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耍赖
风岩沉吟片刻,一拱手正要开口,楚兰终于忍不住地抢先发话了,“君上!按风将军所言,先周王与王后丧期未过,如夫人之位乃是权宜之策。想必丧期之后,周主必会另有安排,不至于委屈了君儿!” 丧期有三年,三年时间足够她安排好一切来夺得黎国王位。但若是让高芷君现在便得了周国的妃位,只怕那些还在犹豫的老臣会立即倒向高殷,她便再无胜算了! 方才若不是丽姬眼皮子浅,说出那番话,而是她开口相劝,早让黎王打消了念头,也不用她一边心里怄得想吐血,一边却不得不劝黎王答应。 “丽姬!”楚兰语气轻柔,看着丽姬的眼里却是满满的愤恨和警告,“大局为重,莫要让君上为难了!” 大庭广众之下,丽姬到底不敢放肆,只轻哼一声,“夫人说得是!只是丽姬为母之心,事关君儿终身大事,难免要替女儿谋划一番!” 黎王安抚地拍了拍丽姬的手,沉吟不语。 他这君夫人出身上唐,丽姬的女儿若嫁去周国为妃,势必会对她的地位有所影响,她会劝阻也在情理之中。如今周国有求于黎国,自然态度友好,可一旦黎国没了利用价值,周国若是翻脸不认人,他又彻底得罪了上唐,便再无退路了。 楚兰既然没有全然反对,只是不让君儿为妃,便是已经给了他面子做了退让了。投桃报李,楚兰的面子,他也还是要给的。 权衡完毕,黎王转向楚兰,柔声道:“夫人言之有理!”想了想,又朗声唤道:“君儿,这门婚事,你可愿意?” 高芷君自然是愿意的!可姿态还是要做足,她盈盈起身,屈膝一福,脸上带点娇羞又带了点委屈和忐忑,十足的小女儿娇态,再没了方才与贾仁昌据理力争时的嚣张,柔声道:“女儿但凭父侯做主!” “哈哈哈……”黎王彻底顺心了,得意大笑,“女儿大了,留不住了!待宴毕,父侯便即刻为你准备嫁妆!必让你风光大嫁!” 他身旁丽姬无奈又欣慰地一叹,也起身盈盈下拜,“丽姬代女儿谢过君上!” 一直沉默的高殷,此刻也适时地刷了一把存在感,上前朗声道:“父侯,儿臣愿亲自为meimei送嫁!” 黎王听闻,又是放声大笑,“哈哈哈……好好好!” 殿上众人此时纷纷起身,拱手朝黎王与风岩道贺。 “黎侯大喜!二公主大喜!” “周主大喜!” “风将军为二公子求得良医,归国后想来周主必有重赏!” …… 满殿欢欣中,楚兰与高衍母子直恨得咬牙。 高芷玉却是心中暗喜,频频朝楚兰使眼色。高芷君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再没人与她抢涂世子了!此时不提亲,还等何时?! 可楚兰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她!高芷君的婚事她阻碍不了,但杜娇,她是绝对不能让高芷君带去周国的! 楚兰直直朝还与风岩并肩站在殿中的贾仁昌看去,可不等她暗示,贾仁昌便上前一步,大声道:“黎侯与二公主先前已然答应本将所求。先来后到,即便那医女为二公主陪嫁,论理也该先借于本将!” 这一声便如水入油锅,清一色的恭贺声一顿,接着瞬间被吵杂的议论声所取代,让气氛愈加沸腾起来。 贾仁昌无疑是恼怒的,但他的发难并不是失去理智的挑衅。 到手的鸭子被人抢走,实乃耻辱,但更重要的,周国求医女是要为百里栩医治,不用楚兰吩咐,他也不会让风岩轻易如愿。 但周国以联姻换取医女实乃大手笔,他手中没有其他筹码可以与之抗衡,便只有“以理压人”! 话里虽带了个“理”字,可谁听不出来贾仁昌是在耍赖,风岩冷笑一声,“贵国王后不过是身体略有不适,我国二公子却是在等医者救命。孰轻孰重,贾将军难道看不清?若将军实在不舍,待二公子痊愈,本将再将医者借与将军便是。” 你家公子是死是活关我屁事啊!贾仁昌心中冷哼,脸上却做出了惊异不解的表情,“听闻百里二公子所中秘药非同寻常,所中之人三日内必然使人毙命!到如今,早已不止三日了吧……”
风岩脸色一沉,原就冷肃的面容更像是结了一层冰,“贾将军慎言!” “本将失言!风将军勿怪!”贾仁昌干脆道歉,话尾一转,“只是,那东莱秘药霸道世人皆知,也怨不得本将作此猜想!且风将军如何能肯定,那小医女能治得好二公子?若风将军只是一时意气为难本将,本将道歉便是,切不能拿二公子的安危玩笑啊!” “贾将军好口才!”风岩冷冷一笑。贾仁昌这话,是拐着弯要将杜娇的身份公之于众了。 杜娇的身份若是被道出,贾仁昌确是可以用上唐国主的名义,要求接回杜娇——上唐国主的亲外甥女,可是,也要看杜娇愿不愿意吧! 风岩眼光扫向高芷君身后,与杜娇飞快地对视了一眼,从那双清澈深幽的眸子里找到了答案。 少女那沉静坚定的表情,全然不似她那个年纪该有的,从那张稚嫩的脸上,风岩竟隐约看到了百里栩的影子。他虽然不清楚对方的盘算,但却下意识地选择了遵从。 “二公子安危不容有失,本将自然是有绝对的把握!”风岩淡定回答,“只是,”他戏谑地睨了贾仁昌一眼,“那贾将军又如何能肯定,那小医女治不好呢?莫非,将军也知晓这医女来历,才执意要将其带走?” 话说到这里,已然离真相只隔了一层纸。单看是谁先将纸戳破而已。 贾仁昌自然不愿意做这戳破纸的人,犹豫着要如何接口,才能逼着对方先行讲破。 正犹豫间,只听一声清朗的笑声破空传来,笑声中,满殿喧嚣竟不由自主地沉静了下来。 西华席位上,涂豫玩味笑着,侧过身对他身边的太湖先生道:“先生,这小小医女,一方说她医术不精却执意要人,一方并未深究却又笃定非她不可。想来,其在医术上却是有过人之处。”他话虽是只与太湖先生说,但声音不大不小,将将够殿上众人听清,“先生不是一直遗憾满腹医术未寻到可造之才继承?不妨试试那小医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