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响翠的心疼
沈清挽出嫁，三日回门。 结果，沈家老爷一见，只有她一人回来，直接转身进了内院，搂着小妾，吃着美味，完全将她抛在脑后；而二夫人胡美玉，则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暖玉轩，耳提面命，让她帮助两个陪嫁丫鬟，怀上自己新婚夫君的骨血。 至于那个，她赔上了一生幸福，替她出嫁受罪的meimei沈清萱，则心安理得地待在自己闺房里，挑选着下人刚从南边带回来的珠钗首饰，计划着能在开年的群芳宴上，一压群芳，成功引得七皇子的注意。 …… 他们似乎谁都忘了，沈清挽为何出嫁，沈清挽是怎么出嫁……甚至，沈清挽这个人，以及她的身份。 或许，从很早很早以前，从沈清挽生母去世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忘了，或者是故意忽视一些事实。比如说，沈清挽姓沈，她不是随便的阿猫阿狗，而是沈家的嫡长女。 这要是放在其他人家里，可能很难理解—— 家族的嫡长女，小时候活得竟然还不如府里最卑贱的奴仆。 胡美玉并没有留她吃午饭，或许是留了，但也是当着阎府人的客气话，沈清挽自然明白。 胡美玉带着万姑，将她送到门口。最后一刻，也不忘嘱咐：“清挽，二娘说的话，你可都记住了？” 沈清挽垂下头：“清挽记住了。” “那便好。”胡美玉笑道，“本来，二娘还想留你的，可是你这丫头，执意要回去。哎，这姑娘家，嫁了人，性子也变烈了。罢了罢了，不说了，你走吧。” “清挽告辞。”沈清挽朝她行了个礼。 “去吧去吧。”胡美玉嘴角含笑。 “笃笃笃，笃笃笃……”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了大雪。 马车缓慢地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转过拐角，就不见了踪影。 “夫人，这丫头能听咱们的吗？”四下无人，万姑问。 “她敢不听吗？”胡美玉反问。 “毕竟，那件事儿，都过去好多年了。那家人，也早就搬出京城了。”万姑道，“我看她，性子还是有些野。” “不怕。”胡美玉按住她的手，摇头，“那老婆子被我们养在庄子上，这些年好吃好喝地供着。只要她还在，证据就还在，就不怕沈清挽能翻了天！” “那倒也是。”听到这里，万姑放下心来，“还是夫人您有本事，当年竟然能发现那件事。” “呵呵……”胡美玉轻笑两声，“话虽如此，阎府那边，你还是让那两丫头，抓紧一些。” “是，老奴明白。”万姑应道。 …… 马车到了阎府，沈清挽吩咐绿浮，去告知好娘一声，然后自己则带着响翠，回了朔风院。 用过饭，沈清挽小睡了一会儿，等她醒来的时候，隐约听到外面响翠和绿浮在争论什么。 “不行，我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小姐！” “响翠，你别这么大声，小姐还在午睡。” “可恶，真是可恶！” “好了，先消消气，不然小姐看到你这样子，又会……” …… 又会什么？ 后面的声音，有些低了。 沈清挽故意弄出声响，只听响翠喊了句“小姐醒了”，便急匆匆地推开房门，跑了进来。 “小姐，您终于醒了。”响翠跑到她床前。 “嗯。”沈清挽揉了揉脑袋，从床上起来，绿浮过来，替她披上厚厚的外套。屋子里虽然烧着炭火，但沈清挽身子柔弱，受不得一点寒风，“我方才听你们在外面吵闹，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 事到临头，响翠倒犹豫起来。看看沈清挽，又看看绿浮。 “有事就说。” 沈清挽揣着手炉，走到窗前的榻上，坐下。 这时，绿浮端着装有炭火的炉子，放到她的脚边，替她暖脚。 “这，这……”响翠吞吞吐吐。 “方才，响翠去了趟药铺，回来的时候，听到一些闲言碎语。”绿浮开口。 “哦，什么闲言碎语？”沈清挽问。 绿浮看向响翠，眼睛里好像在说“轮到你了”。 “就是，就是……小姐您嫁给阎帅的事情，在京城里传遍了。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说，都在说……”响翠又开始结巴。 “你这丫头。”沈清挽道，“平日里看你说话做事，多利索的，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却又婆婆mama起来。绿浮，还是你说吧。” 绿浮开口，道：“不仅是您嫁给阎帅的事，还有今日回门的事……反正，外面传得乱七八糟。甚至，京城的赌坊也来凑热闹，说是开了新赌局。” “什么样的新赌局？” “新赌局就是：下定不离手，新晋阎夫人，到底活多久？” “原来是这样。”沈清挽听后，打了个哈欠，“瞧把你们紧张的。” “小姐！”响翠有些委屈，“那些人真是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这样？” 不然，又能怎样？ 天煞孤星配病秧子，不就是自己找死吗？ 他们说的，也没错…… “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谁还拦得住不成？”沈清挽直起身，捏了捏脖子，“绿浮，替我准备笔墨纸砚。几日未作画，手有些痒痒。”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绿浮应声退下，留下响翠，可怜兮兮地站在原地。 “好了，我知道你是在替我担心。”沈清挽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暖意，“可是，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我们不能阻止别人说实话。再说，小姐我从小到大，吃过的苦，听过的闲话，难道比现在少？这么多年，我都挺过来了，现在不会再在乎这些。” “小姐。”响翠嘟着小嘴，望着她。 响翠和绿浮都是后来，才到沈清挽身边伺候的。 这几年，沈清挽很少主动说起小时候的事。 小姐不说，不代表她和绿浮就不知道…… 每次从苦寒寺回沈府住的那段时间，她们总会听到一些闲言碎语。那些人说的多了，她们就慢慢拼凑，很容易就能拼凑出一段属于沈清挽童年时候的故事。 黯淡，晦涩，饱经折磨。 有时候，响翠简直无法将故事里的那个小姐，跟她面前这个小姐，联系在一起。 那明明就是两个人，两个完全相反的人……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开始讨厌沈家二夫人，讨厌沈家老爷，讨厌沈家三小姐……甚至，讨厌整个沈家。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小姐，再也不让她，遭受半点委屈。 可是，从二夫人每月十五，命人送来的、掺了毒的药，到这次设计让小姐代替三小姐出嫁…… 沈清挽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响翠知道她心里委屈。 可是，即便是这样，自己却还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眼看着，京城赌坊又在拿小姐的性命开玩笑，响翠急得都快哭了。 她哭自己没用，说好的要保护小姐，却什么都做不了。 “傻丫头。” 恍惚间，沈清挽已经走到她面前，替她拂去眼角的泪珠，“怎么又哭了？是怪小姐，说话重了？” “不，不是……” 响翠“哇”地一声，哭着扑进了她的怀里，弄得沈清挽有些措手不及。 绿浮进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响翠抱着小姐的腰，哭得像个丢了糖的孩子，而小姐则一脸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不知怎么的，绿浮心里突然有些酸酸的。 **绿浮心里酸，不是因为她暗恋沈清挽，不是不是不是！重要的事情，至少要说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