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船匠叶春
那五十名骑兵将滑中正、高鉴等人押回济州城，林冲听说走了盖天锡，一脸遗憾道：“倒是造化了这厮。”刘麒虽然沿路追了下去，但多半不会有结果。 李迨在一旁道：“也亏这厮能够想出这条金蝉脱壳之计，竟能狠心将他平日里搜刮来的财货舍下做诱饵。盖天锡在任期间种种残民以逞的行动，滑中正和高鉴多参与其中，林统领抓住了他们，足以向百姓有所交代了。” 林冲掷地有声道：“我既已答应李大人，早晚会将盖天锡绳之以法。所幸这次追回了这厮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这就命人将之尽散与百姓，希望能够弥补百姓遭受的部分损失。” 李迨拱手一礼道：“统领如此体恤民情，真乃济州百姓之福。” 林冲连连摆手道：“李大人千万不要这么说，这都是林某分内之事，林某这里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李大人。” 李迨不是迂腐之人，二龙山军队在百姓中的口碑他多有耳闻，今日见到林冲的所作所为，果然如同传说一般处处为百姓着想，对于二龙山再没有什么介怀，肃容道：“在下既已投降贵军，也就不再是宋廷的官员，统领今后不要再以大人相称，有什么事情统领尽管吩咐就是。” 林冲听了李迨这番话，知道他这是在向自己表明心迹，这样的话到时省了他一番唇舌。林冲脸含笑意道：“李大人，依着林某的意思，这称呼还是不用改了。大人虽然不再做宋廷的官员，却可以做我二龙山辖境的官员，我这就向主公表奏大人为济州知州。” 李迨连连摇头，推辞道：“统领切莫如此，李迨何德何能，坐这济州知州的位子？” 林冲感慨道：“李大人太客气了，你既然曾是济州通判，对于州中的事务了若指掌，济州知州的人选再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了。李大人对于我军的现状可能还不大了解，我军所到之处虽然深受百姓拥戴，但是在自诩正统的文人士大夫眼中，却被他们视为盗匪强寇，不肯与我们合作，主公也曾广发招贤榜，江湖上各处好汉多有来投奔我处的，但却没有多少读书人前来应募。现在我军之中不缺如林某这般冲锋陷阵之人，唯独缺少像李大人这样善于治理地方教化百姓的理政之才。” 李迨明白了二龙山的现状，知道此事若是再推脱下去就显得自己有点小家子气，没有担当了，向林冲满脸认真地道：“既然林统领看得起在下，我李迨责无旁贷，暂摄济州知州，待得主公有了合适人选，自会退位让贤。” 李迨应下了此事，林冲大为兴奋，对他言道：“现在李大人已经是济州知州了，那我就把滑中正和高鉴交给大人处置，按照我军的公审程序，定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公审程序？”李迨不禁疑惑道。 林冲故作神秘道：“这是主公独创的审判程序，向来是由裴宣总管下辖的军政司职员负责执行审判的，我军之中每一军都配有若干军政司职员，专门负责公审那些贪官污吏。待会儿我会派他们到李大人处听用，今天已经不早了，明天就有李大人支持这场公审大会，具体细节你们商量着办就行了。” 林冲所说的公审程序果然引起了李迨的兴趣，他迫不及待地道：“林统领，就赶紧将他们派给我吧，我是一刻都不想等下去了，恨不得现在就看到公审大会的场面。”林冲笑着冲身旁的亲兵队长挥了挥手让他去请军政司职员。 说起这些宣政司职员，乃是裴宣从军中挑选出来的读书人，裴宣将他们挑选出来之后，集中起来进行培训，教授他们山寨制定的赏罚制度和军法律令，经他本人考核合格后方才下放到各军之中，负责军中政务，有些类似于军事法庭的扼性质。由于山寨草创，各种人事机构还不完善，审判政治案犯这种本应由刑部、大理寺或者御史台负责的事情，也都安排给了军政司负责执行。 不一时，亲兵队长便领着几名面容冷冽的青年文士走进了大堂，这些人职位虽然不高，但却是军中人人敬畏的角色。他们都是经过裴宣层层选拔出来的，不自觉地都把裴宣当成他们效仿的榜样，因此身上或多或少带上了裴宣的一些印记，永远都保持一幅冷峻漠然的面容，如同更古不化的玄冰一般，让人敬而远之。他们却是不以为意，我行我素，审理大小案件时毫不容情，不愧是裴铁面教出来的。 林冲一脸戏谑地对李迨道：“李大人，我这就将他们调拨给你，这些人可不好相处啊。” 李迨看到这些人时，心中已经有了准备，既然他们以冷面示人，那他就以冷面还之，只见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几人跟前，绷着脸对他们道：“你们跟我来吧！”