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瘟疫
太后突然薨逝,实在是将溯京的百姓们震得不轻。【】 太后除了偶有小毛病,身体上并没有听说有什么大问题,怎么就突然病逝了呢?而且昨天不是太后的生辰吗?扶苏公子在宫中,怎么能容太后死去呢? 完全没有一点征兆,也完全说不通! 虽然龙澈对百官和各国使节打了招呼,让他们对太后之死保持缄默,然而,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 就在宫中给太后大肆cao办丧事的时候,京中百姓间,已经如野火燎原般传遍了太后的死因,他们明里不敢怎么着,暗里无不是骂太后无耻、不要脸、老不害臊,有的甚至怀疑龙澈会不会是太后和龙傲生的儿子。 这个消息很快就经由京中的探子传到了龙澈的耳中,当时龙澈正在装模作样的为太后守灵,得知这个消息,将太后那上好的沉香木棺材板都给一拳砸碎了,可见他胸中的怒气有多旺盛了。 这样的母亲,简直就是他的耻辱!是以也不做关面子了,将守灵等事直接交给舒金全全权处理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灵堂,去了御书房。 然而一想到短短一晚上加一个上午,事情就传遍了全京城,龙澈一路行来,稍稍按捺住的火气再次升腾,忍不住将御书房也给砸了一通。 这是在挑战他的威严,他作为帝王的权威! 因为知道太后死因的人太多,牵连太广,根本就无从查起,也不敢去排查,除非你不怕犯众怒。但是如果非要为这件事找个责任人的话,龙澈的心里头号怀疑的人,定是龙胤和君绮萝无疑。 可是怀疑就是怀疑,你没有确凿的证据,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起来这事如果龙澈真的怀疑是君绮萝和龙胤的话,还真是冤枉他们了。 一来,君绮萝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人死如灯灭,她还不屑做这种龌龊的事;二来,他们一大早就去送獒犬和风澜兄弟了。风澜与其护卫以及青衣小七一行二十余骑,外加两辆马车,暗中还有十七影卫跟着,此时正往西北的兰城而去。 “辰星,回去后可要好好照顾你的娘亲,按时给她服药,争取让她早日康复,知道吗?还有……” 马车里,君绮萝不厌其烦,第n次这样交代獒犬,饶是獒犬脑子因为受创不怎么灵光,此时也已经倒背如流了。獒犬打断她的话,接口道:“还有我要按时服药,不可吃辛辣食物,不可饮酒,每隔三天,用一次‘清心丸’。” 其实君绮萝告诉獒犬的是“清心丸”,实则是她最新研制的可以修复他的脑子、适当延长寿命的药丸。她给药丸另外安了个名字,是因为獒犬的寿命不长的事,她不曾对风澜说起,不想让獒犬的家人担心。她坚信有一天她能研制出更好的药,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让獒犬能拥有正常人的寿命!到时候,再对他的家人说起,或者就这样烂在她的肚子里。 “嗯,辰星真聪明。”君绮萝摸着獒犬的头,笑米米的道:“‘清心丸’用完了,就让人送信来晋王府,我让人给你送去北陆。” “好。”獒犬点头,“阿萝,等娘亲的病好了,我就回来找你。” “不好!”坐在君绮萝另一边的龙胤已经忍了獒犬一整天了,此时听獒犬说起还要回来,第一时间拒绝了。 君绮萝和獒犬同时转向龙胤问道:“为什么?” “因为辰星老大不小了,应该多想想为风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龙胤这话说得十分自然,“再说了,辰星十多年没见自己的娘亲和家人,不是该好好的陪陪他们吗?还有啊,风家家大业大,辰星逍遥了这些年,不应该为风澜大哥帮帮手吗?” “嗯,阿胤说的很有道理。”君绮萝深以为然的道:“辰星,你在家好好的帮着你大哥,跟他学学怎么牧马驯马,到时候咱们要买马,就去找你啊。” 辰星原本听了龙胤的话撅着嘴,一脸的不甘,这时听了君绮萝的话,立即换上一副笑脸道:“阿萝,我一定会好好跟大哥学习的,到时候我把最好的马留给你。” “嗯,好。”君绮萝笑着应下。 龙胤一脸得逞的笑意。笑话,他要是回来了,那还不得占用他和阿萝单独相处的时间啊?! 獒犬不经意瞥见龙胤脸色那狐狸一样的笑,心里狠狠的将他鄙视了一番。