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陷入苦战

    元修兄弟是信王的继承人，将来也许是要当皇帝的，不能死在这里，我完颜宗之，一个普普通通的肃慎牧民，能跟元修兄弟结识，能轰轰烈烈地活一场，能死在战场上，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还隔着大约一里左右，完颜就开始大呼：“全都上骑弩，把箭给我射光！”他的骑兵团队每人手持两把骑弩，单纯以腰力控马，连续发射，霍汉军箭矢充足，给了他们猛烈的还击，双方的人马不断地在对冲的过程中落下马来。整个战场都被箭矢破空的呼啸声填满。

    完颜因为是冲在最前面，身上已经被箭矢扎满了，但他并没有倒下来，与生俱来擅于控马的天性支撑着他，五百丈，“弃弩，拔刀！”

    双方阵前闪亮起一片雪白的刀光，战士们的呼喊交织到一块。有的战马失去了主人，在战场上无助地徘徊着；有的战马跟对方撞到了一起，筋断骨折；有的战马对冲到对方的阵中，跟主人一样陷入了苦战。战马相互撕咬着，战士的弯刀互相劈砍着，一片片血光被雪白的刀光带到半空中，一声声临死的惨叫压抑着战场的气氛，完颜已经不知道身负多少处刀伤箭伤，胯下的马儿越来越吃力地奔跑着，它的身体各处也不住地淌着血。

    突然，完颜方向一变，转向前锋的正中冲去，身边的战士也未曾听到任何召唤，自觉地靠在他的四周，替他挡下了无数的敌方攻击。

    “困兽之斗！”尉迟先动容道。可以看得出，这为数不多的大汉骑兵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实施自杀式的冲锋。

    “汉人！”尉迟先叹道，猝不及防之下，前队已经被大汉骑兵冲散，他们扬起的烟尘掩护下，大汉步兵正在迅速地进入阵地。

    因为砍杀太多，许多战士的弯刀已经被骨头碰钝了，每当遇到这样的情况，大汉勇士们就会直接从马背上跃起，将敌人抱住一起滚落地面上，一起被践踏而来的马蹄踩的稀烂。

    “挡住他！”尉迟先看到完颜正在冲自己的方向来，赶忙对身边的战士下令道。

    像一滴蜡熔进火海之中，完颜身边的战士越来越少，能提供给他的保护和支持越来越薄弱。还有三十丈，就要接近尉迟先了，还有二十丈，还有十丈。再给我一点点时间！上天！

    没有了，天空中似乎传来这样的回应，完颜宗之猛然感到颈部被一刀劈下，眼前的光明像被大幕遮去了一样，他扣动了机括。

    “嗖！”尉迟先还来不及用刀格开，那个将死的汉军骑将手中发射了一支弩箭，险险地将尉迟先的右耳带走，幸好偏了一些，要是让他再近一点点！

    尉迟先身上冒出了一阵的冷汗，紧接着就是右耳传来的剧痛。

    刚一缓过神来，他马上下令骑兵将攻入阵地的大汉步兵围杀掉。

    可是他也来不及了，江元修**着上身，亲自率领第一营的将士，就在敌人忙于应付大汉骑兵进攻的时候，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入一些尚未被填掉的壕沟之中，并且马上组织起反击，把还留在阵地内的敌人击杀掉。

    阵地易手不过是刹那间的事，尉迟先派去回报战况的传令兵还没到中军帐中，阵地又被夺回去了。

    尉迟先疯狂地催动着霍汉兵重新占领阵地，却被大汉并临时架起的拒马刺挡了下来。这次他们不仅仅是用的这种战具，多数的大汉战士就守在拒马刺边上，用长矛长枪和血rou之躯护卫着这块阵地。

    左右翼的阵地上也在上演着几乎相同的场景，霍汉兵好不容易拿下来的阵地，费了好大劲打通的通道，在短短的一瞬间又被汉军重新夺了回去。

    这一战，大汉军伤亡大约占了七八成，原本聚集在此的十六七万人只剩下大约五万，不过他们还是守住了夹云关的出口，把霍汉军队又推回到关内。

    正在这时，下起了大雨，许多已经开始发出臭味的尸体在热力的熏蒸和雨水的浸泡下，逐渐变得恶臭难闻。

    没有粮食了，要是一般的战斗，还有机会弄点野味填补一下，这样的防御战，根本连出去打猎的功夫都没有。

    靠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干粮，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任何一个人都明白究竟面对的是什么。

    江元修也同样没有吃的，他突然拔起了一捧牧草，放入口中大嚼起来。

    “吃！弟兄们，我对不起你们了，没有吃的东西。不过我们要撑下去！”

    要撑到什么时候，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人提起了，似乎他们的统一认识就是撑到这群人一个不剩，全都倒下，反正，只要有人活着，就不能让霍汉兵通过这方阵地。

    他们的这种固执震惊了尉迟先，也震惊了后方大帐中的华罗和霍满山，当然，霍满山是以不可置信并且大怒的声音表达的：“什么！你是说我的五百万大军被区区十几万人给挡住了，还十多天没有往离州挪动半步？”他的眼神似乎恨不得把面前这个颤抖着的传令兵给撕开。

    “怎么大汉的这块土地上全都是这种疯子？”霍满山不禁郁闷地这样想到。

    夹云关口太狭窄了，说是五百万大军，真正可以接触到阵地的也不过就前军的一部分。

    “轮番进攻，每次换一个师！”霍满山下令。

    江元修的处境更显艰难，对手全都是生力军，而自己这边，是一群几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远远少于对手的部队。

    要是按照常理来说，早该放弃阵地，留着这些有用之躯，才能够继续为国效力。但后方的第五书统，远处的洛维扬，等待的就是这个吧，用这场必败的战争来打击江元修的威望，让他不败的神话在此终结。

    要是仅仅只是关乎自己的名声，那也没什么，不过，大汉军是不能败的，尤其是不能自己放弃阵地，哪怕是全都战死于此，江元修的固执在这里突然涌现了出来，不管怎么样，这块土地不能放。夹云关前这个区域被占，敌军就有了稳固的后勤保障，要攻取离州就有了凭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