说完不待他们答话，即刻扬长而去。军政司的那几名职员来之前，林冲的亲兵已经将事情对他们说明了，他们向林冲行了一礼，什么话也不说，便跟在李迨后面去了。 亲兵队长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禁小声嘟囔道：“一群怪人！”一名走在最后的军政司职员正好将这话听在耳中，回头一脸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直将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这才转身离去。 “干什么，老是这么吓人。”等他走远后，亲兵队长大声抱怨道。 林冲不禁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看以后还敢不敢再背后议论别人。今天待在这里处理了一天的公事，早就闷得慌了，你跟我出去走走。” 亲兵队长道：“统领且稍等，我再去叫上几个人来。” 林冲摆摆手，阻住他道：“不用，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人，哪里需要那么多人保护，你和我一同前去就行了。”那亲兵队长的武艺都是林冲一手调教出来的，对林冲的本事自然是心知肚明，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坚持，当即同林冲走出府外，来到大街上闲逛解闷，顺便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民情。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一家客栈前，抬头看时，只见店门匾额上镌着“济州客栈”四个烫金大字，颇为富丽堂皇。亲兵队长看到这里，不禁揶揄道：“这家客栈主人倒是一点儿都不懂得谦虚忍让，竟以州名作为客栈的名称。统领，你在府中忙了大半天，一直不曾进食，这早晚也到了吃饭的时候了，我们进去瞧瞧吧！” 听亲兵队长这么一说，林冲也觉得肚中有些饥了，点了点头当先走进客栈之中，亲兵队长紧紧跟在身后。林冲率领二龙山进城之时的动静何其之大，满城百姓都争相去看，几有万人空巷之盛况，这家客栈的掌柜自然也去看了，此时一眼就认出了走进店中的林冲。 掌柜赶紧走上前来，热情洋溢地招呼林冲，回头冲店中小二道：“还愣着干什么，林领统领是我们济州城的大恩人，快给统领准备上好的雅座，将店中好酒好菜全部摆上来。” 林冲看得出这位掌柜的热情是发自内心的，很是欣慰，笑着阻止他道：“掌柜的，不用麻烦了，我来只为吃顿便饭，若是因此打搅了掌柜的生意，我于心何安？” 掌柜三番五次只要为林冲准备雅座，林冲面露为难之色道：“掌柜的，我今日到你这里吃饭，本是打着与民同乐的心思，你若是执意为我大费周章，我只好另去他家了。” 掌柜一听这话，只得作罢，林冲环视了一眼大堂，只见满满的都是食客，林冲目光所及，一众食客纷纷叫囔着要林冲与他们同坐，林冲对百姓的热情很是感动，高声道：“各位乡亲，你们请自便，不要管我。” 说完之后，林冲径自向着大堂一角走去，那里摆着一张两尺见方的木桌，正有一位食客在那里用餐，林冲走到近前，冲那人道：“这位兄台，林某能否坐下？” 那人诚惶诚恐道：“林统领愿意坐在这里是小人的福气，但坐无妨。”从掌柜和众食客的言行举止中，他已经意识到眼前之人定然是个大人物，于是便跟着众人称他“林统领”。 林冲与亲兵队长一时坐下，随便叫了些酒菜，掌柜忙不迭地亲自摆上。林冲向那人道：“在下林冲，还没请教阁下大名。” 那人急忙回道：“小人叶春，原是泗州人氏，家中世代以造船为生。因来山东，路经郓城县过，被县城中的一个小衙内带领一帮恶仆劫了身上财物，我本欲到县衙中去状告他，被城中的百姓拦住，告知小人那小衙内正是郓城知县苗尚高的儿子，我便不敢状告他，也不敢继续留在郓城县中，只好一路流落到了济州，不能够回乡。” 林冲听罢，一脸阴沉地道：“那小衙内在县城中胡作非为，可知郓城知县苗尚高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叶春，你从郓城县来，那里百姓怎么看他？” 叶春道：“据那里的百姓说，苗尚高自上任以后，除却吃饭穿衣，只懂得要钱，别的什么都不管。上任不到一年，百姓怨声载道，背地里替他取个浑号，叫他做苗黑天，他那个儿子也是贪财好色，城中百姓多被他们父子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