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青春校园

    1.

    赵之意手里拿着一个热乎乎的大白馒头。%し

    那是大街上三毛钱就能买到的馒头。脏兮兮的少年拿着包子，眼眶微红，愣愣的看了许久，仿佛那馒头是什么了不得的世间美味。

    “你看着它干什么，再不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赵之意猛地抬起头来，眼前是跟他一般看着脏兮兮的男孩。同样洗得发白的衬衫跟短裤，不曾有过多少打理的毛糙乱发，还有一双看不太出颜色的平底鞋。

    偏偏这少年还对这些一无所觉，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看着格外的傻。

    眼窝里忽然像决了堤的坝，泪水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哈，你不是说你要出去挣大钱？”赵之意状似一脸嫌恶的转开脸，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又回来干嘛！”

    “我本来是要走的，去广东的车票我都买好了。”沈夺偏了偏头，捋了捋皱皱巴巴的衣服，“只是我还有个哥哥还在这里，他这人挺笨的，我要是走了，他被人骗了咋办。”话罢他缓缓跟旁边的少年蹲到一起，“我把票退了，比起出去赚大钱，还是呆在这里安心点。”

    “你才笨蛋！老子怎么会被骗！”

    赵之意才干的眼泪又有不受控制的感觉了，把头转到另一边，狠狠咬了一口馒头，不想让旁边的人看见自己的怂样。

    沈夺明白赵之意这是哭了，而哭泣的原因他已经从这具新的身体里得到了答案。

    赵之意六岁丧父，母亲一年后改嫁便将他丢到了爷奶家里。除了每月固定的一百块生活费，赵母可算得上是将他抛弃的彻底。年幼的男孩在村里慢慢长大，而爷奶相继也在他八岁那年双双撒手人间。

    后来赵之意靠着每月赵母寄来的一百块钱硬是读下了村镇上的小学跟初中。直到三年前，他遇见了跟他有着类似身世的小小少年，陶瑜。那时陶瑜刚来到村里，瘦小干瘪的跟个小难民一样，大概是看到小孩竟然比自己过得还要艰难，相熟以后，赵之意便将小孩视为亲弟。

    本以为可以相携长大，两人可以一起拥有一个安定美好的未来，可谁料三年后他们之间发生了最大的争执。

    赵之意将他所有的体贴与爱护交给了陶瑜，而陶瑜却毅然决然的抛开了这些，坐着通向南下赴广的大巴，一去再不复返。

    陶瑜走了，而赵之意也要继续的活，他拼死拼活两个月赚到了高中的学费，努力汲取储备着几乎已经超出他年龄外的知识，他想有一天，自己再见到陶瑜的时候，能向他证明，自己也是成功的。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赵之意年级第一的宝座整整两年无人推翻。可是世上总有意外，第三年，班里向来是名不见经传的学生叶珊珊竟如一匹黑马，成绩迅速上升到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她超越了赵之意。

    赵之意对此倍感压力，但却也有着深深的无可奈何，于是只有更加努力的学习。

    直到有一天，赵之意在校门口看到了来接叶珊珊下学的女人。女人坐在车上，仪态端庄而又神色温柔的看着叶珊珊向她走去。

    那是他的母亲！赵之意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下意识的抬脚去追逐那缓缓驶去的轿车……

    悲剧的发生总有太多的巧合，赵之意年轻稚嫩的生命因为这场下意识的追逐划下句点。

    而陶瑜，则是生生目睹这场悲剧发生的剧中人。

    是陶瑜撞死了赵之意。

    就在他神采飞扬的拿到驾照，刚回到自己的熟悉的城市，想要迫不及待的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亲人的时候。

    人生总有太多的无奈，只恨上天从不垂怜。

    沈夺低低叹了口气，却敏感的被身旁的少年听到。

    “喂，你叹什么气啊。不会还在后悔没跟着大巴走了吧！”赵之意刚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却冷不丁听边上人一个劲儿的叹气，真是让他火大，“妈/的，跟老子一起过你是闲太舒服了吧！非得到那些人生地不熟的找罪受！”

