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羞愧难当

    大宋国境是南瞻部洲坠天平原中的一个大国，而坠天平原不过是南瞻部洲上人类聚集地中的一个小小的平原而已。大宋国境的与四个人类国家乡邻，相互之间也是经常征伐的。然而千百年来却是谁也没有能灭了谁，毕竟人类王朝的更替还是要看上天意志的，说白了也就那些幕后cao纵这一切的神仙们的意志。

    坠天平原的四周多是山脉，这些山脉高耸入云，打个比较来说每一座都不低于珠穆朗玛峰，因此不会飞的是无法逾越的，就算是会飞的，平常的鸟类也是难以跨越过去。

    传说以前五百年前在两届山处有一个出口，山的那一边便是横跨了多半个南瞻部洲的大唐国，那是整个洪荒世界四大部洲中最大的人类国家，国土面积占据了半个南瞻部洲。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谁叫人家大唐国境的皇帝世代都姓李，毕竟道祖天上老君也是姓李的。而两界山与大唐国境接壤的地方只不过是一个顶端的小角落而已。

    两界山一路向西行便是传说中的取经古路了，那条路直通西牛贺洲的佛国灵山。灵山在被佛陀占据之前是叫大雪山的，曾经是万法教主金蝉子的地盘，这万法教主创立的教派乃是萨满教，这是属于巫门传承的一个教派。

    只不过后来万法教主不知道怎么得便成了佛祖的徒弟，后来又被佛祖寻了个错处罚他下凡投胎，经历了九世成为凡人的轮回修行，一心想要夺回灵山地盘的决心不减，终于在第十世熬不住了，在观音菩萨的指引下开启了轰轰烈烈的取经壮举。

    大宋国境的黔州邻海，那里是唯一的出海之地，跨过那茫茫的东海，便是妖族聚集的东胜神州，青丘妖国就在东胜神州的地界之内。当然这种聚居也不过是比重比较多而已，就如同是人类社会中妖族比较少一些，而妖族的聚集地中人类比较少一些，实际上四大部洲中人妖混居一直都是一个传统。

    自从两届山在一千五百年前蹦出了一只老猴之后，那里通往大唐的道路就断绝了，那蹦碎的大山堵住了唯一通往外面世界的道路，这也使得坠天平原彻底的成为了一个被封锁的角落。当然这只能是针对凡人的封锁，向那些修行了一两千年的化形妖怪，还有那些高来高去的天师们，这些封锁还不是什么问题的，更别提那些腾云驾雾的神仙们了。

    如今的大宋国境其时正是绍圣十八年夏末，这一年中有两件事令当朝天子龙颜震怒。其一西夏的项族领李继光以投降为名，于二月诱杀宋都巡检使曹统令，实际上是聚兵进袭河湟两州，令两州的百姓饱守荼毒。当朝皇帝调遣重兵围攻这才将贼兵击溃算是解了北方之危。

    而第二件事却是非常令人头疼了，因此事关系到妖魔，并非精兵猛将所能解决的。

    自去年夏初开始，莱州西南部便开始有妖魔作祟，一年多来虽经朝廷法师们的全力弹压，但妖魔怪兽们竟已经是渐成了气候。屡屡的聚众侵扰居民，莱州知州急呈快报称：‘……邪祟所经民不聊生，村荒城败百无一存……百姓受苦如此，臣日夜心忧若煎……’一再的要求朝廷加派高人术法师前去镇服。

    这可当真是祸不单行，内忧外患同时冲击，令得当朝的皇帝甚感烦忧。朝廷中所有的术法师们都已经派遣出去了，同时皇帝又颁下圣旨着各处衙门尽出能人异士前去帮忙，然而妖魔势大无比，连日来尽听到术法师们殉职的恶讯，也不知这里究竟聚集了多少鬼怪妖魔。

