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倦鸟
待绿浮看清那幅倦鸟图后，也忍不住诧异。她转过头，朝沈清挽望去：“小姐？”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疑惑。 沈清挽轻轻地摇头，将视线从那人身上收回，抬脚准备上楼。 “这就是公子楚的倦鸟图！” 那清俊公子见此，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小腰杆挺得特别直。 “的确是好画。” “画得是不错。” “不愧是出自公子楚之手，果真不是我等凡人能及。” …… “这样的画，就能让当朝国手李老折服？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犹如不小心落入油锅里的水滴，惹炸了现场。然而，那个声音不仅没有节制，反而变本加厉，“若这真是公子楚的画，那他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 众人寻着声音的源头，找到了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机灵活泼，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灵光闪动，让人见了就欢喜。 见众人朝他怒目而视，那少年装作完全没看到，反而向身边那位体型高大的男子，询问：“主人，您说我讲的，对还是不对？” 这时，人们才反应过来，少年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只不过，比起少年脸上的灵气，那人的样貌，便显得有些普通。普通的脸型，普通的唇，普通的鼻子……也就是说，把他仍在人群里，很快就会找不到了。 可是，这人身上却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绿浮盯着他，寻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那就是周身的气场。 违和，简直违和。 尤其是那双眼睛，犹如一口幽潭，深不见底。若是细细打量，很容易被陷进去。 那样一双眼睛，本不该长在这样一张脸上。 一个荒谬的想法，飞快地从她脑子里闪过。 绿浮转过头，看向沈清挽。 沈清挽本要上楼，却因为这对主仆的突然出现，而停下了脚步。 因为少年的言论，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也都落到了那对新来的主仆身上。 仿佛觉察不到某些人眼中的愤怒，少年依旧抬着头，缠着主人问：“主人，您快说说，我刚才的评价，到底对不对？” 少年的话，无疑将场中的大部分文人，都得罪了。尤其是之前那个，拿出倦鸟图的清俊书生，更是气得脸颊通红。 就在大家以为，少年的主人会出来道歉，说自家下人刚才是“口无遮拦”“不要在意”之类的话的时候，那人却用一个“是”字，将现场的氛围，逼到一个临界值。只需要稍加点火，大家的怒火就会像火山喷发，瞬间释放出来。 首先发难的，便是拿出倦鸟图的那位：“两位看着眼生，想必是从外地来的，对公子楚的画作，不是很了解。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不做追究，只需要二位向大家道个歉，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光是道歉怎么可以？”有人抢道，“刚才那小娃娃的话，无疑是对公子楚的污蔑！作为公子楚拥护者协会的成员，我是不会就这么轻易让步的！” “这位兄台说得没错！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小小年纪，就口出狂言，以后长大了，那还得了！”又有人道。 恐怕，就连少年也没料到，公子楚在京城的声望，会如此之高。 “主人，我们该怎么办？”少年求助地望着自家主人。 那人面不改色，淡淡道：“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自己收拾。” “主人……”少爷可怜兮兮道。 “磨蹭什么？”这时，手持倦鸟图的那人娇喝，“还不赶紧道歉！” “对对对，赶紧道歉！” “必须道歉！” …… 其他人，附和道。 “为什么要他道歉？” 就在这时，一个柔和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只见沈清挽轻轻一笑，手持折扇，缓缓朝人群走去。 “你又是谁？”俊秀书生抱着倦鸟图，问道。 “这人是谁？” “不知道啊。” “没见过。” …… 少年的主人，也将视线落到她身上，里面带着审视和探究。 “你要做什么？” 突然，清俊书生大声道。 等大家反应过来，那幅倦鸟图已经落到沈清挽的手中。 “稍安勿躁。”沈清挽抬手，朝书生做了个手势。她的视线在清墨轩的大堂里，扫了一圈，经过那对主仆的时候，她的视线微微顿了一下，很快又挪开，落回书生身上，“其实，你知道理由对吧？” “什，什么？”书生面露诧异。 “你心里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位少年，会如此评价这幅画。”沈清挽缓缓道。 “不，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书生的眼神，开始闪躲，“快点把画还给我。” 说着，就要俯身抢画。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原本站在门口的少年主人，就出现在人群中，还控制了书生的手，让他不敢再夺画。 “喂，你做什么？” 书生气得脸色通红。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问。 到了这里，人们冷静下来，开始觉察到有不对劲的地方。 “多谢。”沈清挽向来人点头。 那人松开书生的手，依旧面无表情。 沈清挽淡淡地笑了笑，开始向大家解释：“我刚才之所以会这么讲，那是因为——”她高高的举起倦鸟图，画轴落下，画中的倦鸟没有丝毫遮挡的，出现在人们面前，“这是一副赝品！这根本就不是公子楚的真迹！” 此话一出，清墨轩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隔了好久，才有人结结巴巴道：“赝品？这不是真迹？” “可是，这明明是公子楚的笔触，惯用的手法和风格也都一样。”有人道。 沈清挽没有开口，而是将那幅倦鸟图，递给旁边的人，让他们依次传阅。 片刻后，有人突然道：“天啦，真的是临摹！” “怎么回事？” 人们争先恐后地涌上去，想要看证据。 等他们终于找到证据，证明这是幅赝品的时候，却发现之前的几个人，包括假称倦鸟图是真迹的书生，全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