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一场交易

    “雪，阿雪……”

    当我听见这个名字，箫声已然停歇，我看见纪潇湘秋水一般清澈的眼眸里映出我的模样。

    “阿雪是谁？”我的声音竟有些颤抖，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流泪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我撩起袖子抹掉眼泪，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讪讪说道：“楼主大人的箫声意境深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听得我眼泪都掉下来，实在太动听太感人太叫人心旷神怡……但我还是想问，阿雪是谁？”

    纪潇湘笑了笑，霎时云破月白，天地空静，比起顾非白面瘫脸露出的微笑还要扣人心弦。

    “与本座做一场交易，本座便告诉你关于阿雪的故事。”他慢悠悠的说道。

    呃……我顿时觉得纪潇湘的笑容不再美妙了，而且越看越觉得猥琐。“什么交易？”我小心翼翼的问，本姑娘现在还未恢复女儿身，大名鼎鼎的潇湘楼主不会想和我搞断袖吧？

    纪潇湘意味深长的打量我一眼，说：“你穿一次女装，我便告诉你。”

    我差点被这句话给吓趴下，叫道：“你、你、你看出来了？”

    纪潇湘笑而不语，我忍不住翻一个白眼，最近翻白眼的频率真是越来越高了！

    “你先告诉我。”我讨价还价。

    “可以。”

    我给纪潇湘泡了一壶惊蛰里新摘的雨花茶，屋檐下飘散出nongnong茶香。纪潇湘的声音清浅，一句一句娓娓道来，比起他的箫声更令人心旷神怡。

    “九韶异谱不是普通的曲子。”纪潇湘说，第一句却是与谈话的主题风马牛不相及。

    “……哦。”我应一声，相对于九韶异谱来说，阿雪对我的吸引力更强。

    纪潇湘顿了顿，继续说：“传说此曲能让人恢复前世记忆。”

    “真的假的？这么玄乎？”我表示怀疑。

    “你感觉不出吗？”纪潇湘望着我，眼中隐藏着淡淡的哀伤。

    我愣了愣，上一次在桃花溪听纪潇湘吹这支曲，我的脑海里就开始浮现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这次也一样——这就是我的过去吗？但是我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星汉西流，暗夜未央。

    纪潇湘说，自潇湘楼建立以来，雪并非是他遇到的所有杀手中武功最高的，但却是最出色的，因为雪非常狡猾。我问起雪的来历，纪潇湘却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还记得那年冬天，纪潇湘在三河镇外的十里亭饮酒，一个双十年华的白衣女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扬言要成为潇湘楼最出色的杀手。纪潇湘当时只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不出半年，女子就已经是潇湘楼排名最高的紫玉级杀手，代号为雪。

    像顾非白这样的蓝玉级的杀手，还没有资格拥有代号，我刚刚提升为绿玉级就更不用说了。被顾非白干掉的赵玉阳是有代号的，好像是阳还是昭的来者，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我忘却了。

    关于雪的由来，纪潇湘也不是很清楚，他动用了潇湘楼所以的线索去调查这个女人，却没能调查出任何结果。这个雪，就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在潇湘楼风风火火的做了一年的杀手，又凭空消失了。

    “雪最后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我问道。

    纪潇湘说：“雪接手的最后一次任务是刺杀一个叫做白的人，这次任务之后，雪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后来紫也离开了，紫离开之前告诉我，雪已经死了。”

    纪潇湘语气平淡，但我还是能感受出，当他说雪已经死了的时候声音有细微的颤抖。纪潇湘微微锁眉，正出神的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又通过我凝望着另一个永不相见的人。我忽然明白为何我与纪潇湘初见时，他会愣神了，那是遥远如尘梦般深深的怅然和哀伤。

    “那紫呢？紫又是从何而来？”在雪与紫间，我当然更关心紫。毕竟紫烟才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我答应过她，要带她回到家乡。

    纪潇湘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笑意，道：“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交易的范畴。”

    “就不能买一送一吗？”我叫道，要不要这么抠门！

    “潇湘楼可不是菜市场！”

    “好吧，这个问题我要怎样交换？再从女装换回男装怎样？”我貌似认真的说道。

    纪潇湘摇摇头，忽然间叹一口气，说：“这个问题没法交换，你付不起代价。”说完，便又拿起紫玉箫，迎着微弱的月光和风声吹奏起来。

    我不大明白纪潇湘的意思，什么叫我付不起代价？那是他不清楚紫烟和我的关系罢了——“楼主大人还未开口，怎知我付不起代价？”

    箫声呜咽，我好像听到了纪潇湘内心深处的哭泣。他为何会哭泣？是为了心里那个永不相见女子吧？我这张脸真有这么像她吗？

    我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细腻温柔的触感挺舒服的。蓦地，我的心猛一咯噔，脑袋里那根神经突然搭上了线，一下子就明白了纪潇湘所谓的代价。我猛地抬头，这个想法恍如一道晴天霹雳击中头顶，把我雷了个外焦里嫩！“你、你……”我憋了好半天，却始终还只说出一个“你”字。

    难道这就是纪潇湘所说的代价？他想让我做雪的替代品？这样的代价我还真付不起。

    “楼主大人，天色不早，柳二还是洗洗睡去，楼主再见！”

    我几乎是脚不沾地，身形拖出残影，直接冲回到自己房间里，并嘭的一声把房门狠狠关上。

    末了，我贴着门缝偷偷地往院子里看了看，箫声依旧空灵似水雾，纪潇湘长身而立，青衣染上水一般的夜色。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我这点小动作根本不予理睬。我暗暗发笑，又背靠着门抚上自己的脸颊，这张脸啊，还真会给自己惹事，平白无故干嘛要与另一个女人这般相似？

    纪潇湘所言的代价其实也不难，若是在我遇到云霄师叔之前遇到他，以纪潇湘的绰约风采我也不算吃亏，但我已经先认识了云霄师叔，所以，心就再没有别的地方能容得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