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我欲与月共争伊
倾落此言一出,到让那男子一愣,连面上的笑意也随着一怔,但他迅速就回过神来,面上还是带着融融的笑。【】 那男子唇瓣轻启,缓缓说道:“姑娘倒是高明,我年幼之时家中遭乱,确实曾被潜伏于家中的逆贼下过毒,自那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虽然曾得高人相助,帮我解了这毒,但还治标不治本。如今,此毒怕是早已深入五脏六腑,无法根除了。” 倾落听着那男子讲述自己年幼的中毒经历,本是极为凶险之事,在他口中却是那般的风轻云淡,不由得想到他竟然与自己遭遇了相似的事情,虽然这男子说得轻松,但倾落却明白,那些至毒侵体的痛苦,怕是只有自己能懂了。 再看这男子,他自进门开始,面容上一直带着笑,虽然总让倾落觉得有种捉摸不定的意味,但也并未介怀,想着他也如自己一般,并没有因身中剧毒而妄自轻贱,对他也没有那么多抵触情绪了。 想了想,在纸上写了几笔,铃铛将那张纸递给了那男子身边的护卫。 男子剑眉微扬,看着倾落的眼神中有一丝调笑的意味,只闻他说道:“看来姑娘有治愈在下的方法了,姑娘果然……” 他话还未说完,便在看见纸上那几个字的时候止住了。 那纸上的字迹俊秀飘逸,但并不是药物名称,而是几句话。 “生以为乐,死亦无憾,祸福悲欢,向死而生。” 那男子脸上的笑容忽的止住了,神情上有些落寞,怔怔的看着那几个字,问道:“姑娘的意思,便是在下无药可医了,对吧?” 倾落看着他的眼睛,眼神澄澈如一汪清冷的泉水,缓缓说道:“公子可是不曾快乐么?” 那男子听她这样问,不明何意,但还是认真的回答道:“我家族也算大户,倒是自出生到现在,都是过得衣食无忧的日子,虽然家族之内也有族母弟兄相争,但好在我遭贼人毒害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倒不曾引得什么争斗坑害,活到现在了,倒也没有什么烦恼之事,也算是快乐无忧的生活了。” 那男子说话时眼睛看着远方,双手握成拳状,说道家族争斗之事时,虽然语言还算轻松,但眼中却闪过了一丝阴冷之色。 倾落见他说这话时,话语间似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狠辣,想必他虽然说的轻松,但真实的情况也只有他一人知道了,个中酸楚怕是也不少的,他并未言明,而倾落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个陌生人,因此也没再多问,只接着说道:“公子现在既然日子无忧,过好当下便是,这大千世界繁华多彩,有意义的事情更多,若是一心为着解毒,而忽视了世间的美好,怕是得不偿失了。” 倾落看他一眼继续说道:“解毒之法也不是没有,我见公子脉搏虽然微弱,好在性命是无忧的,即使曾经伤了内里,但仍可依靠武功修为来护住心脉,而且公子身上的功夫并不一般,想必早已学过上乘的功夫了。” 那男子看着倾落,眼神之中有一丝兴致,缓缓说道:“姑娘倒是瞧得细致,看来姑娘的功夫应该也是不一般的。” 倾落理了一下衣袖,又说道:“我自幼体弱,练些内功心法,保命的罢了。” 那男子又说:“看来我与姑娘的情况甚是相似咯,姑娘如今开医馆,义诊赠药,这般善行义举到让在下自叹不如了。” 倾落又说道:“公子不如趁着青春韶华,便让自己活得恣意潇洒些吧,宠辱不惊,去留无意,处患不忧,心系苍生,即便是不为家国,不负自己的心,便是了。” 那男子又说道:“姑娘淡漠如水的心性,和这般所思所想,着实让在下佩服,姑娘许是能心系苍生,我么,还是先修好一个人的道吧。”说完又笑了笑。 倾落心想着,自己也算不上什么心系苍生,不过是尽己所能罢了,只是瞧着这男子和自己一般的身世,不由得对他多说几句罢了。 那男子又问道:“姑娘有如此远大的理想,所思所想也与一般女子不同,敢问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又师承何处呢,今日攀谈,只觉得与小姐极为投缘,便想知道小姐家师为谁,若日后有机会,当真想前去拜访。” 