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山中遇

    我靠！竟然是熊。待看清了那两个影子之后，边长空不由得大感丧气。一头母熊带了两头小熊走过洞前，想是它们正在觅食的途中。那母熊突然闻到了生人的气息，警觉地站立起来鼻头抽动，喉咙间发出了低沉的咆哮声。

    边长空对此到是毫不在意，在山林间行走多日，他已经是遇上过许多的猛兽，别说是这么两头熊了，就算是老虎豹子也是打死过好几只了。不过那老虎的rou到是实在不怎么样，很不中吃的东西，虎皮原本是很少的做垫子的材料，只可惜他用的是火术，一张虎皮被他平白的烧出了许多的窟窿来，唯一好的便是那一副虎骨总算是保存了下来，只不过他手中没有酒，不然泡些虎骨酒也是好的。

    “呜——”母熊不安的叫了一声，两只小熊赶紧躲到了它的身后。边长空并不想伤害它们，眼下虽然有些还饥饿。但是见到这样带着幼崽的野兽，他也不忍心痛下杀手，毕竟他是出生在文明社会的，随意痛下杀手还是有着一些心里负担的。再说这山林中的动物也同是天地生养的生灵，它们也有母慈子孝也有通人性的一面。

    譬如西京的那只猴子，小猴儿被踩死之后母猴心中的伤痛，料想也不比失去儿子的人类母亲轻多少的。还有乌鸦都知道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宁肯自己挨着饥饿也先把年老的父母给喂饱了。

    谁说畜生无知？这些令人动容的事情难道还少么？边长空叹息一声转身走向崖洞内。然而他的这一动作却是让母熊理会错了。它简单地意识里哪里想到竟有人会不愿伤害它？保护幼子的本能让它把敌人的每一个动作都当成了危险的挑衅，所以它怒啸一声就猛冲了过来，那速度快于奔马！

    边长空见状大吃了一惊，听得身后怒响已然是躲避不及。仓促间生生的拧转身子，母熊的一爪已经是擦过他的后腰抓了过去，竟然带走了几缕rou片。边长空又惊又痛之下也来不及思考，听得母熊咆哮着第二抓又当头压到。

    “砰！”百忙间他后仰下来，后背顶到了一块突出的石头上，这一下摔得好不疼痛！而那母熊狂性已发，一爪击空过后又把目标转到了边长空身前站立的小狸身上。这下子边长空再想不动手也不可能了，眼看着那团黑影正向小狸迫去，边长空吓得心脏直欲跳出，腔外的血液骤涌之下，全身的法力瞬息间便聚到胸口。

    “敕令！”边长空声嘶力竭地大声叫喊道。两团硕大无朋的烈焰呼啸着冲了过去。这不再是以前虚弱的红黄火苗，而是明亮纯粹地白色，就宛若两道火流星一般穿过黑暗，炫目的光芒在一瞬之间把岩洞照得亮如白昼。边长空经过数月的专心修炼，又炼化了佛陀舍利，此时的功力岂是当年所能比拟的？

    “轰！轰！”两声沉寂的声响，两团火球一中腰椎一中头颅。那头倒霉的大熊脚爪还未碰上小狸便被击断了腰椎，脑袋也脱离了脖子。这股冲击之力更是将它数千斤的躯体轰击到**丈之外！

    一击之威！如斯惊人！但此时的边长空浑不以此为喜，他心中只有懊悔和恐慌。好险！好险！只差一点小狸就要伤在巨熊的掌下了！那可如何使得！如今虽然他已经没有了靠小狸去青丘的想法，但是毕竟是自己一手将小狸养大的，这份感情可是实实在在的父女之情，他怎么会希望小狸受到什么伤损？若是……刚才大意一些，竟然教小狸遭了伤害，日后到地下可怎么跟自己的良心交待？！

    边长空双腿颤抖不已的冲到小狸的面前，一把将她搂入怀里慌乱的查看着。“小狸，你……没受伤吧？！你没事吧？！”震惊之下边长空的喉中已经有些哽咽了。

    “爹爹，我没事。”小娃娃的胆气极壮，虽然险些就要遭难，竟然也不觉害怕，这一点可比他爹要强得太多了，不愧是大妖所涅槃幻化的存在。

    “没……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边长空语无伦次，但觉心脏仍然是跳得如同快鼓一般。而岩洞之外的两头小熊却是“嗷嗷”的悲鸣，围在母熊的尸身前面转动着。它们还不知道母亲已经死了，许是在不断的呼叫着：“娘快起来，快起来……”这两只小熊也不过是五六个月大，没有母亲的照拂在这山林之中只怕也是活不久长了。

    边长空等到心情平定下来之后，又为母熊的殒命而感到惋惜起来。他把小狸抱在怀里缓步的走出洞外。两头小熊的眼中闪着恐惧，逃开了两步却又不肯舍母亲而去，仍然是一声长一声短的叫着，那声音凄惨之极。

