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拜师
风岩上前,错身一步,挡在了杜娇身前,“贾将军,此女可并未承认她是东华公主!” 另一个出声阻止的是涂豫,也上前一步大声道:“若她果真是东华公主,是走是留,贾将军只怕做不得公主的主吧?” 几次三番被阻拦,贾仁昌心头火越烧越旺,心中明白此时发作不得,强压下怒意,只盯着杜娇沉声道:“公主,国主乃是公主亲舅父,所谓血脉至亲,公主当知如何选择!” 杜娇低垂着头,无声冷笑。 她此前确实认为血脉至亲,才将上唐和黎国当做了退路。但这几月她陆续了解到的一些事,就足以颠覆她对骨rou亲情的信赖。楚兰对她咄咄相逼相逼不说,就上唐国主无视东莱求救,将行刺先周王夫妇一事尽数推给东莱,眼睁睁看着东莱被灭国这一点,也足够让她庆幸,并未在一开始选择前往上唐。 亲姨母不过是与自己母亲有嫌隙,便想至自己与死地,亲舅父连自己亲妹子都能牺牲,何况她们这隔了一层的外甥女? 如此一想,她那便宜母亲选择殉夫,只怕也是明白了自家兄长的所为,夫妻情深之外,也有赎罪的心思。而宁愿让她们姐妹流落民间也没有托付给当国主的兄长,也是怕她们落到兄长手中沦落为牺牲品吧。 “公主!三思!”贾仁昌见杜娇迟迟不搭话,再次出声唤道。 他之前与风岩争夺多数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但杜娇身份显露,她的归属便已事关两国颜面,他只得抛开最初的龌/龊心思,全力哄回杜娇,语气中不由地带上了些恭敬和诚恳,且略有焦急担忧。 不得不说,贾仁昌虽然是一届粗人,但演起戏来也真有那么几分情深意切。 但可惜的是,杜娇不是容易上当的小姑娘,他的一番做派丝毫没被杜娇看进眼里,反而是一句“三思”让杜娇下定了决心。 你不仁我不义!如此血脉至亲,不要也罢! 杜娇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地道,“东莱既灭,以往身份便是过眼云烟,东华与meimei随流民四处奔波,从不曾提及过去一个字。逃难至黎国并非刻意,揭王榜进宫为公子公主治病也是偶然,只为谋得一处栖身之所,并未有其他非分之想。进宫后蒙二公主器重,兢兢业业以报二公主知遇之恩,庇护之恩。东华实未料到,会引来两国使者相争,让黎侯与二公主为难,也败了诸位兴致!事情虽非东华所为,但因东华而起,东华难辞其咎,还望黎侯恕罪!” 她再度俯首一拜,起身接着道,“东华与meimei乃是领王榜封赏入宫,未免黎侯为难,现请辞去封赏女官职位,离宫自去!” 黎王正担心收留东莱余孽引火烧身,她此言正中了他下怀,自然顺水推舟,“既然你去意已决,本侯也不便强求,便允你辞官出宫!” “谢黎侯!”杜娇拜谢,盈盈起身,面向风岩与贾仁昌二人。 贾仁昌心中暗喜,正欲开口相迎,便见杜娇看都没看他一眼,与他直直擦身而过,走到了西华的席位前。 “见过涂世子!”杜娇朝涂豫屈膝一福。 “东华公主有礼!”涂豫含笑与她见礼,不为所查地飞快朝她眨了一下眼。 杜娇勾唇一笑,脚尖一转,面向了太湖先生,双手抬至额前,端正一拜。 “东华公主这是何意?”太湖先生眯着眼,一脸意外,身子却一分未动地受了杜娇一礼。 杜娇并未说话,又起身拜了下去。 如此起拜三次,她才停了下来,垂首端坐,恭敬道:“太湖先生大名,东华仰慕已久。方才涂世子提到,先生一身医术无人可继。东华不才,在东莱时便对医药喜好非常,自认天分尚可,自请拜入先生门下,望先生收下东华为徒。” 在苍陆,三叩首是拜君亲师的大礼,杜娇方才第二拜时,殿中不少人已隐约猜到了她的用意,此时见她明言拜师,恍然大悟之时,也不由地暗自称赞她走了一手好棋! 太湖先生不参与中定政事世人皆知,且他近些年定居西华,收涂豫为徒,自是有西华可以依仗。杜娇拜他为师,等于是背靠上了西华这座靠山,却同时受限于太湖先生的立场,不怕被忌惮是想借助西华之力复仇,顺利脱身于周唐两国的争斗,更甚至是从中定的纷争中彻底脱身而出了。 只是杜娇本身已经卷入周唐两国政事之中,她拜师太湖先生虽是为脱身,但也算是让太湖先生间接插手了两国政事。 太湖先生虽是当世名士,不至于对一名小姑娘狠心无视,但此事毕竟事关他立场,只怕还是很难让他点头。
众人心中惋惜,只怕她这手好棋,也只能落空了。 贾仁昌心中冷笑,暗恨杜娇不上道,给她脸面接她回上唐做回公主不要,非要去个臭老头面前自取其辱。等她铩羽而归,他可不会在给她好脸色捧着她! 太湖先生眯着眼,迟迟未开口。 大殿上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西华席位那头。 良久,就在众人以为太湖先生就要拒绝的时候,他长长“嗯”了一声,气定神闲地开口道:“拜师,三叩首之后是敬酒,丫头,你还要为师等到什么时候?” 满堂哗然,太湖先生的答案几乎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贾仁昌和楚兰更是忍不住低呼,“怎么可能!” 只有心知肚明的那几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杜娇即便心中有底,此时也忍不住大喜,脸上漾出大大的笑容,灿烂得几乎绚花了众人的眼。她忙伸手拿过塌几上的酒壶和酒杯,将酒杯斟满,高举过头顶,朗声道:“先生,请饮徒儿一杯酒!” 太湖先生接过,仰头一饮而尽,微一抬手,杜娇心领神会地迅速起身,移至他身后坐下了。 待杜娇坐定,太湖先生缓缓站起身,朝贾仁昌和风岩两人拱手笑道:“两位将军莫怪!两国之事,老夫无意插手。只是此子身份特殊,无论归于哪国,都必起争端。征战为民之难,老夫实在不忍。不如将此子归于老夫门下,免了这场祸事,两位将军也只当为两国民众积一份德。” 贾仁昌甩袖一哼,回了席位,只要人不归周国,这结果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风岩沉吟片刻,道,“我二公子所中秘药,先生说说,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