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变数
百里栩入夜的时候，才进了汤都城门。 这番他落脚的，还是之前的那座宅子。外人看来，绝对不会知道，这座灯火通明的宅子，寻常并没有主人在。 一行人并未惊动太多人，从后门进了宅子。 才洗净一身风尘仆仆，安置下来，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热茶，碳球便从窗口悄无声息地跃进了房间，凑到百里栩脚边亲昵地磨蹭起来。 百里栩解下碳球脖子上的锦囊，随手将装着药酒的小瓷瓶抛给江，展开纸方子细细看了一回，递给川，“抄一份给先生送去！” 川领命出了门，江拿着小药瓶拿不定主意，“主子，这药酒，怎么处理？” 百里栩笑着睨了他一眼，“给你用怎么样？” “不用了不用了！我这就收好！”江兔子一般揣着药瓶子跑了，生怕跑慢一步，他家主子会真让人给他整一回骨，试试药效。 碳球甩了甩脑袋，跳上矮榻，亲密地挨着百里栩“嗷呜”了一声，将大脑袋塞进他怀里求爱抚。 百里栩一个爆栗子敲在碳球的脑门上，笑骂道：“那丫头到底用什么好东西喂你了？才多久不见，你又胖了！再这么胖下去，可要跑不动了！” 碳球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抬起油光呈亮的大脑袋，不满地“嗷呜”了一声，转了个身子，脑袋朝另一边趴下了，屁股对着百里栩，示威似的甩了甩细长的尾巴。 百里栩失笑地摇头，在碳球身上挠了挠，“脾气还见大了啊！再过些时日，是不是连谁是你主子都不知道了？” 碳球充耳不闻，闭着眼，抖了抖尖尖的耳朵。 川此时敲了门走进来，打断了这一主一宠的嬉闹，将方子放在了几案上。 百里栩拾起方子又看了一遍，才折好收了起来，吩咐道：“把这次的药材拿来给碳……”一字出口，好险收住了嘴，百里栩摸了摸碳球的脑袋，又是一阵失笑，不得不承认，那丫头取的名字更好记更顺口，连他也差点脱口而出，只是到底拉不下面子，硬生生半途改了回来，“让墨夜带去吧！” 碳球听到自己的名字，知道该做正事了，坐了起来，张大嘴大了个呵欠。 川早料到主子有次吩咐，将早已打包准备好的药袋取了出来。药材多，袋子便像背包一样被缚在了碳球的背上。 装备好的碳球跃下矮榻，爱娇地绕在百里栩脚边叫着，这才表现出了一点依依不舍之情。 百里栩任由碳球腻歪了一阵，拍了拍它，“去吧！” 碳球又蹭了蹭他，才一步一回头地跃出窗口，消失在了夜色中。 川上前关了窗户，回过身问道：“主子，明日可要出席寿宴？” 百里栩端起尚有余温的茶喝了一口，道：“使队已有正副使，我何必去喧宾夺主。” “可是……那正使……”川想起此次那正使的名号，就觉得不妥。真想不明白，主上为何会派那人前来。难道真的是枕头风的威力？ 川忙压下了心中猜测，主子们的私事，可容不得他们窥探。 百里栩怎么会不知道川的意思，笑道：“无需担心，有岩在！” “岩官位不及那人，只怕……”川还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谏道：“此次诸国齐聚，西华也有使者前来。上唐有意与西华合盟，形势敏感，还是稳妥点好。” “无妨！折腾不出太大风浪的！”百里栩不以为意，颇有深意地轻笑一声，“他若真有那本事，我倒要省不少事了！” 川心中一惊，隐约明白了什么。 百里栩看着他笑道：“川，你总是太过谨慎，从而墨守成规不知变通。要知道，我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谨慎，而是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 “主子教训得是！川今后当引以为戒！” 川看着百里栩眼中那超出年龄的深沉，深深地低下了头，敬畏中有着隐隐的庆幸和自豪。 —— 第二天，便是黎王寿辰。 黎王宫里一早便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相比其他宫里的手忙脚乱、闹哄哄一片，德馨宫今晨却安静得有些异常，似乎昨晚为出席西华的接风宴，已经消耗掉了这宫里所有人的热情。 杜娇却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真相是，昨日二公主在宫里折腾的那一番，看似是为了出席接风宴，实际却是提前为今天做了准备。此时宫里静悄悄的，那是二公主要好好睡足一个美容觉，用最好的精神面貌和姿态出席今天的寿宴。 孰轻孰重，高芷君分得那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她的心思，也远非只看到眼前的楚兰和高芷玉可比。 杜娇相信，为了今天，高芷君肯定早就在各宫里遍布人手，不然，对昨日接风宴的结果也不会那么淡然。 德馨宫里虽然安静，但并不代表众人是无所事事的。 杜娇一大早就被高芷君的贴身大宫女叫了起来，准备公主泡澡用的花草包、药包，准备公主抹身的香膏，准备擦脸的花露，准备养生药膳。 杜娇得庆幸高芷君对她还是很优待的，只要她做好东西，写好方子，大多时候都不会让她一定要到跟前伺候着。她只要把一早制好的东西安排好搭配好，伺候高芷君的事，自有贴身宫女去伺候。 一切都安静而快速的进行着，足以看出这宫里人的训练有素。 杜娇把该做的做完，见高芷君还没起床，估计暂时没什么其他吩咐了，打了个呵欠，回房睡回笼觉了。 黎王寿辰虽然是今天，但这寿宴可要持续好几天的。杜娇可没打算才开始就往前头凑的。 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的出人意料。 当你打算徐徐图之的时候，却有人自动将机会送到了你的面前。 杜娇的回笼觉还没眯着，门外就有人敲门把她吵醒了，“杜姑娘！二公主起了！叫你过去伺候呢！” 二公主起了关我啥事？杜娇迷迷糊糊地想着，然后猛地睁开眼，蒙着被子哀嚎一声。 尼玛！她才夸了高芷君对自己优待，高芷君怎么就开始折腾她了呢？ 睡到一半被吵醒是很难受的一件事，更何况，这已经是今晨第二次被吵醒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杜娇只有认命地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