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胡掌柜脸上带着一股精明，混身上下看着没几两rou，十分的瘦，年纪看上去应该跟金瑞差不多，个头不算太高，面对莫氏的提问，胡掌柜点着头笑道：“现在正好还有雅间，大小姐请上楼。”说完就微低着头在前面带路。 等到进了莫氏与敏薇进了雅间坐好，胡掌柜继续说道：“大小姐看要来点什么菜。”莫氏想了想说道：“你看着上吧。”“不知道大小姐可有什么不爱吃的？”胡掌柜虽然这样说着，视线却是看着敏薇，他心里虽然隐约知道这大概就是江家四小姐，但是又不敢十分确定。 “薇儿也没有什么不爱吃的。”莫氏的话刚说完，胡掌柜就对着敏薇躬身行礼后道：“见过小小姐，我这就去给大小姐还有小小姐准备吃的。”胡掌柜的动作十分快，等到敏薇反应过来，他已经出了雅间，倒是有些做事雷厉风行的感觉。 菜上得挺快，不过数量不算多，不过只有莫氏与敏薇两个人，自然也不需要太多，敏薇对于菜的味道倒是十分喜欢，因此反倒比在江家的时候多吃了小半碗饭，莫氏则是只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静静看着敏薇吃饭，间或着会与胡掌柜说几句话，等到敏薇吃完，莫氏才带着敏薇离开了酒楼。 “薇儿累不累？”等到坐上了马车，莫氏才带着一丝担忧问道，敏薇抬头看见莫氏眼中不加掩饰的关心，摇了摇头说道：“不累。” 也许是因为车上的人刚吃完饭，所以马夫并没有将车赶得飞快，而是一路缓行，敏薇感觉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马车才慢慢停了下来，敏薇还没下马车，车外就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车帘被人掀起，一名妇人，年纪看上去跟莫氏差不多吧，一手揪着帘子，一手捂着嘴，双眼紧紧的看着莫氏。 “红绡，不用那么急，我又不会跑掉。”莫氏此刻的语气与平时大有不同，就连脸上都带着一些平时看不见的笑容，带着一些少女的纯真又有着一股撒娇的意味，敏薇看着这样的莫氏，突然觉得这时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敏薇出神的时间里，莫氏已经就着妇人的搀扶下了马车，敏薇回神也下了马车，出现在敏薇眼前的是一座有些大的阁楼，牌匾上写着锦绣阁，等到了里面，敏薇就明白了为什么要叫锦绣阁，里面各色布料琳琅满目，丝线颜色多样，还有一些做好的成衣，上面的绣花栩栩如生，整个锦绣阁中带着一股nongnong的女性气息，里面走动的也多是一些中年妇人。 莫氏这次倒是没有在铺子里面到处逛一圈，而是带着敏薇直接进了后院，后院的样式有些像莫氏当初住过的小院，不过要小一些，而且没有正屋，十分简单，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大房间，右边房间门没有关，里面坐着几名年轻女子，各自手中都拿着一块布料在不停的飞针引线。 莫氏直接拉着红绡的手进了左边房间，等到进了房间，红绡有些急切的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莫氏却先将敏薇推到了红绡面前，对着敏薇说道：“你还没见过薇儿吧。”显然是为了堵住红绡想要说的话，红绡被莫氏一打岔，才仔细打量起了眼前的敏薇。 敏薇也在打量红绡，看起来跟莫氏差不多年纪，身材微瘦皮肤微黑，脸色看起来还不错，个头不像南方人，反而有些像北方人，素面朝天，发髻上也只是几根朴素的发簪，若是说她是这锦绣阁的掌柜，真有些不像。 “奴婢红绡见过小小姐。”红绡似乎打量完了之后，却直接跪了下来，十分郑重的对着敏薇行礼，敏薇今天跟着莫氏见过的掌柜中，似红绡这么郑重的是第一个，倒是把敏薇直接吓住了，她始终习惯不了这种跪来跪去的规矩。 “红绡，你这是干嘛，快起来，我早就销了你的奴籍，你现在也是堂堂的掌柜了，怎么还改不了？”别说敏薇被吓到了，就是莫氏都被吓了一跳，等到回过神来，就将红绡扶了起来，然后对着敏薇说道：“你先带着丫鬟们去铺子里面逛逛，要是有喜欢的料子就包起来。” 敏薇见莫氏这么说，也知道她是想要跟红绡说话，而听莫氏话里的意思，红绡的身份应该差不多是想如意一般，自小就跟着莫氏身边，后来才被抹了奴籍嫁了人，现在则在这铺子里做了掌柜，敏薇也既然明白，也就没有多留，向着莫氏与红绡行礼之后就退了出去。 等到敏薇离开了之后，红绡才又哭又笑的对着莫氏说道：“小姐，你终于肯来看看我了。”