    将手放在赵之意的头上，轻轻揉了一下，沈夺笑的温柔而又感伤：“赵之意，这次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我们一起。”

    “喂，陶小瑜，你丫把手往哪放呢！老子的脑袋是你能摸的吗！”

    “喂喂喂，你小子别用那么rou麻的眼神看哥，哥鸡皮疙瘩都起了！”

    “喏，我吃不下了，给……”赵之意往沈夺怀里一塞，是剩下的半个馒头，“不许嫌弃！吃！”

    沈夺瞥了半天手里被抓的变形的半块馒头，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放下。

    ——请务必拯救赵之意未来的人生，可以的话，请让他幸福。

    陶瑜，你的任务，我接下了。

    先是与魔鬼做交易，让他们的生命重新回到十六岁。

    后又找到续命手册，将生命交付他人，只为改变别人的人生。

    这个陶瑜，不为自己，只一心为赵之意逆天改命，也叫人唏嘘不已。

    沈夺承认自己有点被陶瑜的魄力震到了，换成他怕是很难做到这一步。

    “赵之意！”沈夺对着馒头大口咬了下去，一股淡淡的甜滋味蔓上心头。

    “你小子，说了多少次了！要叫哥！”

    “好好好，哥，我叫啦~”

    哼，你小子怕是不知道咱的真实年龄，说出来吓死你！

    沈夺暗搓搓的想。

    ☆☆☆☆☆☆☆☆

    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赵家的小子屁股后面的愣小子又回来了。

    以前那个一句话说不好便喜欢跟人干架的小子忽然变得能耐下心来跟别人讲道理，也在不倒腾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整个人都变得温和了许多。

    以前这混小子喜欢在外面乱晃荡，看上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也总是喜欢问着赵家小子讨要，赵家小子也是真心对他好，宁愿自己少吃一口，也得攒钱给他买了。

    而现在，这混小子竟然奇迹似得，也不找着赵家小子要东西了，也不到处乱晃了。安分下来的陶瑜不得不说让人看着顺眼太多。

    还有不到两个月便要开学，赵之意数着家里的存钱，心里想着要不要再去找份短工做做。

    “哥，我回来了！”

    沈夺推开院门，专属于少年的敞亮声线笔直的传进屋里。

    放下从屠户刘大那里扫荡来的大骨头，沈夺看着坐在床上皱着眉头数钱的赵之意，心里划过一丝暖意。

    “哥，我买了大骨头回来，咱们今晚喝大骨汤啊！”

    “好，我去做。”

    赵之意小心翼翼把钱放到褥子底下压好，松了眉头：“想和咸一点淡一点？”

    “随意，随意。”

    晚饭喝下一大碗的骨头汤，沈夺饕足的揉了揉肚子，趴在桌子边儿不想动。

    赵之意看着少年难得柔顺的模样，心头软和，想了想，还是把他下午做的打算说了出来：“我打算再去找份活。”

    “啊？”沈夺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再找份活？为什么？”

    因为钱不够了。

    赵之意抿了抿嘴，觉得刚才的汤可能咸了，这时候嗓子有点哑哑的。

    “哥，你等等我！”沈夺打量着赵之意的神色，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一下从饭桌上窜了出去。

    “喂，小瑜这么晚了你去哪？臭小子，回来！”

    回答他的是沈夺匆忙出门的背影。

    赵之意快走几步来到门口，却发现门外早没了人影，村里晚上没什么灯照，乌漆墨黑的一片儿伴着虫鸣，是一种诡异的静谧。

    一种孤独感忽然就蔓上了他的心头。

    “哥！”

    似乎过了一瞬，又似乎过了许久，赵之意又听见了那个特有的清亮声音。

    “你怎么站在这儿啊，不是让你等我的么！”

    沈夺跑的急，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看见赵之意站在门口发呆，心里有种被人惦记的温暖。