倾落想着自己自幼年之时起,都是生长在古墓里的,一身功夫是跟师父萧卿尘所学,医术一半是来源于地宫内的书籍,另一半则是受了白眉老人的言传身教的,至于自己的处事之道,思虑之言皆是参读地宫中书籍所得,这般经历只怕旁人听了也不会相信的。 倾落想了想便说道:“我师父闲云野鹤习惯了,向来居无定所,在江湖之上四处漂泊,未曾在江湖上留下过什么名号,公子怕是见不到了。” “既然姑娘不便告知,那在下也不再追问,只当是他日有缘便会遇着的,在下今日前来,还有另一件事情,想拜托姑娘。”那男子说话之时,眼睛里满是nongnong的笑意,看着和善,但却让倾落不由得心头一颤。 “不知姑娘可否帮在下带一句话给邪月公子?在下知道姑娘是邪月公子的朋友。”倾落听到他所求之事与长恭有关,不由得眉峰一敛,看来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那男子见倾落没有说话,便接着说道:“只一句话,不过只能说给姑娘一人听,可否屏退侍从么?”说罢便递给他身边的侍卫一个眼神,那侍卫拱手行礼,然后转身退出门去。 倾落没有让铃铛下去,只是平静的说道:“公子怕是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邪月公子,听闻过江湖上有这个人,却不曾认识。” 那男子还是笑着,笑意似乎更深了,又接着说道:“我是不是找错人了,姑娘心里最为清楚,我只有一句话,晚上邪月公子回落梅苑之时,自会前来找姑娘问这句话的。” 倾落听他这句话后,也知会铃铛下去了,铃铛满眼紧张和担忧的神色望着倾落,不愿离开,倾落点了一下头,让她先下去,莫要担心 倾落想了一想,声音提高了几分说道:“你在外面候着,若有什么事情我自然会叫你,没有事情的话,你也不需要进诊室外堂。”铃铛看了看倾落,又看着那玄衣男子,最终还是极不情愿的退了下去。 诊室内堂的墨霜在屏风之后,用力握着剑的手突然怔了一下,倾落的这句话,看似是说给铃铛听的,但实际上是说给墨霜听的,告诫他先暂时不要出来,以免暴露给对方更多的情况。 倾落一开始听他提到长恭之事,推说不认识,便是想弄清楚他是当真知道什么,还是只是前来试探的,但这男子第二句便说出了,长恭每晚都会回落梅苑,想必是这些时日紧紧的盯着他们,而且还是知道他二人的身份的人。 那男子见铃铛退了出去,身子往倾落的方向靠了一靠,倾落见他靠近,立起了身,走到书案的一角处,声音冷漠的问道:“公子有什么话要说?” 那男子还是笑着的,也立起身来,说到:“姑娘似乎很怕我,我不过是想说一句话,一句……” 那男子话还未说完,身形迅速飞射而来,瞬间便移动到了倾落身侧,倾落感知到了他施展了功夫,向自己而来,随即也调整位置,身子一动一闪,便移动到了书案之后。 怎料那男子好像知道,倾落会退到书案之后,并未向前,而是及时收力,以单手撑桌,跃然而起,自书案上飞驰而过,落座于书案之上,另一手刚好一出,一阵掌风向倾落袭来。 倾落本不想在他面前展现出功夫,但这男子似乎是故意逼倾落出手,他速度极快,让倾落来不及思考,习惯性的出手防御。 倾落的轻功步法本已经修炼的极佳,本想躲避开着男子,不攻击便也不会被看出什么招式武功,但这男子掌风虽然没尽全力,但速度迅猛,来势不弱,倾落只得双手抬起,招式不断变化,应付男子的攻势。 男子只以双手出招,身影后仰或摆动轻晃,脚下不停变换步法,而倾落以掌、腕、臂转换应对,倾落身为女子身体本就柔软,练习的功夫又是《珈蓝古卷》这种女子修习的功夫,因此身形婉转缠柔、飘忽不定,用以柔克刚之法抵御着男子攻势,这二人拆了数十招竟也没有丝毫胜负分晓的意味。 倾落只觉得这男子是在不断变换招式,来探自己的功夫虚实程度,不由得皱眉,心道不能与他这般缠斗了,一定要先推开一定的距离才行。 倾落飞起一掌直击这男子右肩膀,男子伸手去挡,倾落手腕却一转,迅速往他面门拍去,男子另一只手伸出阻挡,倾落看准机会,手掌击打在男子手臂上,并且迅速抓住,用力往下一按,脚下也快速发力,这么一抓一拉一按,迅速的飞起身子,身影自男子上方划过,一个旋子转身而过,到了男子身后方向。 袖中飞出白绸,正欲将白绸以掌风运气带起,却不料左手在脱离男子手臂时,紧紧被握住,倾落此时身子还斜在半空上,突然被那男子迅猛一拽,身子不免有些重心不稳,正欲提腿攻击男子一只手,却被男子狠狠的拽了一把,然后感觉腰间突然有一份温热的力量,将她的身子往下带。