莫氏拉着红绡的手坐了下来，红绡本来坚持不肯坐，最后拗不过莫氏，才坐了下来，即使如此，依然不敢坐太实，只坐了小半边凳子。 “我本来也不想争，不想看，心都死了还有什么可争可看的···”莫氏的话刚说到这里，红绡就满脸着急的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是莫氏却似没有看见红绡的动作一般继续说道：“我不争不看，却不能让我的薇儿跟我一样，红绡，江家宅子里发生的那些事，你都打听过了吧。” 莫氏的话到这里停顿了下来，看向红绡，红绡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后来与锦绣阁夏掌柜的儿子互生情愫，后来自己为了红绡将来过得好，将她的奴籍销了，她出嫁之后就一直帮着夏掌柜打理锦绣阁，等到夏掌柜去世了，锦绣阁就交给了他们夫妻了，红绡与自己感情好，这些年肯定没少打听自己的事。 果然红绡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带着哭腔说道：“奴婢没用，除了帮小姐打理好嫁妆，别的都帮不上忙。”红绡每次打听到莫氏的消息都要哭一场，莫氏自己不肯见人，不肯管自己的嫁妆，红绡根本无法见到莫氏，就算见到了，莫氏也不肯多说，弄得红绡就算想劝也没办法，只能想尽办法打理好莫氏的嫁妆，想着莫氏手里有钱，日子总不会太难过。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要怨都怨我不争气，去年大姐回来探亲，将我狠狠骂了一顿。”莫氏的声音有些飘渺，似乎又回到了去年的那一天，大姐赵江氏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你若是非要这样，那我回京之后就找人来提亲，敏薇就算不满十岁，我也可以先订下来，省得有你这样一个软弱的娘亲，白白在这宅子里被欺负到死。” 莫氏虽然一直都知道薇儿的性子沉默，一向十分乖巧，从来不肯多给人添一丝麻烦，而且从来不曾违背过自己的意思，但是她一直觉得薇儿有自己这样的娘亲，万事退让一些会好一些，毕竟自己的身份实在太低了。 莫氏记得当时自己也是这样说的，可是大姐说的却是“敏薇什么身份，她是我江家堂堂正正的嫡女，是五弟宅子里堂堂正正的嫡长女，这宅子中，在没有一个哥哥meimei比她身份更高了，你若不肯强一些，你让敏薇怎么在这宅子里面存活下去。” 莫氏本来没有把大姐的话放在心上，只以为她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这样说的，但是那天晚上就从焦mama处听来了花园的一段纷争，莫氏不由得就想起了更早之前薇儿被打的那一巴掌，她自进了江家开始，就觉得自己是商家女，身份太低，又因为江勤翰一心爱着姚氏，所以她才会遇事总先退缩。 可是，就算自己再怎么退缩，也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所以才会想着哪怕为了让薇儿开心一点，自己也要强一点，所以在大姐离开之后，她才会头一次没有对着姚氏退让，虽然没有狠下心来与她争斗，至少没有再往后退一步，不过她这样做了之后，有时候到能看见薇儿身上透出一些孩子气来。 莫氏想到这里，拍了拍自己拉着的红绡的手，浅笑着说道：“红绡，我想通了，就算我要这样一直不争不看下去，也不会再一直退让的，总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是。”一直看着莫氏的红绡看见莫氏的眼神不断变换，最后却吐出了这么一句话，一时有些开心又有些担忧。 红绡的所有心思，最终只化成一句，“小姐能够想通就最好不过了，奴婢定会好好为小姐打理好锦绣阁。”两人又说了一阵话，眼看着天色有些晚了，莫氏也就没有继续去香粉铺子与首饰铺子，这两个铺子一向有红绡看顾，莫氏也只是问了问，就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等到了铺子里，莫氏就发现自己的女儿正站在一匹素色轻纱面前发呆，就连自己走到了她的身边都没有发现，莫氏只好开口说道：“怎么了？可是喜欢，如果喜欢就让人包起来带回去做成纱衣吧。”敏薇显然是发呆的有些厉害，突然听见了莫氏说话，整个人被吓了一跳，随即就回身对着莫氏说道：“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