    也亏得民间许多的游侠豪客闻讯前来襄助，或负弓持剑或引虎呼龙的，正邪两方在方圆百里的土地上胶着较力。群雄攻不进去，妖魔们却也冲不出来，至此以州东小镇金山一代为中心的地区竟然成了禁地。只是苦了生活在中间的百姓，这些人昼夜闭户心惊胆战，只怕一个不小心便被妖怪所掳食。

    如今更有传闻说乱世出妖魔，如今天下妖魔四起，正乃是天下大乱的征兆，早已经有传闻说赵氏无道，这大宋国境要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四起，作为皇帝的赵人吉也不得不率领着文武群臣跑去了泰山祭天。

    说起这泰山来，到是与地球之上的泰山没有什么关系的，这只不过是同名而已。不过这泰山的作用倒是大同小异，均是祭天的所在。实际上洪荒世界中每一个人类国境中都是有一座泰山的，而且这座泰山是必定在国内中心地带偏东的地方，而且还是那一带的最高一座山，此类山基本上都是被命名为泰山，取其国泰民安之意，因其处于国境内中心偏东的地带，因此泰山又被称作东岳，而这些地方也自然就是东岳大帝的道场。

    然而这一切却与背井离乡的边长空毫不相干了，边长空日前受了群雄的恭维吹捧，正是得意洋洋的时候，现在正做着名满天下的春秋大梦，哪里还知道他住了两年多的天湖村一带此刻正在遭受飞来之祸？

    昨天夜里边长空仗着青龙师的名头漫天许诺，这才打发了愤怒的郭云生和陈果老二人。他答应郭云生日后一定要青龙师帮他找补一只灵兽，而且一定是狻猊穷奇火凤什么的奇异灵兽，以弥补郭云生失去灵兽的损失。那陈老果的要求就简单多了，他只要一个青龙卵。边长空心想反正那青龙师养着一条青龙，料想着下一个蛋也应该是挺容易的，这不像他的那条白龙，只不过是一道魂魄而已，想下蛋都没得下，又因为反正是替别人许诺，所以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了。

    只不过他也不仔细想想，无论是青龙师的青龙，还是他那条龙魂，原本都是公的，想要它们下蛋，恐怕就算这方天地磨灭了也是不可能的。

    群雄都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大方，许多人甚至后悔自己当时怎么没养着一头怪兽，也让边长空给打伤了。看到陈老果二人心满意足的模样，人人都是嫉妒不已。只是众人哪里想到这只是边大师急于脱身时许下的空口之诺罢了，来日漫漫也不知过得个千八百年后会不会有兑现的一天。

    一千年对于一个脱去了凡身，成仙成佛成妖神的存在或许不算是很长，但是对于一些普通的凡人来说却是几生几世的遥远存在了。就算是这些江湖人物，修炼有所成的法师们，也不过是能活个一两百岁，那千年也遥遥无期的。

    债主们打法过后，边长空婉言谢绝了刘伯通的邀请，不再跟他们到西面去除妖了。而那只被他斩杀了的妖兽内丹，也是当作定钱陪给了陈老果，这倒是让边长空惋惜不已。虽说此地天地元气浓郁，但是若靠着边长空自己慢慢的修炼，恐怕就算是几十年也难以恢复他原本的法力，这若是要炼化妖兽内丹却是容易了许多。毕竟这里不过是凡人世界，不是那些传说中的仙山洞府洞天福地，天地元气再充足也是有限的。

    看看天色渐亮，边长空赶紧抱着小狸循原路返回，要到先前那村妇家中取回猴子，再择路向黔南行进。此时他对于那耍猴老汉的托付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至于一直带着那只猴子，实际上也不过是因为取猴奶比较方便而已。几个官兵是非常的为难，眼见着边长空大振声威，那么多法力高强的人都对他恭敬非常，哪还敢上前去捋虎须？然而死令在身，又不敢就此将边长空放脱了。十来个人挤挤挨挨的远远跟在后边，时时的注意他行动的方向，只要边长空一露反身追来的意思，几人便赶紧的四散逃开。

