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青青（二）
“青青，你怎么样了？”我又急又怒，紧紧握着柳青青的手。【】 柳青青表情麻木，一言不发。 “扔，她是我们垂柳镇的耻辱，不许她留在这里。”人群中不知道谁喊出来，顿时，有更多的烂菜叶子鸡蛋扔出来，有调皮的孩子捡了地上的石子扔过来，正好砸到我的脑门上，痛得我眼泪都飙出来了。 “住手。”星云兮威严出声，神色冷淡。 他的侍卫纷纷上前，拔刀止住众人疯狂的举动：“阻手，听到了没有……”众人退怯。 “弯月……”柳青青终于回过神看着我，泪止不住地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我替她取下发上的菜叶。 柳青青神色苍白得可怕，她直勾勾地望着我，突然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小红惊叫了一声，与我一起扶住她。 不待星云兮上前，月砚一把将她抱住，沉声道：“回去再说吧。” “谢谢。”我知道月砚与星云兮一样，都是身份尊贵之人，在大街之上搂抱一个青楼女子，是非常不适宜的。 月砚没有说话，抱着柳青青迅速离开大街。 星云兮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我身上，低声道：“可曾伤着。”他的目光停在我被石子砸到的前额，那里有一道浅红的印子，不由得流露出疼惜色，禁不住伸出手去揉。 “好痛。”我轻呼了一声。 “痛还这般逞强。”星云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宠溺。 我缩头：“她是我的朋友。” 星云兮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我知道，在他们眼中，我与一个青楼女子如此深交是非常不适宜的，但是我又何需理会他们的想法。 “你没事就好。”星云兮叹气。 我摇摇头，看着被侍卫拦住的民众，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世俗的传统在众人眼中根深蒂固，又岂是我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的。 “走吧。”星云兮替我抹掉脸上的蛋清，他的神情专注，指尖带着温热。 我身子微微一颤，深深望了他一眼，低下头。 星云兮跟在我身边与我并肩而行，并不在意我的一身狼狈。 接下来两日里，柳青青天天被张府的人接到府里唱曲卖艺，虽然船上有星云兮，可锦绣向来不敢劳烦他理会这些事情的，再说柳青青也没有出什么事，连我也不好插手。 可锦绣看着一日比一日憔悴的柳青青心疼不已，暗自对我说：“青青这丫头是我三年前路过垂柳镇时买下的，当年她家破人亡，卖身葬父，我看她一身孝义，又知书达礼，熟晓音律，就把她买下了，看这样子定是与那张大人有些什么前尘往事啊！”我不禁感叹，都是情字害人，如果他们之间无情，又怎么会如此折磨对方。可是，那张知府也未免太过分了，如此得寸进尺的折磨青青。 这日，柳青青推病，没有去张府。 我寻了个空，便去探望柳青青。 我推开柳青青的房门：“青青，你还好吗？我是弯月！” “弯月，你进来吧！”房内传来低语声。 柳青青躺在床上黯然拭泪，小红也被她打发出去了，房间里冷冰冰的。 我看着靠在枕上一脸苍白的柳青青，心下生出怜惜之意，忍不住道：“你跟那张大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误会？若只是因为你父亲嫌贫爱富，也不用如此折磨你吧？他堂堂一个大男人，何苦如此与你斤斤计较？” 柳青青全身大震：“弯月，你，你……” 我叹道：“你根本无需掩饰，明眼人都会看出来你们之间必然有事！” 柳青青又低声哭起来，这两天她精神一直不是很好，这一哭险些背过气去。 我吓了一跳，连忙哄着她，又替她倒来热茶让她喝下。 过了好一会儿，柳青青恢复过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流着泪道：“弯月，我的心事一直不敢对外人说，只有你，只有你一直是我信得过的人……” 我拍拍她的手：“没事，我听着，你只管说。” “我与张栋……我与他从小指腹为婚，其中也见过几次面，彼此情投意合，在他十七那年，他的家乡突然发大水，他全家除他之外无一生还。他无以为靠，便千里迢迢从日国赶到星国投奔我家。那一年，那一年……”忆及此处，柳青青突然嘤嘤的哭了起来。半响，她才擦泪哽咽道：“我在街上遇到恶霸朱天赐，他竟然，竟然，强抢我到他府中，并，并强暴我……事后，我几次想自缢寻死都被人救下，是因为朱府传话，要我做他第四房小妾，得不到人就放火烧死我全家……” 我愤然道：“朱家就这么无法无天了么？” 柳青青黯然垂泪道：“他的jiejie是星国天子的妃子，听说很是受宠！” 我想到古代制度的尊卑制度，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搂住她：“那后来呢？你……你怎么办？” 柳青青缩在我怀里发颤：“父亲为了保住全家，只好与张家解除婚约，不料张栋正好落魄来到垂柳镇，父亲也起了嫌贫爱富之心，竟将他百般辱骂拒之门外。而我，因为出了这样的丑事，实在无脸面再见他，只好终日躲在家中闭不出户……张，张大哥受到父亲的羞辱，又见我全无昔日半点情谊，出来见他一面，不由得心灰意冷，便离开了垂柳镇。我，我暗中托了个脸生的下人送了一百两银子给他，并与丫环上山到寺庙里为他祈福，希望他能忘了我这个不祥的人……谁知，那一日去得太久，朱天赐发现我与张大哥同时不见，以为我们私奔，竟上门烧了我全家……”柳青青又失声痛哭：“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紧紧搂住柳青青，心中一片惊凉，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的，她竟受了这么多的苦，可怜的青青。我虽然也是父母双亡，但至少没有受到那样的污辱与不幸。那个张栋真不是个好东西，我恨恨地想，可是眼见青青显然对他还是余情未了，不然又怎么会如此顺受于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