忽地眼睛骨碌一转,挑衅的睨了龙胤一眼道:“阿萝,要是阿胤对你不好,你写信告诉我,我回来娶你。” 乐笙乐箫坐在另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掩唇偷笑着。 君绮萝一愣,瞬即笑着应道:“好。” 龙胤的脸一下子就黑如锅底,咬牙切齿的道:“爷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獒犬眉一挑道:“是吗,那最好不过了。只要阿萝幸福,我就会开心。” 君绮萝一脸感动的道:“啊呀,辰星你对我太好了,你放心好了,阿胤如果哪天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去北陆找你。” “阿萝。”龙胤满眸幽怨的看着君绮萝。 君绮萝白他一眼,她这不上安抚辰星了嘛,这厮吃啥子飞醋? “我……” “晋王、晋王妃,到兰城了。”龙胤还要说什么,风澜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君绮萝撩开车帘子瞧了瞧,只见前方不远处,斑驳的城墙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因为历史悠远,“兰城”二字有些模糊不清。这里乃是东陵以北第一个大型的城镇,离东陵约莫一个白天时间的路程。 龙胤瞥了一眼高大的城墙,淡淡道:“青衣,传令下去,咱们在兰城歇一晚,明天一早再回京城。” “是。” 青衣应下,骑在马上高举双手打了几个手势,看得风澜的护卫一阵唏嘘。有人并不知道青衣是在干嘛,有的却是知道他这是在传话,心道,原来晋王府的暗卫间传话竟有一套专门的手势啊。 “爷,主母,属下去安排住宿。”青衣道。 “听闻兰城的胡儿酒和醉香鸡不错。” 龙胤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青衣却是明白的,“属下这就去安排。” 丢下这一句,便骑着马“嘚嘚嘚嘚”的跑远了。 见青衣前去安排,风澜也不和龙胤等人客气,毕竟现在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不是吗?! 一行人也不急了,慢条斯理的进了城里,循着青衣的足迹到了迎来客栈,青衣与一位掌柜打扮的老头儿正等在门口。 下了马车,掌柜的立即被相携而立的龙胤和君绮萝的容貌给吸引住了目光,他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二人乃是他这辈子见过的容貌最出色、气质最相配的夫妻了。不单如此,他们身边的除了那些护卫打扮的男子,其他个个衣着光鲜,气度不凡,容貌一顶一的好。 嗯,这群人定是非富即贵! “快给贵人将马匹和马车赶到后院去。”掌柜的这样一想,连忙招呼小二前来牵了马匹,赶着马车去了后院。一下子接待了三十多人,这可是笔大生意,千万不能怠慢了客人。 “贵客请进,食宿和热水都已安排好,请贵客们先去楼上洗把脸,再下楼用膳。”掌柜的习惯性的弓着腰,对龙胤和君绮萝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道。 君绮萝莞尔一笑道:“一切但凭掌柜的安排。” 好美! 掌柜的被这一笑晃了下眼,定定的望着君绮萝有些失神。不单是他,周围和店里发现他们的人,不管男女,无不是一脸痴迷的看着君绮萝和龙胤。 君绮萝早已习惯这样的眼神,倒是龙胤被这些赤果果的眼神看得有些不悦。他的面色随是淡然,然而眼睛里射出的光芒,没来由的让人感到心惊胆颤。 掌柜的心神一凛,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打在身上,似要将自己看穿似的,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偷偷睃了一眼,最后视线落在站在美丽女子旁边的白衣男子身上,见他正看着自己。 只是他的神色淡淡的,眼中更是波澜不兴,让他不由得怀疑刚刚的视线是不是属于他的。然而这个念头就闪过一瞬,他便从他紧抿的薄唇肯定了那视线定是他无疑!可是明明是那样温润的一个绝色男子,为何他会感到害怕呢? 是以,掌柜的再不敢多看君绮萝一眼,率先踏进店门道:“请贵客们跟小的来。” 君绮萝龙胤迈步跟上,身后跟着乐笙乐箫、獒犬、风澜、青衣、小七以及风澜的的两个表妹,随着他们上了楼,至于那些护卫,掌柜的则另行安排。 