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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不甘

    第379章不甘

    送上第二更。

    章哲很想问一句:“甜甜,你当真不认得我了么?”

    可他不敢问。从没像现在这样懦弱,他害怕姜辛脸上会露出失望的神色。他自承身份又如何?他能给她什么?

    章哲闭了闭眼,掩去眸中痛苦的神色。

    良久,他睁开,眼里是麻木的冷静,道:“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妻子。也不知道,她是否如你这般辛苦。”相见不相识,他竟然和姜辛落到这般境地。

    姜辛上下打量他,道:“你妻子?她现在何处?为什么没和你在一处?”

    章哲道:“我和她,不幸走散,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姜辛面露同情,朝他点点头,道:“吉人自有天相,想来尊夫人不会有事。”

    章哲苦笑道:“承你吉言。”

    馄饨很快端了上来,章哲百无聊赖的用汤匙在碗里胡乱搅荡,心里如同这飘浮的馄饨,孤苦无依。

    他再没有和姜辛说话的机会,吃早饭的人越来越多,姜辛不得不跟着帮忙,好在熙哥儿乖巧的睡着了,不必她分心。可看她瘦削的身影在桌子中间穿梭,章哲眼前一片朦胧。

    要怎么带她走?要怎么和她交待他和她之间的关系?要怎么和她解释他们的前因后果?要怎么解释他们两个的未来?她不会相信,也不会和他走,甚至会将他当成骗子。

    可不说,他怎么甘心白来一趟?他怎么放心把姜辛母子单独留在这?他怎么舍得把姜辛母子置于章、林两家威胁她的境地?

    章哲没能想出好主意,只能天天跟在姜辛身边转,没话找话,问姜辛的名姓,假装惊讶的道:“内子也姓姜,还真是有缘。”

    姜辛狐疑的看他,可他一本正经,不像是说谎的模样,再一想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都有,何况只是和她同姓?

    但姜辛再被问起别事,她便一概推说不记得了。

    章哲刨根问底,非得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姜辛只道:“受过伤,具体什么原因就不记得了。”

    章哲垂眸,道:“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和苦楚,怎么不见你的家里人?他们就能这么狠心,置你于不顾?”

    姜辛被问得烦不胜烦,但来者是客,她总不好众目睽睽之下,把这讨嫌的男人打跑吧?真那样的话,她的形象必将毁于一旦,而且好不容易才凝聚起来的吃客便全都要被吓跑了。

    这也太得不偿失了。

    是以姜辛只能耐着性子,满足章哲的好奇心,答道:“有很多人和很多事,我都不记得。”所以,她都不在意不关心的人和事,他一个外人,何必打听得这么详细?

    章哲被噎得次数多了,难免灰心,却并不气馁,当初要不是他屡屡主动,也不会娶到姜辛,现在这才哪到哪儿啊?

    可姜辛性情和以前也不大一样了,她对他更戒备,但不会拒绝得太难看,无时无刻不显示着她的成熟和耐心。

    章哲推荐道:“我有个朋友,是位有名的游医,请他替你看看如何?”

    姜辛不为所动:“承蒙公子好意,可我这病,并不致命,还是算了。”

    章哲替她担心:“病就是病,谁也不敢保证它现在无事,将来也不会为患,再说哪有养病这玩意的,这不是养虎吗?你不必担心,我这朋友不仅医术好,而且很有医心。”意思是诊金不必姜辛担心。

    姜辛浅笑望着章哲,道:“公子错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不想治病,只是不想记起从前的人和事罢了。”

    一句话仿佛一盆冷水,浇到章哲头上,他愣怔的望着姜辛,问:“为,为什么?”

    他没有失去记忆的感受,但设身处地的想,那种不知自己是谁的滋味一定不会太好。这一刻,他有种错觉,姜辛不是不记得从前,也不是不认得他,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她想彻底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过去已经没有意义,姜辛壮士断腕,看似痛楚,却是保全她自己最佳方式之一。

    章哲嘲弄而鄙夷自己。做出这样决断的人应该是他,他在昏昏噩噩中也采用了另一种方式,可他又后悔了。那姜辛呢,她可会后悔?如果她不悔,是不是意味着她对这世道的妥协?就算自己比她多了一分对抗这世道的勇气和资格,但她妥协的代价便是以牺牲掉他为基础,凭什么?

    姜辛神色淡漠的低下头去捏小馄饨,平静的道:“能够让我轻易就忘却的人和事,定然不是什么要紧的。”

    章哲无以回言。

    他很清楚那种痛不在自己身上,所有安慰都贫乏苍白的感受。

    姜辛又轻笑起来,道:“现在这样不是很好?我轻轻松松,什么都不需要背负。”

    章哲咬牙切齿的道:“你确实是轻松了,你可知牵挂你的人,他心里做何想?”

    姜辛微睁双目,道:“都过了这么久,也不见有谁找我,想必我的亲人也有限,感情也有限,再说,这世上有谁离不开谁呢?没了我,或许他们活得更轻松。”

    太……自私了。

    章哲恨死了如此逍遥自在的姜辛。夫妻之情于她来说是什么?她怎么就能这么自如的拿得起放得下?他真是自愧不如啊。

    姜辛唇角微翘,又绽出了一抹轻浅温柔的笑:“这样说也不对,谁都离得开我,熙哥儿却不行,没了我,谁会如我一般全心全意的只爱他一个?”

    章哲:“……”他还以为姜辛会反口,哪怕提到自己只言片语呢,哪成想,自己在她这儿,形同于虚设。

    他问:“那你的相公呢?你就没想过,他不来找你,或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姜辛微讶的望向章哲,反问道:“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或许他巴不得放开我这个累赘呢?”

    “不可能。”

    姜辛呵笑一声,并不和章哲争,只道:“随你怎么想好了。”

    章哲一拳打到棉花上,气得自己吐血,他一把攥住姜辛的手腕,道:“姜辛——”

    姜辛抬头,困惑不解的道:“公子?”

    万语千言都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姜辛的眼眸清明见底,那里当真是无爱无恨,无波无澜,章哲吭哧了半天才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我来照顾你们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