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出嫁（一）
“夫人，听说沈清挽下午的时候，又晕倒了。” 傍晚，万姑陪着完胡美玉用餐，在回屋的途中，凑到她身边，小声开口。 “又晕倒了？”胡美玉听后，有些厌烦地皱了皱眉。 “是的。”万姑道，“据说，是在试嫁衣的时候。” 胡美玉皱眉，默然。 “夫人，您说这阎帅，会不会真是克妻命？”万姑小心翼翼道，“自从沈清挽答应加入阎府，身子骨就一天不如一天。别真是跟阎帅有关……” “好了，别再说这件事了。”胡美玉出声阻止，“你待会儿也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不要再议论这件事。至少，别在沈清挽出嫁前议论。我可不想出现什么差错，白白害了我的清萱。” “是，老奴明白。”万姑应道，“那十五的药，这个月还要继续送吗？” 胡美玉听后，沉思片刻，摇头：“这个月就免了，换成普通的药。我可不希望她人还没嫁，就一命呜呼了。” 万姑连连点头。 “还有，我让你挑选的陪嫁丫头，你选好了吗？”胡美玉又问。 “选好了，选好了。”万姑答道，“都是机灵的丫头，听话又懂事，保证夫人满意。” “嗯。”胡美玉沉着脸，点头，“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明日一早，你把那些丫头唤到我房里来，我要亲自见见。过关了，便提前送去挽风苑，我不希望中间出现任何差错。” “是，老奴明白。”万姑道。 …… 第二日，刚用过午饭，万姑便带着胡美玉亲自看过的两个陪嫁丫头，来到了沈清挽的挽风苑。 沈清挽坐在首座，身上披着厚厚的斗篷，怀里抱着暖手炉，整个人唔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浅褐色的眼睛在外面。 响翠和绿浮分别立在她左右。 屋子中间，则是万姑和她带来的两个陪嫁丫头。 自从万姑说明来意，沈清挽便开始打量起这两丫头。 一个犹如三月的桃花，娇艳动人；一个犹如七月的荷花，清新淡雅。 但总体来看，都是容貌上乘。 这样的人，可做不了丫鬟。 瞬间，沈清挽便明白了胡美玉的用意。 万姑每月奉命，前去苦寒寺送药，自然对沈清挽主仆三人，非常熟悉。以前，她仗着自己是胡美玉的心腹，话里话外，总是没把沈清挽放在眼里。现在，沈清挽虽然回了沈府，但她依旧没能改掉一向的习惯。看沈清挽的时候，眼睛里总带着三分藐视。 沈清挽面不改色，似乎根本不在意。 响翠见了，心里却气得牙痒痒。 可是，她现在又做不了什么，就只能牙痒痒。 “这是蕊儿。”万姑指着那个娇艳动人的丫鬟道，说完，又指着另外清新淡雅的道，“这是素雅。你们，还不见过二小姐？”后面一句话，是对那两人说的。 “奴婢蕊儿（素雅），见过二小姐。” 两人屈膝向沈清挽行礼。 “咳咳……”沈清挽轻咳两声，虚弱道，“起来吧。” 两人谢过，起身。 沈清挽又对万姑说道：“劳烦万姑替清挽，向二娘道声谢。这两个丫鬟，多谢她费心了。咳咳咳……清挽本想亲自去的，无奈这身子骨，实在不太好……” “哎哟，二小姐可别这么说。”万姑捂嘴，笑道，眼睛里却飞快地闪过一抹嫌弃，“这是夫人该做的。” 接下来，万姑又当着沈清挽的面，吩咐那两个丫鬟，以后要好好听二小姐的话，去了阎府后，要伺候好二小姐，不能有丝毫怠慢…… 不管她怀的是什么心思，至少面子上是做足了功夫。 没过多久，万姑便离开了。 沈清挽吩咐绿浮，带新来的丫鬟去她们的房间。 等绿浮和新人刚走，响翠就开始抱怨：“小姐，你真的要把她们给留下来啊？” “为什么不留？”沈清挽缩进斗篷里，轻声问道。 昨日晕倒，她精神就不大好。 刚才，强打起精神应付万姑，让她越发头晕。 “怎么能留下来？”响翠反问，“那两个丫鬟，肯定是二夫人派到小姐身边，监视小姐的。” “哦？你竟然会这么想？”沈清挽微微诧异。 何止是监视啊…… 沈清挽心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响翠嘟嘴，“小姐，你刚才就不该收下她们。有我跟绿浮陪你嫁过去，不就够了吗？哪还需要她们？” 沈清挽微微摇头：“你不懂。” 若是能退，她刚才就拒绝了。 可如果退了这两丫头，那胡美玉肯定会想别的办法，塞别的人到她的身边……与其让对方在暗处偷偷活动，让她防不胜防，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将那些钉子收下，放在身边最明显的位置……这样一来，对方有什么小动作，她就能很快知道。 与其说，那两个丫鬟在监视她，不如说她在监视那两个丫鬟。 最终，响翠都没有在她这里找到答案，事后又去问了绿浮。 绿浮将心里的猜想，告诉了她，响翠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对那新来的蕊儿和素雅的态度，也从来没有变好过。 时间匆匆，从指尖流逝。 转眼间，就到了腊月十五，婚嫁前的第三天。 这日，万姑照旧送药到挽风苑。 送完之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去了蕊儿和素雅的房间。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大约在半个时辰后，才离开。 “小姐，那万姑不知道又在使什么坏心眼儿？” 响翠撇了撇嘴，郁闷道。 “不妨事。” 沈清挽摇头。 婚期近在眼前，万姑自然要对那两个陪嫁丫鬟，好好敲打，以免到了阎府，有些事情鞭长莫及，一时之间难以控制。 夜晚，绿浮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小姐，你真的要嫁给阎帅吗？” 绿浮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嗯。”沈清挽点头。 “为什么？”绿浮皱眉。 沈清挽一听，眼睛垂了下来，良久后才道：“绿浮，你要记住：这世道，强者主宰弱者。你不想被主宰，就只有变成强者。可是，当你还没有成为强者前，就只能被别人主宰。” 绿浮听完后，脸色瞬间苍白：“奴婢知错了。” 沈清挽似乎笑了下，转过头，安静地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从很早很早以前，当她一次又一次徘徊在濒死边缘的的时候，她就开始明白这个道理…… …… 不管响翠再怎么祈求，腊月十八、沈清挽成亲的这天，还是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