倾落重心不稳,迅速转动身子落地,那男子另一手却握住了白绸,见倾落一脚飞踢袭来,迅速躲闪,却失去了平衡,身子朝着地面倒去。 倾落被他拽着双手,也不由得跟他一同摔到地上,但倾落很明显的看到那男子脸上一副得逞的笑意。 倾落本想抽回手和绸带,却没想到对方握的死死的,落向地面的那一瞬间,倾落被一道力量强行拉扯。 那男子将倾落拽进了自己怀里,半个身子垫在倾落身下,与倾落紧紧相贴,他迅速一晃,将半个身子抽离出来,整个人都压在了倾落身上,双手还压着倾落的手,他温热的气息让倾落感觉脸上一阵痒。 男子的嘴角勾出一个炫目的笑容,一种玩味和戏弄的意味包含在其中,倾落被他禁锢在身下,别过了脸去,只听到他在耳边说道:“姑娘怎么就是不肯听我好好说话呢。” 男子语调暧昧,眼波中又流转出一片温情,让倾落不由得心生怒意,却又听见那男子极为魅惑的声音,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让姑娘告诉邪月公子,他感兴趣的女人,我也十分感兴趣呢,我想与他公平竞争一番,因此向他发起挑战。只是不知,他敢不敢前来迎战?” 他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又接着说:“落儿姑娘,可明白在下的心意呢?” 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落在了倾落脸颊上,让倾落心里不由得一紧。 他勾勾嘴角又说道:“邪月公子若是不能时时刻刻陪伴你,护着你平安,我可是很愿意代劳的,倾落姑娘若是随我……”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倾落抬腿踢在了身上,那男子吃痛起身,倾落趁机抽回手臂,提起一掌打在那男子身上。 “琅琊王,想太多了吧!” 说话之时,倾落衣袖纷飞,身影跃然而起,身子已经到了窗边,倾落抬起左手,一记掌风推出,推开了门,倾落厉声道:“送客。” 那男子身边的侍卫本在门外候着,见那门被倾落一掌推开,便向里面望去,只见一袭白衣的倾落立于窗前,双手抚于身前,而自家主子竟然单膝立于地上,另一条腿伸开撑地,手掌俯在胸口处,见这情形,侍卫赶紧进来扶着自家主子离去。 男子走到门口处时,回头对倾落说:“本王说过的话,麻烦姑娘代为转达给邪月公子,我等着他来和我比试。”倾落不用看也知道,现在他脸上肯定还是一片笑意。 这个人似乎总是这么爱笑,偏偏他那诱人的笑,极为吸引人,但现在让倾落看了却感觉极为烦躁。 等他走后,墨霜自内堂走出来,刚才这般迅速的变化,让他都始料未及,不由得吃惊。 倾落除了亲近长恭之外,还没和其他男子如此贴近过,这个琅琊王真是个无耻的浪子,饶是倾落一向心如止水,刚才这般变故,也让她不由得心中躁动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这个琅琊王是来探他们的虚实的,想到这些,她心里虽然还有愤怒,但是面色上已经恢复到平时的样子了。 “倾落姑娘,您没事吧,我……”墨霜行至倾落身边,缓缓说道。 “准备马车,我要去乐坊大赛会场见长恭。”倾落打断了墨霜的话,她知道墨霜面对刚才这迅速的变故也没反应过来,所以不想多说这件事情。 可她心中总觉得不安,琅琊王亲自来探查自己,那也很有可能派人去探查长恭的情况,又或者,乐坊大赛本来就有什么阴谋存在,让她觉得极为不安,她现在必须要去见长恭,看见他无事才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