    万物恋母总是不变的道理，两头小熊吃了母亲数月的奶水，早就依赖它爱恋它了，虽然看到边长空满含威胁之意，却是仍然不肯独自逃离。

    地上硕大的熊头浸在血泊之中，腔中流出的黑血把地面都染湿了。边长空看到母熊的眼睛仍然大睁着，也不知是带着悲哀还是不舍。它也是个母亲，它到死后定然还是记挂着尚未**的两个子女吧，这么死去它定然不甘之极。然而这又有什么法子呢？命运有两条道路，一条向着平安，一条向着舛难，可它偏偏被死亡的那一条选中了，这便是无奈，也便是奈何桥上的幻影。真的是很不甘心，边长空甚至能感受到它临死前的惦念。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苍天之下有多少人是生活得心甘情愿的呢？就是他边长空也不正是被逼迫到这样绝望的道路上来的么？先是为了不成阳神而rou身成圣的目的跨越通道而来，接着便是在除夕之日举家被人屠戮，当然他的举家也不过是马叔一个而已，然后又带着未满月的小狸四方奔波，这样的日子距离他心目中美满的生活不知道要差上几千万里！更不知道他到底何时才能寻到纯阳真人，他的时间可并不多了，只还有短短的几十年而已，但是在这广袤无穷的世界中，要找一个人那是何其难的事情，更何况此人还是个法力高强的神仙。他边长空当然也很不甘心如此，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都是被逼得呀。

    再想想邱大成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难道也不是活得不满之极？谁也不想临到快入土了还孤身一人在天下闯荡吧。边长空又想起当日柔儿被蛊虫伤害的痛苦神情，邱大成眼神中那样悲伤而绝望的眼神。是的，邱大成活得也很不如意，他也很不甘心。

    还有身边的大妖小狸，十五元宵节那晚上的情景就如发生在昨日，小狸满含泪水的回望，她很不愿意就这样消亡在这个世界，她也是一个法力高强的大妖，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他至少能活上几千年的寿岁。可是究竟是什么力量让这个法力高强的妖怪，竟然不得遂自己所愿，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呢？

    这天下之物似乎都活得很不如意。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叹息过后边长空对两头小熊也毫无办法，只能是任他们自生自灭了。他的袖里乾坤可是养不得活物，他也没有那能力再带上两只被他杀了母亲的小熊来抚养。

    虽然天色尚黑，但经历过这样的变故，边长空一点也不想再呆在这个岩洞之中了，他带着小狸赶紧的逃离了那处地方。他要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服下养神符疗伤。穿过峡谷很久之后，他的耳中似乎仍旧能听见两只小熊低沉的抽泣之声。

    向着南边又走了十几里路，当然这个南北方向也不过是他推测的而已，毕竟这里可没有什么北极星之类的标识，满天的星星到也是不少的，可惜一个星座他也不认识，这里跟地球的天空完全的不同。太阳到也是从东起而西落，也唯有早晨和傍晚他才能确定大概的方向而已。尤其是这里的植物也是难以辨认方向的，还记得他小时候学过树木茂密的方向便是南方，可惜的是这里的树哪里都是茂密的，根本就不可能看出南北了，而且就算是他有指南针也是毫无用处的，这里的磁场本就是混乱异常。而且这里的山又太多，致使他不得不时常的飞上半空寻找方向，可是凭借着纵地金光法他也飞得不高，甚至连那山顶都越不过去。

    边长空的运气还不错，附近正有一处溪涧让他可以烧化符水，到也是省了他忍着伤痛来使用水系法术，这山泉水用来化符的效果也是非常不错的。边长空休整罢了便从南面攀援而上，到得山崖的前面又是一片树林横亘。边长空叹息一口气，轻轻的迈步进去。他心中仍然是存着疑问不解，天地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如意之事，此时他也没心思燃放火球照明，只在天光下慢慢的走动。

    实际上这山林之中这也是最好的选择，当初他便是是放过一个火球照明，却想不到惹出了天大的麻烦，一个小火球就引发的整片山林的大火，半个山头的枯叶干枝条见风便使得火势大涨，最后烧了整整半座山的草木，连他也差一点就没跑出来，要不是刚好赶上了一场瓢泼大雨，恐怕那损失便是要更大了。毕竟他的水系法术也灭不了那种大片的山火，而呼风唤雨这种本事他又不怎么擅长，

    不过他也是明显感到那场大雨乃是山神所降，要不然为何他想招呼山神土地问路，确实没有任何的一位来搭理他？毕竟他的拘神咒可真真实实的高级咒法，那是可以呼来山神土地的。当然仙界有仙规，无论大小的神仙皆不准插手人间事务，他也只能是问问路而已，别的他也做不了什么。

    小狸在他的怀抱中又已睡去，小孩子不知道这么多伤人脑筋的问题，实在是幸福得很。只不过这次她是饿着肚子睡着了，也只有睡着了之后才感觉不到饥饿。

    如此的走了一个多时辰，看看月亮的位置算来快到寅初了。这看日月定时辰的法子还是马叔教他的，不过每一地的时辰都有些许偏差，也幸好在金州之前邱大成便给他指正过，但是那时候他偏偏就忘记问该如何在野外定方向的事情了，结果使得他如今迷失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山林之中。

