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定埃及(十五)
汗.哈利里市场是开罗很热闹的所在,而边上的清真寺也绝对不是冷门的地方。中文 中午之后到日偏西正是当地民俗做晌礼的时候,也就是帅拉图勒祖合尔。而马木留克的首领来到市场时,还没到中午,所以人潮颇多,就算陪着他们的几个明军士兵,也很难把这六人每分每秒都瞪紧了。 难道仿效华夏县官出巡,敲锣净街,让人回避么?就丁一出来,也不许这么搞的,何况几个来乞和的马木留克。并且看着这几人都无逃跑的迹象,也只能这么陪着,算是监视罢了。 毕竟明军征服开罗也只是不到一年的时间,现时过来开罗的这几个人,至少有两人,原本就是马木留克在开罗的大人物。大人物总有许多人认得他们,总有许多的办法,就是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所以在中午之前,好些和这几个马木留克擦身而过的当地人,都匆匆加快了脚步。 包括这几个马木留克停留的摊店,在他们离开以后,也都纷纷收摊关门。 一场风暴在暗中酝酿着,凶险的从来不是刀剑,是贪婪的心。 当他们在见到丁一以前,这几个马木留克从来没有想过,杀死丁一。 因为那个时候,丁一是传说中的波塞冬,拥有大海的王,不可能,至少不可能是马木留克所能谋算的所在。就算那使者说了,看上去丁一要是动手,十个都不够他一个打。马木留克也从没生出过谋杀丁一的想法。 他们来开罗,本是来乞饶的。 但当见着丁一之后。一切就开始改变了。 丁一看上去温文尔雅,笑起来是如此温和可亲。以至让马木留克生出了这逸想。 并且,真是想和他们动手!这居然是真的! 这让马木留克们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幸福。 鲨鱼很强,但大海才是它的战场,而不是在丛林,在沙漠; 大明的波塞冬,谁也不轻觑,但那应该是他处于统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位置上。 提刀而战,他便不再是让马木留克胆寒的那位波塞冬! 而行走到市场的时候。这种逸想开始扩张起来,他们已不仅仅只是想在切磋之中,杀害丁一了。 他们想得,尽管相陪的明军,能勉强说些本地的方言,但有许多的俚语,并不太了然,所以就算在明的监视之下,用俚语暗语或者当地流传的经文中的句子。足以让这几名马木留克,发布许多的指令。 一旦丁一身死,开罗必将动荡。 而丁一在处理完手头的政务之后,伸了个懒腰。然后起了身,从慢到快,完成一系列的准备热身运动之后。他对垂手立在一旁的曹吉祥说道:“安排好了么?” “是的,少爷果然神机妙算!”曹吉祥笑得老脸象是绽开的菊花。 他一开始的心思。这些年过去之后,已渐渐淡了。甚至枯死了,例如什么真正成为一节度藩镇之类的念头。不是因为他的丁身边,被丁某人所提倡和引导的理念打动,从而觉悟高了,知道不论藩镇还是中央集权式的帝王统治,都不可能长久延续下去。 不是人人都有这么高觉悟,不是人人到了壮烈殉国之时,还关心着,丁一所描述的乌托邦,是否真的能实现,大明是否会从此走向强大。 应该说,这样纯粹的志士,真的不多。 曹吉祥绝对不是其中一个。 他之所以没了那许多的念头,是因为丁一在不断地向他演示,如何看透一个又一个的阴谋,如何碾压敌人,如何把一切不安都扼死在摇篮之中。他不敢再去想,甚至把它们深埋在心里某个连自己都不敢记起的角落,只因为一件事:丁一的强大。 “走吧。”丁一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曹吉祥带着挂于壁间的长刀。 许久末曾饮血的长刀。 丁一身着雪白长衫,就算是埃及这样酷热的所在,他也把直裰系得极贴身,腰带杀得紧紧的,但已不能如十年前一样,从他仍然笔直的腰身上,使人感觉到凌利的杀气,如刀的锋芒!行走之间,他脸上依旧带得温和的笑意,冲着向他行礼的士兵点头答礼,向着哨卫嘘寒问暖,看上去颇有点温润如玉,翩翩君子的腔调,当模仿了十年以后,有一些东西,已不必要再模仿,成了丁一自己的气质了。 曹吉祥抱着长刀,落后了半步跟在后面,他们就这么离开了位于开罗的四海大都督府行辕。直到万安和刘吉得知,匆匆叫了刘铁一同赶过来时,他们连文胖子都找不到了。 