    “……你没走？”

    赵之意的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

    “走？走什么走？”沈夺疑惑，又恍然，“喂喂喂，你不会天天都想着我还要走吧！不是说不走了么！还是……你想赶我走？”

    说着说着，少年的声音里就夹带了些许委屈。

    沈夺虽然明白赵之意不是这个意思，但心里还是气的慌，这分明是不信任他啊！

    果不其然，赵之意这会儿已经回归正常，什么孤独寂寞冷的感慨都跑到了脑后，眼里只剩下了少年带了委屈的表情。

    “我……我没有啊！”

    “你有，你就是那么想的，你不仅想赶我走，你是不是还想我走的远远的！”

    “哎，小瑜，没有！绝对没有！”

    “那你说我怎么没走是几个意思？！啊？！”沈夺吼他。

    “我，我……”赵之意看着少年晶亮的带了怒气的双眼，情不自禁的伸手一把抱住他有些瘦弱的身体，颤抖了声音，“臭小子，哥是怕你走啊。”

    他在不安。

    沈夺轻轻靠在赵之意的怀里，安静了下来，伸出手缓缓拍了拍他的背脊。

    “我不走啦，真不走啦，上次是我想错了不成么。我陪着你呢，别怕啊……”

    赵之意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别扭，等情绪下去了，才发现……他这是让怀里的这个混小子拿小孩儿来哄了啊！

    一股热意涌上，一下子就涌到了耳根，他觉得自己身为大哥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行了。”

    带着淡淡尴尬，松开搂着沈夺的双手，赵之意这才看见少年手里似乎拿了一袋什么东西，有点像是……文件夹？

    “这是啥？”他问。

    “房契啊。”少年顺着他的眼神晃了晃手里的文件。

    “你回去就是拿这个？”

    “嗯嗯嗯！”少年猛地点头，然后像是拉开了话铡，“我想过了，咱们还有俩月就要开学啦，到时候咱们去市里上学，就把村里我那套破瓦房子买了，反正我住你这儿，那套房子也没啥用……不如卖了，不仅废物利用，咱们的学费跟生活费也就不用担心啦！一举两得，是不是很棒！哥，你看怎么样？……哥？”

    沈夺瞧着赵之意的面色，有点推敲不出什么。

    这学费有出路解决了，他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等了一会儿，赵之意才干哑着嗓子开口：“你就不怕，等我们把这房子卖了……以后，你就没地方去了吗。”

    沈夺瞪大了眼的看着他说完。

    而赵之意眼里晦暗的像是地底的深渊。

    “赵之意，搞了半天，又是问我走不走，又是说我以后没地方住的，你他/妈是不是也不想养我了！”

    沈夺狠狠推开赵之意，把他推到了门框上，发出“哐——”的一声。

    听着头觉得疼，但是被磕到的赵之意却觉得心里火热火热的，他的眼神从未有像这一刻这么直白的有着喜悦。

    “喂，你，你这么看我干嘛！”沈夺被他看的有些心虚，别是他太“泼”了点儿，让赵之意看出自己是“假货”了？

    “别看了！”

    沈夺本能的虚张声势起来。

    “小瑜。”

    “啊？”一瞬间，沈夺几乎以为自己面前站着的不是个青涩的少年，而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我很开心，能有你这么一个弟弟。”他的神色真诚而又带着一股难以言语的魅力，“只要你愿意，哥……就是养你一辈子也绝无怨言！”

    “……”这次轮到沈夺气血上涌了，那什么养不养的就是他气急了一说，“你，你说养就养啊！我还不想做吃白饭的呢！你得记得，等我拿了这地契换了钱，就是我养你来着！我养你！养你！”

    “恩，你养我。”赵之意神色温和，难得温驯。

    “那……我要当一家之主！”

    “行啊。”

    这么好说话？

    沈夺疑惑的看着赵之意神采奕奕的面色，觉得似乎有一个天大的阴谋正朝他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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