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血腥?悲惨?还没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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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八的声调突然变得古怪,似在用力抑制某种情绪。 顿了顿,他才模仿那个六岁的孩子说了三个字。 “是大哥。” “什么?”琉璃吓了一跳,疑心自己听错了。 “呵呵,当时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然后,那小子又重复了一次,这次说得更清楚明白。老太爷的死,是他大哥做的。” 琉璃不寒而栗。 悖逆人伦,兄弟相残,这果然是最可怕的事。 “不,一定只是小孩子不知轻重,胡乱说话对不对?”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时常“语出惊人”,被宝瓶嘲笑,长辈责怪。 “别的小孩子也许会胡乱说话,这个孩子不会。” 小八冷笑一声。 因为这个孩子,自幼就是出了名的神童。晓诗书,知进退,五六岁大时待人接物就比一般成年人还要强了。 所以,没人会把他的话,当成普通的孩子话。 “手足之间难免会闹别扭呀。从前我生气时也曾诬告宝瓶,说那尊翡翠观音是她推倒的。” 当然没人理会她。 倒是宝瓶有理有据,朝大人们分析了一圈自己可能是被谁诬陷的。 导致她被亲娘朱氏重重地责罚了。 说起来,宝瓶倒与那孩子有几分相似。 “不,这两兄弟一母所生,十分要好。” 弟弟指认哥哥时,脸色惨白,全身发抖,也是非常艰难才说出了那句话。 说完后,他看着哥哥的模样,据说相当悲痛,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六岁孩子能伪装的。 当然,他也不是普通的六岁孩子。 但是,接下来的另一件事,让所有人彻底打消了怀疑。 十四岁的大儿子猛然跪倒在地,垂首招认一切是自己所为。 他一招认,众人自然大惊。 他的父亲,也就是老太爷的长子仍然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坏事。 因为这个大儿子,无论哪一方面都与他非常相似。 尤其是为人善良,宽厚,是个连老太爷都赞不绝口的好孙子。 他搂着儿子一边哭,一边还要逼问真相。 谁知说时迟,那时快,大儿子趁他不备,抽出父亲的佩剑,居然自戕了。 就在剑锋割裂脖子的那一瞬间,他大叫一声:“这都是我自作自受,记住!” 说完鲜血飞溅,喷在父亲的衣袍上,也喷在弟弟的脚前。 据说他虽死而身不倒,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自己的亲弟弟。 “天啊!” 跟着小八阴恻恻的描述,琉璃简直是亲眼目睹了那血腥悲惨的一幕。 血腥? 悲惨? 小八冷笑一声,还没完呢。 大儿子举剑自戕之后,小儿子就像吓呆了一样,跌坐在地上,一直盯着哥哥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了。 他们的亲爹,抱着大儿子的尸体恸哭不已,自责教子不严。 他的岳父和妻舅们,还有一些手下纷纷上前相劝,自然是越劝越伤心。 后来他们簇着他要离开,说是节哀顺变,该为即将接掌家业做准备了,他也只是木然听着,木然抱起大儿子的尸身。 大约是见他神情不对,手下早就把那把还沾着鲜血的佩剑收走了。 谁也没有想到,老太爷所卧的那张床是精金美玉所造,坚固无比。 更没有人想到,这个即将得到一切的人,居然纵身一跃,就那样活生生撞死在老太爷的床前。 转瞬间,祖孙三人横尸一处,成为天底下最可怕的景象。 所有人都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长子的岳父才振臂一呼,领着其他人跪倒在这片血泊中。 他们跪的是那个六岁的孩子。 按照岳父的说法,原本的继承人一个死于自责,一个行踪不明,这份家业理应由长子的子嗣继承。 长子的大儿子,谋逆灭祖,已经经自行了断。 按排序,就轮到了他的弟弟,同样也是嫡生的这个六岁孩子。 况且他之前主动指认凶手,明显没有参与那个小畜生的罪行,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真可怜。”琉璃低声说。 “可怜?”小八瞥了她一眼,“从此他可就成为天底下最富有的人了,要什么就有什么。可怜个屁!” “可是,他才六岁。爷爷、哥哥和父亲接二连三惨死在自己面前,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受得了。” 琉璃真心实意地同情那个孩子。 小八不以为然:“我说过,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六岁孩子。” 那孩子继承家业以后,在外公和一群亲戚的扶持下,过得如小霸王一般。成年后,又把外公一家的势力清除了,自己独掌大权,呼风唤雨,简直快活的不得了。 可怜的另有其人。 那孩子的母亲,也就是老太爷的长媳,当年出事时正怀着身孕。惊吓悲痛之下早产了。用药物勉强吊了几年性命,终于还是郁郁而终。 那个早产的孩子从未见过父亲,四岁时又没了母亲,从小只有仆人照顾。 从前伺候老太爷的仆人,也被赶尽杀绝。 尤其是伺候过小妾母子的,一一受审,不过谁也没有招出那对母子的去向。 十多年过去了,仍然有人认为真正该执掌家业的应该是那个失踪的幼子。当然,敢这样说的人很快就落了个悲惨的下场。 至于失踪的人,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已成为孤魂野鬼。 “你说,到底是谁可怜?” 他冷笑一声。 全然满不在乎的模样,微微震颤的尾调却泄露了心底愤懑。 琉璃默默看着他。 明明那样讨厌,那样邪恶的一个人。 明明那样欺侮过她,玩弄她于股掌。 为什么她居然会对他突然涌出那么多同情? 莫非是他这种仰卧的姿态非常美好,非常脆弱? 莫非是孔雀暖玉的光芒太温柔,让那幅面具不再森冷 莫非是他说的故事太悲惨,说故事的语气又太平淡,太讥诮? 琉璃搞不懂自己的心思,但是,她相信自己听懂了故事。 “好可怜。” 她轻轻叹气,投向软榻的目光也变得柔和。 “难怪,你会去销金窟……” “什么?” “不,我不是要怪你什么。” 从小就有那么悲惨的遭遇,长大后变成什么样子当然不能怪他。 “可是,你既然有求于端王,就不该这么冲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