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莺歌声断

    “公子，公子……”

    莺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加快脚步，不想和这女子再有任何交集。但是她对我却锲而不舍，我连拐了两条街都没能将她甩掉，我很怀疑她是不是会轻功？

    “公子等等我，唉哟——”

    身后传来女子娇弱的痛呼。我叹息一声，最后还是停下脚步，转过身走到莺莺身边，将她扶起。我就是心太软！

    “你不必跟着我，我也不需要女人。”我需要的是男人，而且是小师叔那样的男人，啊不对，我需要的就是小师叔！

    莺莺泫泪欲滴：“公子嫌弃奴家？”

    “我从不嫌弃女人，”因为我自己也是女人，哪有女人嫌弃女人的道理？“你走吧，好好活着，你的琴艺很好，一定可以活得很精彩。”

    “可是奴家实在没地方可以去。即使公子撕掉了卖身契，但奴家也是公子的人，公子去哪里，奴家就去哪里！”

    我有些郁闷，这女人咋这么死心眼呢？

    我将莺莺带回到我暂住的客栈，找店小二又要了一个房间。我身上的银钱都花光了，还得想办法解决我俩的住宿费问题。

    在紫陌来找我之前，我又光顾了三河镇最富有的某户人家，顺手借来了几百两银子。这起失窃案在三河镇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其热度也就持续了两天，第三天人们的关注点又继续回到前段时间的桃花酿人头案。

    这一日，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一年中最具生机的季节就快过去，再过几日就是夏至。

    我手捧清茶，独倚栏杆，望着在风雨蒙蒙中凋零了的芍药花，开始想念我的小师叔。小师叔的竹楼前也种了两株芍药，现在差不多也凋谢了吧！竹楼前还种了不少其他的花，我曾以屋前种花风水不好的理由建议小师叔移栽别处，却被小师叔“风水命理，不信也罢”八个字驳回。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容易陷入回忆，越是美好的回忆就越容易沉溺其中。我放下茶杯，随手翻开云霄所赠的那本古乐谱。乐谱上的文字十分古老，我花了好些时日才完全看懂，但却吹不出这首曲。其中有几个音调高得极不协调，韵律也快得令人发指，凭我那支小小的竹笛，实在吹奏不出这么高的音调。

    “公子在看什么，眉头皱得这么紧？”莺莺端着一盘东西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来尝一尝奴家新做的糕点。”

    我很想问莺莺，你还记得夜夜缱绻的赫连海吗？她应该记在心里的，只是不想提起罢了。

    莺莺将糕点放到我手边，伸长脖子想看我手里的乐谱。我将乐谱摊开举到她眼前：“你能看懂？”莺莺一见那稀奇古怪的古文字就连连摇头。我笑了笑，顺手将书卷起来放入怀中，拿起一块杏仁酥含在嘴里。

    “莺莺，我仔细想了一下，你跟着我实在没什么好处，不如先回我家乡去吧，等我事情办完，自然会去找你！”我自雾峰山醒来，之前一直生活在临水村，那里勉强算得上我的家乡吧！

    莺莺一双杏目明显黯淡下去，旋即又亮起莹莹光彩：“杏仁酥好吃吗，不如再尝一尝梨花糕？”她还是不愿离开。

    “莺莺……”我准备最后在劝她一次，突然——

    破风之声细不可闻，一记飞刀几乎贴着我的脸刮过。我猛地转过头，看见莺莺的胸口深深地陷入一枚飞蝗石，艳丽的鲜血像极了那一晚赫连海胸膛开出的红花。

    “莺莺——”我大叫一声，抱住她渐渐倒落的身躯。“公、公子……我……我胸口……好……好痛……”莺莺的气息越来越弱，胸口的血液也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化成黑色。

    竟然还淬了毒！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特么的竟然还淬了毒！

    “莺莺、莺莺……”我一遍又一遍的叫她的名。莺莺紧紧抓住我的手，指甲嵌进rou里，可我一点也不觉得痛。“公……子……”莺莺的手终于还是垂下来，言笑晏晏的眉眼再也不会睁开。

    “莺莺，是我害死了你！”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刚刚还是鲜活的一个人，现在已完全断了气息。她是我害死的，如果不是我一时冲动为她赎身，如果不是我心软，狠不下心肠在买下她后立即赶走她，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是我害死她的……

    院子里出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我猛地抬头，看见一抹紫色含着娇艳的笑容向我走来。

    “不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你的眼泪还真不值钱！或者说……”紫陌像看穿我似的，笑意莫名。

    或许，她已经看出我女儿身的身份，但这都不重要。我小心翼翼的放平了莺莺的身体，理了理她的鬓发，然后站起身，带着灼烈的怒意狠狠地盯着紫陌，质问道：“她不过是个弱女子，潇湘楼不是从不做没有利益的买卖？有谁会买她的命？”

    “我呀！”紫陌嘴角还带着笑，让人恨不得拿刀剁碎她这张脸。“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杀手，在此之前，我当然清除你身边的所有阻碍。这个女人只会拖累你，难道你不想加入潇湘楼的吗？”

    “呵呵……”我冷笑，这算哪门子理由？“潇湘楼，我当然要加入！”我离开玄清谷就是奔纪潇湘的命而来！

    “第三件事是什么？”我问道。

    “楼主已经归来，只要你能见上楼主一面，从今以后，你便算是潇湘楼的一员。”

    我点点头，这件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就看我的运气够不够好！

    “堂主花了多少钱买断莺莺的命？”我沉声问道。

    紫陌伸出右手，展开五个指头，笑靥如花：“可足足花了我五钱银子呢！”

    哈，就五钱银子么？听紫陌的口气，好像还嫌贵了！一条人命竟然就值五钱银子！

    为莺莺鸣不平的同时，我又觉得自己很可笑，那赫连海的命在我手上可是连五钱银子都不值哩，莺莺至少还有个五钱银子的身价。

    “堂主可曾到过临水村？”我忽然问道。紫陌大概也没想到我会问突然这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须臾，她又想要摆脱什么，万分肯定的说道：“没有，我没有去过！”

    既然你说没有去过，那我就当你没有去过，反正在我心里，紫陌与小瑾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两个人一个天一个地，永远不会有交集。

    “若没别的事，还请堂主自便，柳二要安葬这条五钱银子的人命！”

    紫陌微微挑眉，做了个随便你的表情，而后一展水袖，翩翩然向外走去，离开时还留下一句话：“此次楼主回来只小住数日，柳二可要好好把握时机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