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释放
如果说，这世上谁对沈清挽的影响力最大，那无疑就是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若你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老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沈清挽身上的这身本事，以及绝杀的那身功夫，全都来自眼前这人。 他就是天机阁阁主，天机老人。 天机阁，神秘组织，游走于朝堂和江湖。 天机阁管理严密，组织中的成员，各行其职，互相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一旦入了天机阁，就是天机阁的人，这条命，就相当于卖给了天机阁。 若是想要离开，那就等着天机阁全体成员的追杀。 天机阁分为两部分，掌管情报、策划的绝密楼，由夜莺负责；负责暗杀、行动的绝命楼，由绝杀负责。 而夜莺绝杀之上，又是掌管全局的阁主——天机老人。 当年，便是眼前这个人，在冰天雪地里找到她，将她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天机老人，就没有现在的沈清挽。 从他将她救起的那一刻，沈清挽就暗暗发誓，将这条命献给了他。 后来，她进入了天机阁，成为了绝密楼的一员。 听到她的声音，天机老人慢慢地转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让人意外的是，这位一手创建了天机阁的人，却长了一张平凡的面孔。平凡到，即便是走到大街上，也不会有人多注意他几分。沈清挽知道，这是师父的本来面容，并不是易容。 恐怕，外人怎么都想不到，这样一张平凡的面孔，一朝发威，就连朝堂都要动摇几分。 “你想要插手阎殊一案？” 面前这位老人，用最平稳的声音问她。 沈清挽埋下头，恭敬道：“是。” “那你可知道，这次想要动他的人，十个你都惹不起？” 天机老人又道。 沈清挽咬了咬牙：“徒儿明白。” 话音落地，她就觉得对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良久了，他叹了口气，声音渐渐缓和：“你先起来吧。” 沈清挽楞了一下，站起来。 只听对方道：“你表面上看着柔弱，极易妥协，但为师从小将你看大，自然明白你的这份柔弱之下，藏着的是固执。一旦你决定了的事，就再也没有办法更改。” 沈清挽咬着牙，惭愧地望着他。 天机老人继续道：“既然，你意已决，那为师也无话可说，姑且帮你一次。只是……” “只是什么？”沈清挽问。 天机老人望着她，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你还是尽早下定决心吧。” 话音落地，沈清挽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师父……” “好了。”天机老人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我会帮你解决。只不过，你的身份，恐怕绝杀那边，是瞒不过去了。” “这跟绝杀有什么关系？”她问。 天机老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了句：“时机到了，你自然知晓。” 说完，便离开了。 沈清挽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睛里却若有所思。 不过，既然师父已经答应，插手阎殊一案，那就说明，阎殊不会有大问题。 至此，沈清挽也就松了口气。 …… 大约又过了几日，阎殊被放了出来。 那晚，他在沈清挽的院子里呆了很久。 “夫人，为夫敬你一杯。” 阎殊举起酒杯，朝她说道。 沈清挽身子虚寒，不易饮酒，便用红茶代替，与他隔空虚碰了一下。 阎殊一杯饮尽，却像是发呆似的，盯着她看。 “你看我做什么？”沈清挽问。 阎殊摇了摇头，眼睛里有了几分醉意：“这次，要不是夫人帮忙，恐怕为夫还要在那牢房里，多待些日子。” 沈清挽听后，道：“即便没有我帮忙，你也能逃过这劫。” 她可记得清楚，当初小玉招供的时候，阎殊可是自己进去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阎殊摇头，“其实，为夫进去之后，就有些后悔。毕竟……”说到这里，他“啧”了两声，“监狱里的日子，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过。” “听说，北疆条件艰苦，夫君常年守在那里。再大的苦，都受过了，难道还怕那小小的刑部？”沈清挽淡淡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阎殊道，“北疆虽苦，为夫却是自有的，而这刑部，这京城……却是个大监狱，牢牢地将人困住。再多的锦衣玉食，也无法弥补失去自有的心情。” 阎殊的一番话，没有什么激烈的言语，却让沈清挽为之侧目。 她没有料到，对方竟然会有这样的心境。 “所以，夫君还是喜欢北疆多一些？”沈清挽问。 阎殊大笑了几声，拿起酒壶，给自己满上。 他的眼睛里，有几分无奈，几分寂寞，几分萧索。 一切，似乎都在不言中。 又过了一会儿，阎殊突然说道：“以后有机会，为夫定要带夫人去北疆看看。看看那里的风景，那里的落日，那里的雪山……” 他说的时候，沈清挽就安静地看着他，脑海里出现他描绘的那些场景。 沈清挽的心里，不禁升起了几分向往。 她垂下头，盯着握着茶杯的手指，纤细又修长，带着久病不愈的苍白…… 也不知道，她这身体能不能拖到那个时候？ 阎殊被皇帝昭回京。 明面上说，是他这些年辛苦了，皇帝想要好好犒赏他，给他封王加爵；但背地里，却是明升暗降，想要将他跟北疆的炎魔军隔离开来，趁此机会，派去新的大将，削弱他的兵权……然后再一步一步的，将他跟炎魔军的联系，彻底斩断！ 皇帝要拿他开刀，阎殊知道。 可是，知道归知道，最终他还是选择回来了。 若是不回来，恐怕皇帝直接一道“抗旨不尊”或者“拥兵自重”“起兵谋反”，就可以将他拿下……不过，说是拿下，那也未必。毕竟阎殊手里，可有十万炎魔军。别看炎魔军的人数不多，但个个精良，以一敌百。皇帝想要动他，但也不敢直接卸了他的兵权，只能一步一步，徐徐图之……就像朝阳公主之死，暂不管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皇帝主使的，光是他后来的作为，便有待深思。 沈清挽望着面前的这个人，很多人都只看到他的风光，却看不到他身边潜伏的危机。 那他呢？ 面对一国之主的猜忌，他又要如何选择？ 是进是退？是取而代之，还是择明君而栖？ 现在的沈清挽，还看不明白。 她只知道，现在她所担心的，会随着演武帝身体的衰落，而逐渐提前。 到时候，阎殊又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