    见到几名官兵那么怕死，边长空倒是大感好笑。一路上作势吓唬他们，看他们大呼小叫的作鸟兽壮散开，着实是爽了好几回。只是他知道自己的实力不逮，真要剪除这些跟屁虫可不是一件易事。只好睁只眼闭只眼的让他们跟着来了。

    行到峡谷中时，见先前施法立起的土柱被砍得七零八落，六七道屏障都被破开了一个巨大豁口。边长空越看越是心惊，看到许多土柱被从中剖开，刀斫的痕迹从顶峰到地面一劈到底。由此可以想知当时几名官兵手上的力道如何巨大。

    这一夜过得春风得意，差些忘了这几人其实是有着巨大的威胁。边长空冷静下来暗中寻思，须得赶紧把这几个跟屁虫打发了，可别让他们看出破绽来，否则日后必生变故。

    这般想着脚下却不停步，从土柱群中穿越过了峡谷，眼看那妇人的草房就在前头了。边长空偷空后视，见几个官兵鬼鬼祟祟的跟了上来，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大吼道：“你们几个要找死么？跟着我要跟到什么时候？若不是师门中有禁令不准随意的伤人，我早就送你们几个下去见阎王了。”

    几名官兵哪里想得到他在这个时候说话还吼得这么大声，尽是吓了一大跳，齐齐的一声喊赶紧拔足后撤出十来丈远，人人都是一阵竦然惊惧，待得看见边长空并无追来的迹象，这才停了脚步。

    边长空的这番话说得十分有技巧，按照他的意思来理解便是我师门中有禁令，不能随便的取了你们的性命，所以这一路上才会跟你们纠缠不清，让你们追得十分狼狈。但是我可不是没有本事彻底消灭你们，你们若是再苦苦相逼，就算是违反了禁令老子也要干掉你们，毕竟逼得太紧就不在随意伤人之内了。

    “你把佛陀舍利交还回来，我们就不跟着了。”那个领头的官兵大着胆子扬脖叫道。

    “什么佛陀舍利，我没有，难道你们看我像和尚么？我要那东西干什么？”边长空愤怒的说道。一向只有他给别人下套栽赃，没料到自己竟然也有被人诬陷的一天，这滋味可当真是不好受。

    “边大侠，你就别不承认了。”那胆小的官兵哀声求告道：“前些日子你站在府衙门口，石狮子都变白了，赵大人瞧得一清二楚，这怎会冤枉你？那大狱之中一直有着佛陀舍利的镇压，这才会平安无事的，可是自从那佛陀舍利一丢，牢中的恶鬼便不断的出现，大侠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当差的也不容易，您就把舍利交还回来吧，我们发誓以后绝不敢跟着您半步。”

    边长空又惊又怒，这位赵大人如此陷害他，到底是何道理？他要真想杀了自己，可也不用编出这么蹩脚的理由来。一时间胸中气急的冲着那几名可怜官兵大声叫喊道：“胡说八道！我压根儿就没见过什么佛陀舍利……你们……你们再跟着来，可别怪我用白龙伺候！”说着他气鼓鼓的转身，心中不爽已极。

    几名官兵向来惜命，听了这般的恐吓，又岂有不遵之理，纷纷哭丧着脸眼睁睁的看着边长空慢慢穿过峡谷，快看不见人影的时候，这才挪动着脚步跟了上去。这也是难为他们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在府衙当差也是不容易的。

    边长空拾着台阶走到那妇人的屋前，此刻那草房已经是成了一片残垣断壁，想想这火还是自己放的，边长空不由得心中羞愧难当，那妇人毕竟是好心救助了自己，如今却是闹得连个家没有了，也不知道那妇人如今的情况如何，是不是被这一把火给烧死了。

