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祭祀
杜昱登时如大梦初醒，连声应道：“进！进！就进！”由着杜嫣拉着他衣袖将他拖进了门里。 他才醒过神来，被杜嫣骤然一拉，不免有些踉跄，又下意识转了头过去，看杜娇的脸色。 直到确定杜娇面色平静，脚步和缓地尾随他们而来，杜昱心里那块大石头这才终于沉沉地落了地。 他泛红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溢出几点湿润，他忙仓促低下头掩饰。 却不知，逆光之中，已杜娇将他眼角的那点反光清晰纳入眼中，心中还剩下的那袅袅一丝的勉强，此刻彻底烟消云散了。 第一进院落的庭院正中，早早摆好了祭案，案上一应祭器祭品酒水也安放妥当。 周围一圈下人垂首肃立，肃穆的气氛让传进来的**声似乎都显得小了几分。 杜昱回房换衣服去了，杜娇姐妹俩站在正对庭院的正房檐下等着，于mama有些拘束地站在她们身后，犹豫了半晌，缓缓上前一步，轻声地道：“这祭礼，不然我还是回避下吧……” 杜娇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她，故作委屈地道：“我们才认下一个叔父，|乳|娘这便不打算管我们姐妹了吗？莫不是早就嫌弃我们驽钝不堪教养？” “哪里的话！”于mama急急反驳，还想再说什么，却飞快地反应了过来，又是急又是气地瞪了杜娇一眼，“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乳娘安生留下来便是了！”杜娇笑着携了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我们既然叫了您一声乳娘，那便是真将你当了自家人。前两年祭礼，都是劳乳娘费心为我们准备，再没有到这会儿再来避嫌的道理！便是叔父过来，我也是这个说法！左右这些年没有这叔父，我们不也都这么过来了！他若是不同意您随我们一道，那我们便自己回去祭拜！” 那边廊下，杜昱正一边整着衣摆，一边疾步走了过来，将好听杜娇最后半句话，以为她们是等急了要走，再顾不得什么规矩风度的，忙加快了步子出声叫道：“别走别走！叔父来了！” 三人转头看过去，于mama下意识地又往后退，杜娇强拉着她不放，她这才止住了步子。 杜嫣是个鬼精灵的，瞥了jiejie那边一眼，不等杜娇说话，便蹦跳几步迎上前去，拦在了杜昱前头，大声直言问道：“叔父，祭礼|乳|娘和我们一起，你可同意？” |乳|娘？那个于氏？ 杜昱下意识便要说不妥，话未出口，却忽然福至心灵，瞥了眼杜娇和于mama相携而立的姿态，又想到了方才听到的那半句话，忙清了清嗓子，柔声应下了：“你们既然唤她||乳||娘，那便是半个自家人，自是可一同祭拜的。” 杜嫣顿时眯眼笑了，“乳娘你看！我就说叔父不会不答应的！”明晃晃地给杜昱戴了顶高帽子，小丫头转身一边叫道，一边跑回来拉了于mama便往庭院中去。 杜娇也轻轻浅浅地笑开了，朝杜昱微微福身，以示领情和感谢，心里却琢磨着，这刚认下的便宜叔父，似乎对她们姐妹俩的底线真的挺低的，只是不知道到底能低到何种程度，改明儿可真得找机会再试试。 杜昱心中百感交集，暗自庆幸。 好不容易两个侄女认了他，他这会儿可不敢再惹恼了她们，别说只是让于氏随他们一同祭拜了，便是此时说让他将于氏认为杜氏族人，他都愿意！左右如今东莱杜氏也不过就是他们叔侄三人罢了。 一时四人在祭案前站定。 杜昱在前，杜娇和杜嫣在后，于mama自觉地再落后了她们一步。 往年祭礼，不过是起了案，焚了香，姐妹俩三拜便罢。 今年有杜昱主持，焚香后念了长长一段生涩的祷文，接着三杯酒——上敬天，下敬地，中敬先祖故人，最后三叩首，跪起三次，方是礼成。 礼成后，杜昱还有些遗憾地表示，如今克难再外，条件简陋，只能将就行事，日后若有机会安定下来，必定要将礼数全补上才是。 杜娇在脑子里翻了翻那些祭祀礼仪之类的典籍，顿觉头大，暗暗决定，便是日后有这机会，也要借口女子不参大祭，坚决避开了事。 他们这方完了事，杜昱唤来人去同百里栩那边，告知他们祭礼已经完成，他们可以自便了。 杜娇这才想起来，苍陆习俗，年节祭礼，即便出门在外，可从简却不可免。客居之人，在主家祭礼结束后，才可祭拜。 而好客的主家自会在准备自家祭礼之时，也为客人做好一应准备。 可她这自认主人家，把自家的事料理了，却忘了客人那方，当真是失职。 原想着在叔父面前好好表现下的，没成想，反而露了拙，杜娇又觉懊恼，又觉丢脸。 她咬了咬牙，正要上前和杜昱坦白，却被于mama拉住了，朝她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必担心，二公子他们那边，我已让人准备好了。” “乳娘！”杜娇大喜，差点惊呼出声，一把挽了她的手，爱娇地道：“没了您可叫我怎么好！” 于mama心里虽也高兴，却也未居功，只笑了笑，道：“娇娇你原就是公主出身，这等琐事宫中教养可不会教，我也未曾想到这一层，你初初上手，能做到如此地步，已是难得了。” “那|乳|娘你日后可要教我！”杜娇忙接道。 “日后啊……”于mama意味深长地一叹，“这些与你只怕也是无用的！”不等杜娇开口抗议，便又道：“你不需着急，该你们姐妹俩学的，我自会一一教你们，便是你们日后嫌苦怕累，我也断不会再心疼你们了！” 杜娇自觉无所谓，她那记性，学什么都快，可杜嫣—— 她看着还无知无觉的小丫头，默默地为她心疼了一瞬。 他们四人在备好的宴席上落座的时候，去传话的小厮过来回了话。 百里栩那边祭礼也已事毕，稍后便过来赴宴。 果然，不到盏茶的功夫，几道身影踏着月色翩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