万安很是懊恼:“早知道先生又是这般率性,当时该由安去几内亚镇守才是!” 因为李秉是个大喷子,那疯劲一发作,连丁一也是怕的。 如果李秉在开罗的情况下,丁一大约不敢这么弄,因为李秉会喷到丁一想要哭起来,那厮根本就不会停的,也不会说丁一开口下不为例就算了,要不然,他怎么会因为喷人搞得和同僚关系恶劣甚至被削职呢? “吾辈非迂斋先生哉!”刘吉也是摇头苦笑。 论学识,论学问,他们不比李秉差,军略不提,内政上的分辨判断,他们的眼光也不比李秉差。但看得出来,不见得他们就敢喷啊!要他们去喷丁一,怎么可能? 他们又询问了行辕的警卫官兵,但却没有人知道丁一去了哪里。 只知道丁一和曹吉祥出去了,而文胖子和一营二营似乎是出去搞长途拉练了。 刘铁在这两个师弟面前,商量起正经事,向来是无主意的,万安和刘吉平时礼节上周到,真是事到了临头,也真没空去理会这位师兄。两人正商量着怎么办,因为知道丁一叫了马木留克的人过来切磋,却不知道在哪里切磋啊! “两位师弟快些议出个章程吧,我去周围看看。”刘铁急急说了一句,看着万安点头,却就匆匆出了去,不多时,带了一个排的人手,就往汗.哈利里市场赶了过去。他的确内政不如刘吉甚多,更是无论军略内政都不如万安,但他有他自己的长处。 刘铁对于下层的百姓和士兵,很能让人产生亲近感,让人相信他,就如在密云前卫煽动军余一样,所以万安问不出来的事,刘吉出去转了个圈,并不多久就有了眉目,不过他没通知万安和刘吉。
因为他的觉悟或者说眼光没有他们那么高。 刘铁甚至不认为,丁一和人切磋就怎么样了。 当年在京师,北直隶多少打行高手来打事,多少刺客来行事,刘铁看在眼里的。 或者这些经历,让他比其他人,更为迷信丁一吧。 汗.哈利里市场的马市,那几个由数名明军陪同着的马木留克,已等在那里。 看着丁一带了曹吉祥前来赴约,他们不禁眼睛一亮。 不是为丁一折服,不是感叹丁一风采过人。 而是他们的野心,正在一步步在实现了起来。 丁一来了,还没有前呼后拥,他们有许多的机会。 “也许,这位波塞冬,以为他真是无所不能的吧!” 他们笑得如此开怀,特别是看着丁一走过那些摊档,不时还会跟相熟的商人打招呼,有个卖大明字画的摊口,掌柜的端了一碗茶出来请丁一喝,那几个马木留克就看着丁一这么端起喝了好几口。 “也许,他当哈里发的话,对于民众来说,是很个不错的主人。”有一个马木留克,低声地这么对同伴说道,“当然,可能他会很短命!早知道这位殿下如此亲民,也许我们该派人来,在这里摆上一些摊档,递几碗下了药的水,倒就省了许多的工夫!” 边上那马木留克的首领,左右张望了一下,看着陪在身边的明军没有注意他们,便也低声说道:“不要想太多了,拉赫曼,我们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拉赫曼点了点头,搔着他那浓密的胡子:“我没有想太多,只是真的没有见过对民众,这么仁慈的主人。他不应该跟我们比刀的,他的战场不在这里。他犯错了,只不过,不可能有改正的机会,说起来,是开罗人的悲哀,本来,他们拥有一个极好的新主人。” 另外一名马木留克也附合道:“是,这殿下看着是难得的义人,比起沙贾拉家的女法老王,这个主人,更教人愿意跪在他脚前。” “他的身体不好。”也不是所有的马木留克,都被丁一的亲民之举打动,另外三人和那首领,却是决了心要在这里翻盘的,“大明的兵,你们看,都把袖子卷到肘部了,不出来当值的兵,都不戴那铁头盔,这位殿下,穿着这严密,也不见他难受,身体肯定很弱!” 那位马木留克的首领点了点头:“他身后穿着漂亮袍子抱着刀的老阉人,都掏出手巾拭了好多次汗,这位殿下,却真的一次也没有拭过汗。看起来,不只是身体弱,只怕还小时候还得过重病,连骨头都虚了。”因为在耶路撒冷,他知道有几位贵族子弟就是这样。 可他所不知道的是,丁一穿白色直裰,是因为汗水在埃及的阳光之下,晒干之后会有汗垢,白袍不太显得出来;他也不知道,兵王出身的丁一,如果出任务潜伏时,就是毒蛇在他面前吐信,他也会象一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他更不知道,丁一出任务,从不失手,而他们恰好,就是这次任务的目标。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