    不远处突然传来人语声，边长空大吃了一惊。在山中行走快两年了，这还是头一次碰上有人。他真想大声的长啸一声，老子终于是看到活人了，可是他又觉得不妥，这大半夜的是谁来这深山老林之中，难道是罗生教或者官府的人查到自己地踪迹追来了么？边长空一慌之下就近躲在一丛灌木之后也不敢稍有什么动作，只等看清了情形方好。

    对面一男一女正在快步走来，两人边走边聊，看打扮似乎是江湖上法师武者等人物。

    “这里什么也没有啊，许师哥，这里哪什么有红云神狸？”那女子的声音听来很是娇嫩，似乎是年纪很轻的样子。

    “就快到了，白师妹，再往前走一些就该找到了。”那姓许的男子含混的回答道。

    姓白的和姓许的？白娘子和许仙？这两人该不会是花前月下的约会吧？不过这约会的地方可不怎么样，难到是两只大妖怪？可是边长空仔细感应了一下，也感觉不到两人身上有什么妖气，如今他在舍利子的帮助下法力恢复了大半，以前的本事和手段也能应用一些了。

    透过草叶间隙看去，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正和一个男人并肩而来。在那女子的手中燃着一小片淡青色的火焰。看到那一片火焰，边长空不禁心中暗骂，在这深山老林中玩火，一个不小心那是会引发火灾的，他们把自己烧死了到是没什么，可是连累到他边大俠可就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了。他有心前去提醒这二位，但是想到此刻自己隐藏在草丛之中，若是贸然的上前提醒，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就算是对方不是冲他来的，但是说不准就将他当成什么江洋大盗之类的，万一再弄出个误伤事件那就不好玩了。

    不过他的这种担心明显是多余的，这女子的控火能力自然不是两年前的他可以比拟的，就算是那火脱离了她的手掌，也会是在第一时间里熄灭，那是绝对不会点燃树林的。也只有他当时那种半桶水的水准才会弄出山林火灾来，就算是他如今的实力，其实也是可以做到只照明不点火的。

    在光芒照耀下，边长空算是看清了那姑娘的面貌。当真是一个好秀美的女子，边长空在心中暗中赞叹，她面目间颇有温婉之态，可以猜想性格会很温柔。那眉目流转间，妩媚横生，肤色莹白如玉，两道弯眉生得秀气非常。说话时抿嘴微笑，现出颊上两个酒窝更是增添了几分风韵。再配上那一身绣装，明显乃是古典美女的典范，男人心中的梦想。

    “你真的看到过么？”那女子转过头查看着四周，口气中却是充满了疑问，“这里不像是会有火云神狸的地方，这里的植被太茂密了，那种妖兽可是喜欢居住在地火岩浆附近的。”

    “当然有了，我骗你干什么，若是没有师兄我会带你跑这么远的深山中来么？”那姓许的男子笑着说道。

    边长空透过叶隙，把两人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眼瞧着两人在前面**丈处停住了，那女子冷声说道：“不对，这里土地很湿润，决不会有火云神狸生活的，这里的附近也不会有地火岩浆出现，它们是绝对不喜欢在潮湿的地面活动。”

    那姓许的男子面上堆起了笑容，他有些敷衍的说道：“白师妹，我怎么会骗你呢？上个月我就在这里看到过那妖兽，而且还不止是一只！”

    “你上个月不是还在金州么？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了？这里到金州地界，就算是我们动用飞行的法器也要半个月的路程吧？”那白姓女子皱着眉头问道。

    那姓许的男子一听登时语塞。边长空看他低下头来，两只眼珠乱转，顿时是心中一动：“这人只怕会有古怪，看来不是花前月下的幽会啊？这似乎是杀人夺宝的情节。”

    听见那许姓的男子强笑道：“我是记错了，应该是在前个月，我路过这里的时候见过的。”

    “前个月？”那姓白的女子口气中的疑惑更甚，她冷冷的说道：“前个月里凤阳门的徐师叔**开宗，你不是跟周师叔去道贺了么，怎会经过这里？这里可黔州边境，离那凤阳门十万八千里。”

    “嗨！傻师妹，你问这么仔细干什么，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啊！你看那里，那不是火云神狸么？”那许姓男子忽然指着一个方向说道。边长空随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一片树林中黑沉沉的，哪有什么火狸水狸的？到是他这边有一个小狸，不过应该不是他们说找的目标。

    那女子不疑有他，也是转头去看。哪知便在这时，那姓许的男子却是运指如风，几点白光从他的食指间飞射出来，两点击中肩头，两点射向膝窝。那白姓女子不及提防之下，只是惊叫了一声，便摔倒了下来，掌中的照明火焰便也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