    边长空在断壁残垣中寻觅了一圈，心中琢磨着若是那妇人被烧死了，便寻得她的尸体好好安葬一番，若是不曾被烧死，那也算是减轻了自己的一些罪孽。

    寻了一圈之后，并未发现什么尸体，心中却也放下了一些，待得他绕过那残破的土墙之后，便在山壁旁发现了一个洞口，这山洞口原本是有窗门的，此时也是被烧的残破不堪，只是挂了一帘草席，权作挡风遮雨之物。细看之下里边黑洞洞的，听得里边有些声音，正是那妇人在哄着婴孩儿的声音。

    边长空颇感歉然的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叩门，忽听到左边树林传来猴子吱吱的叫声，不禁大喜的赶紧奔了进去。母猴儿拴在一株樟树上正捧着一个残瓜啃食，见边长空进来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料想那女子因它而受辱，不愿把它领进山洞之中去，但到底不忍让猴儿受饿，这才喂了一个瓜给它。

    欠这妇人的恩情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报答了，边长空掏出了几个金元宝轻轻的放在了洞口之外，便牵着猴子头也不会的走到了大道上，他的心中充满愧疚，回望那几间残破还冒着些许青烟的草屋，心中不由得暗暗的祷告，只盼上天有眼保佑这好心人平安多福罢。

    向前路折回行了六七里，就有一条岔道向南而去。边长空不熟当地地形，也不知通那道路是通到哪里，心里想着条条大路通罗马的古训，反正一路向南走也就对了，于是他便不在折回去问路，抬头望望天边已经透出薄曦，知道天就要大亮了，给小狸整理了一下襁褓，然后从挂在胸前移到背在身后，再不作他想的一路投向前方行去。

    几名官差远远的蹑着，不敢让边长空发现自己的行迹，又不敢离得太远让他走丢了。然而边长空是何等眼力，岂会看不穿他们那蹩脚的隐形藏匿技术？他有心折磨这些官兵，于是便放着大路不走，偏向一些荒野之地里去，又总是钻进树林里寻些荆棘密布的路段行走。

    如是这般的行得三四个时辰，那伙尾随的官兵早已经是狼狈得不成模样，人人的衣衫挂破腿软脚疼，心中更是叫苦不迭。几人和边长空一样一夜没睡，但他们不如边长空学得粗浅法术，体内的法力已经是有了一些根基，身体也是强健得胜过了常人。而且边长空是多日奔波劳苦已经是习惯了，他们却是常年的寻花问柳养尊处优，哪有什么好的体力来追踪人？边长空见着几个人摇摇欲坠的模样，心中更是暗喜，在前路便返回了大道，脚下也加快了速度，借着前面弯道地势阻碍视线的机会，忽然的发足狂奔迳直去了。等到几名官兵气喘吁吁的追来，哪里还有边长空的影子？六人大眼瞪小眼的懊悔欲死，然而那狗贼既已追丢了，谁都无可奈何，此刻别无他途了，只好返回衙门洗刷干净，等着上头下来收拾他们。

    这也是该着他们倒霉，若不是昨晚边长空点了那妇人的草房，火光惊走了这些人的马匹，此刻边长空想要走脱也是万般的困难，可见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道理也是一般的。

    边长空拔足飞跑了两个多时辰，直觉得腿软筋麻这才放慢了脚步。料想几个窝囊官兵体力不济再也追赶不上来，这才解开了背后的襁褓把小狸抱了下来。此刻小家伙正含着指头专心致志，涎水流得满下巴都是。跟着边长空在路上经历风雨，小娃娃已经习惯了这样颠簸的日子，虽然饿了大半夜，这倒霉的小家伙却也不哭不闹。

    此情此景让边长空的心中感慨万分，这若是放在以前，他只要跺跺脚，须臾的功夫便可以化作金光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的实力还是差得太多，想想还要横跨东海，这实力提升不上去还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