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番外李氏
睡在还带着霉味的木床上,李氏睁着眼望着头顶的帐子发呆。这就被送到庄子来了。一个偏远的,贝勒爷大概永远不会想起的庄子。 都说她疯了,她怎么就是疯了呢?她清醒着呢!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清醒!她还是不够心狠,还是对四爷有一丝的幻想。早就是失宠的人,就应该拼了这条命去换那个女人儿子的命,也算是给她的弘昐有个交代。如今,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等四爷回来,那个女人会怎么说?大概会说她如何毒蛇心肠,如何丧心病狂吧。可谁又知道,她深夜无法入眠时,总是能听到弘昐的叫声。 弘昐走的时候才半岁,压根是不会说话的,可她就能听见他叫她!奶声奶气的叫她额娘! 是啊,如果弘昐活到现在,也有三岁多了,会走会跑会说话,该是有多可爱啊! 可这府里的人一个个的都那么狠毒,都盼着她的弘昐死。是她没有保护好他!那时候,她怎么就猪油蒙了心的去想着再给四爷生个健康的孩子,而不是好好的陪着弘昐呢? 整夜整夜的失眠就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惩罚她没有尽到做额娘的责任! 今儿是什么日子来着?对了,四月初十,正是她的生辰呢!今儿,是她十八岁的生辰。 时间过的可真快呀,一转眼,她已经跟给四爷四年多了。她不能说嫁给他,一个身份低微的格格是没有大婚仪式的。即使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即使她也是大选出身。一个小包袱,孤身一人,就这么进了四阿哥所。 那年她才满十三岁没多久,心里忐忑不安的坐在床沿边等着四爷的临幸,心里则想着选秀前额娘交代的话,想着她要怎么做才会让阿哥爷满意,才能换来一个安稳的生活。 那时候阿哥所里已经有了一个宋格格。她偷偷瞧过一眼,没她长的好看,可却是阿哥爷的第一个女人,她还有些害怕。听多了后宅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她怕这个看着眉目和善的女人也有一副狠毒心肠。 就这么胡思乱想的,她就听到了阿哥爷的脚步声。抬头看去,只一眼,她就低下了头。压根没敢仔细看,只恍惚觉得通身的贵气,眉目俊朗,比她家里的那些兄弟都要好看。 那晚是怎么过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撕裂般的疼痛。 再后来,阿哥爷就常来,渐渐的,她的宠就比宋格格多,赏赐越来越多,她在阿哥爷面前也越来越随意,就是阿哥所的奴才们看到她都尊一声主子。 那时候她是多春风得意呀,想着再等怀上了阿哥爷的孩子,那就真在这后院站稳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风向就变了呢?好像就是从阿哥爷要大婚开始吧。那时候她还不以为意,就是福晋进门又怎么了?阿哥爷宠的可是她呀!她才不信刚进门的小福晋就能夺了她的宠! 可事实就是,她越觉得不可能的事越是发生了! 先是小福晋得了阿哥爷的宠,再是宋氏怀了阿哥爷的孩子!她宠也没了,肚子也没动静,这心也就渐渐的开始变了。 看着宋氏每日扶着腰挺着那丝毫没有凸起的肚子在她面前炫耀,她的心里就难受!她才应该是第一个怀上阿哥爷孩子的女人啊!为什么会是宋氏呢?怎么偏偏就是宋氏呢?一个从她进门就被她夺了宠的女人,居然还抢到她前面去了! 想害宋氏流产的心思就从那一刻开始渐渐萌芽了。 看到宋氏摔倒在自己面前,看她身下流出鲜红的血,她的心里也害怕,害怕宋氏会就这么死掉了! 可一想到宋氏肚子里的孩子,她的心又狠了下来。 再后来,宋氏流产了,她凭着惹怒阿哥爷的代价怀上了孩子!那时候是什么心情呢?觉得自己还是运气不错的吧。一心想着,只要生下阿哥,她这辈子就能翻身! 怎么就一天天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了呢? 她仔细的想,也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是不是从怀孩子那一刻就错了呢? 如果她那时候安分守己的就耐心等着,不惹怒阿哥爷,等着福晋怀孕后断了避子汤,是不是就能安安稳稳的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就算阿哥爷没以前那么宠她了,也不会厌弃她吧。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一步错,步步错,她终于是把自己走进了死胡同。 她错了,可孩子是无辜的呀!为什么她们就不能放过她的弘昐呢?他才是这府里的大阿哥!虽然他在这世上只活了短短的半年,可他也是爱新觉罗的子孙,为什么就不能上皇家的玉蝶! 这一切,都是为了给那个女人的儿子让路吧! 乌拉那拉兰慧!看起来是个多么无害的女人啊!长得不如她漂亮,身段也没她好,可怎么就入了阿哥爷的眼呢?她看她们的眼神永远是冷淡的,默然的。她一度为这种眼神生气,她怎么就那么有自信忽视她们对阿哥爷的影响呢?就真以为阿哥爷能被她牢牢抓住么? 她一直盼着阿哥爷有回心转意的一天!可一年又一年,阿哥爷变成了贝勒爷,他却越来越宠福晋,压根把跟她的情分都忘在了脑后!原来,不用福晋争,不用福晋抢,她要的一切,阿哥爷都会送到她的手上去!所以,这才根本不屑于和她们多说一句话! 所以,她为什么还要忍!为什么不出手!她该疯得更彻底一些,一把火把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都烧了!可如今,什么都晚了。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从进宫选秀就再也没见过阿玛额娘了。那年送回去的信满满都是她的得意和骄傲。这一回,但愿等贝勒爷回来不会迁怒到她的阿玛,就让家里人认为她在四贝勒爷的后院过的还是春风得意,幸福快乐吧! 四月的天,晚上还是有寒意的。这潮湿的被子根本盖不出任何热气。李氏缩了缩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从今以后,这漫漫长夜是更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