 萧峰一个跃起已到了马背。 一种极其悲愤的嘶鸣声，发自这匹野马的嘴里，它开始展开了狂暴不羁的野性，暴躁的跳动不已。 萧峰不愧是擒马的高手，观其擒马的决窍，乃在一个“贴”字，只要容他身子坐在马背上，再烈的怒马也休想把他掀下来。 尤其难能的是，他仍然保持着从容的翩翩姿态，一任胯下烈马颠动得如何猛烈，他始终保持着刚才上马的姿态，一手抓着马鬃，一手抓着马尾。 青青的草地卷起了片片黄尘，野马抱定了绝不妥协的态度，凭着它天生的倔强性情，绝不甘心受制于人。 只是它的对手太强了，强在它虽然展出浑身的解数，依然不能把他由背上蹶下来。 怒嘶，狂啸，暴跳，滚翻！ 背上的那个人，只是适度的掉换着他坐在马背上的姿态，一待马身直立时，他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坐姿。 人马由跳动的颠踣战，进入到第二阶段的旋转战。 那匹牲口旋转的身子，有如旋风般的疾烈，人不服马，马不服人，刹那间纠缠一团，但只见灰白二色，在地面上陀螺般的旋转着，疾烈时只辨其色，不见人马。 当真是动人心魄的一幕！ 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之久，马势才渐渐趋于缓慢。 突然间，人马静止了下来。 那只是极为短暂的一刹那。 紧接着这匹烈马发出了清脆的一声长嘶，箭矢也似的窜了出去。 人马展开了第三阶层的拼搏，也是这匹马中之王最后的一招杀手锏——狂奔。 象狂风里的一片云，象脱弦的一支箭！一颗流星，一道闪电！ 总之，那是你生平从未曾领受过的一种速度。 迎面的狂风，把萧峰的长发箭般利落的甩在了脑后，萧峰不得不把身子伏下来，以减少迎面的阻力。他的两只腿紧紧的夹在马腹上，上躯前倾，前胸与马颈几乎贴在了一起。 那是惊天动地的一阵奔驰。 马速快到极点时，仿佛凌云直起，天地万物，都是一色的朦胧。水草，原野交织成一片混沌的颜色，人性早已丧失，突起的是发自血液里奔流欲出的野性，野性的冲击！ 但萧峰已真的征服了它，他纵声长啸，声震山谷，响彻天地，四人面面相觑，一声又一声的马嘶声传来。 萧峰很久没有过着种感觉了，这一阵子似乎一切都很顺利，但他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压抑。 看到如此广阔的草原，面对如此烈的马，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压抑，他需要放纵一下自己。 萧峰自己一人骑着马恣意飞驰着，此时的他犹如忘记了世间一切，只愿自己驰骋于这片天地。 商震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马。 魏麒麟像是首次认识萧峰般，他没有想到萧峰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也没想到平日里平静如水的萧峰竟有如此豪迈激情的一面。 他们只觉得萧峰与马合二为一，与天地混为一体，超越了人世间。 看到最后，连他们自己也沉醉于眼前。 没天、没地、没有你、没有我、没有动、没有静，只是奔驰，忘命般的奔驰。 人马终于分开，这匹刚烈的马失去了原来的烈性，象是一只羊般的柔顺，人与马之间的感情建立的极其微妙。 面对着这个远比自己更刚强，更有毅力的主人，它由衷的折服，用它淌满了汗，沾满了灰沙的颈项，轻轻在他身上摩着。 不远处有一波清池，池面倒映着殷红的云夭。这匹烈马缓缓的走过去，垂头饮用着清冽的池水，萧峰掬满了一捧清水，没头没脸的洗着。 池边，生有翠绿的一片青草，可供饿马果腹。 柳宗道、商震与魏麒麟三人骑马过来，萧峰高兴道：“果真一匹千里良驹，太痛快了！商总管你开个价吧。” 商震赞道：“只有萧兄这样的人物，才配拥有这样的马中之王。这事由我做主，将之赠与萧将军了！” 萧峰惊讶，道：“这样合适吗！” 商震叹道：“世有伯乐，后有千里马，萧将军就让商某成就一段奇缘吧！” 萧峰哑然失笑，然后道：“既然如此，萧某笑纳就是。” 商震等哈哈大笑。柳宗道说道：“萧将军先歇息片刻，待会我们再继续看其他的马。可千万不要因为得了匹好马，而忘了自己今天日的目的！” 此话一出口，再次引得几人一阵哄笑。 笑声停下后，商震问道：“萧将军何不给这匹宝马赐个名头。” 萧峰沉吟了片刻，淡淡道：“迎新吧” 众人愕然不解。魏麒麟首先开口道：“迎新，是否有特别的意义呢。” 萧峰的双目注入深情，良久之后，才道：“当然!迎新不仅意味着辞旧，更代表着希望，开始。除旧迎新，这并不单指这匹马，更代表着饱受战火的百姓们内心的希冀。” 三人恍然，均感觉到萧峰之目光长远，禁受其忧国忧民的情绪所感染。 其实“新”对萧峰来说更有另一重意义，只是不足为外人所道。 商震吩咐下人把马牵去配笼头、马鞍、马镫。 四人继续参观牧场，商震与柳宗道不时为萧峰介绍马的品种与价格，他们也少有遇到像萧峰一般懂马的，聊得甚为投意，一直到旁晚。 双方确定了马匹的交易后，便回内保去了。 在牧场婢女的引领下，萧峰两人先到客房暂作休息，等待晚宴的开始。 入了客房，魏麒麟面带疑色，说道：“萧兄，你说这商秀珣亲自迎接的客人会是谁，竟让她撇下我们。” 萧峰喝过一口茶，显然是心情大好，笑道：“这权贵不难猜出是北方的。但偏偏北方多权贵，实在难以猜出是哪一方的。待会宴会上之时，必可相见，何必胡猜？” 魏麒麟道：“言之有理！不过商震可是条老狐狸，他把四大寇结盟之事故意透露给我们，该是另有深意。” 萧峰点头同意道：“商震为人老辣，故作不经意间透露此事，无非是想告诉我们，四大寇若不尽早除去，日后必将成我大梁的大患。” 过不多时，婢女过来通传道道：“萧将军，晚宴准备好了，场主请两位过厅用膳。” 萧峰微微一笑，说道：“姑娘请带路！” 萧峰与魏麒麟步入正厅，往厅心坐满了人的酒席一眼。商秀珣见萧峰进来，盈盈起立相迎。酒席上的人见萧峰进来，也纷纷起身。 酒席上除了商秀珣一个女的外，还有一名女子美貌不下于商秀珣，与商秀珣分属不同风格的美女。 因一大堆男子中有另一稀罕女子，得以首先映入萧峰的眼帘。 只见她头戴胡帽，形圆如钵，四周垂以丝网，帽上缀以珠翠，式样别致，既华丽又充满若隐若现的神秘美。 她穿的衣服更与中原和南方的宽襟大袖完全两样，是大翻领窄袖的衣装。 这种衣服不但更突显了女性玲珑的曲线，行动上亦方便多了。 今夜飞马牧场最重要的六个人都有出席，可见来人必然不是等闲之辈。 经介绍后，才知道来人乃是李秀宁，乃是唐王李渊之女，李世民的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