依次选择了房间,简单洗了一番,众人便下楼用膳。 青衣安排了两桌上好的席桌,不过客栈的的条件自然比不得酒楼,没有包间,不管是富是贫,大家都聚在大堂里用膳。店里的客人不是很多,也就六七桌。掌柜的为他们把位置安排在一个相对空一点的角落。 君绮萝一行倒是没在意,獒犬也不在意这些,风澜见君绮萝和龙胤都与大众坐在一起,便也从善如流的坐下。倒是风澜的两个表妹嫌恶的扫了眼周围的环境,有些不情不愿,想要换去城中最好的酒楼,被风澜一个冷淡的眼神一看,便不敢再多话了。 然而摄于君绮萝的威严和气势,风澜的两个表妹可不敢跟他们坐在一起,是以便委屈求全的和乐笙乐箫青衣小七几人坐在一桌,心里直呼跌份。 酒菜上桌,风澜的俩表妹简单用了几口膳食,就对风澜说了一声去城中逛逛,便相携离开了。 君绮萝淡淡瞥了她们的背影一眼,便自顾自的用膳。 “唉,北边暴雨,也不知道渭河周围的百姓伤亡可严重。”大堂里,有人从君绮萝一行人身上收回心神,哀叹道:“是啊,这两天城中的难民越来越多了,咱们兰城不是前往京城的必经之路,都有这么多的难民,不知道峄城那边会怎么样!” “这事我知道!”有人立即回道:“昨儿我问了一下城中的几个难民,听他们说起,北边暴雨接连下了一个多月,渭河周边积水深有十多丈,尸体漂浮在水面上,到处可见,看起来就觉得凄惨!就连远离渭河百里的汕城,房舍大多都被淹没,纷纷逃难往京城去了。难民越来越多,峄城那边城主已经下令关闭城门,不再允许难民进城,是以许多人才绕路改道咱们兰城。想必不了多久,咱们兰城也要封城门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不管吗?要是各城的城门都关闭起来,难民们该怎么办?” “呵,朝廷倒是拨了百万银子。”有人不屑笑道:“可是此次水患严重,覆盖面广,百万灾银本就是杯水车薪,一层层剥削下去,到灾民手中不过一人五钱银子!” “天啦,房屋没了,田地被淹,五钱银子能做什么?” “做什么,你说能做什么?眼下天气也变凉了,没有吃没有穿,等着饿死冻死呗!” “……” 听着周围的议论,君绮萝和龙胤相视一眼,不由蹙了蹙眉头。 渭河水患一事,一个多月前听龙肃云提过,当时这事也在朝堂上提出议程,不过后来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只是眼下,灾难已经造成,而且还如此惨烈,京中却没有半点消息传出,只能说下头太不作为;同时也说明这个时期的消息有多么的闭塞,要是在二十一世纪,电视广播网络上,早已经在灾难来临的时候,到处在传播了,不会在发水一个多月后才有难民往京城转移;再一个就是,治水没有引起朝廷的重视,一早防范,怎么会这么严重? 渭河方圆百里水患,无数百姓丧生,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这是多大的灾难,想必重建家园、安抚百姓、积水引流……这一系列的后期处理,要让龙澈要头痛了。 不过看着龙澈头痛,她会觉得很开心的。 只是发水之后,会有动物、昆虫以及人类尸体和着枯枝烂叶腐烂后,使得细菌滋生,污染环境,会引起疫情,到时候就麻烦了! 但愿不要出现疫情才好。 “风公子,你们北陆可会受到影响?”君绮萝问道。因为出门在外,未免暴露身份,她改“风少主”为“风公子”。 “夫人放心,我北陆在渭河上游以西两百多里,不会受到影响的。”风澜何等聪明,见君绮萝改口,立即也改变了称呼。 君绮萝点头道:“那就好,咱们快些用膳,然后去城中看看。” 龙胤劝道:“阿萝,咱们就在这里住一宿明儿就离开,还是不要去了闲逛了,万一……” 君绮萝知道龙胤在担心什么,微微笑着轻声道:“没事的,我有这个。”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丸道:“这个虽然不是专门用以预防那个的,不过多少也有些功效,一会让无影他们也每人都吃一颗。” 拔开瓶盖,君绮萝倒出十余粒药丸,药丸只有绿豆大小,褐色的,香气芬芳。她给他们一人一粒,嘱他们服下后,又让青衣拿去给影卫服下。 之后几人再也无心用膳,相伴出了客栈。 一路向北步行而去,果然看见街上许多衣衫褴褛的百姓或是拿着个破碗拄着竹竿在街上行乞,或是蹲在墙角以祈求的眼神看着来往的行人……此情此景,看起来的确有几分凄凉。 看见君绮萝一行人衣着光鲜,有一妇人拿着破碗大着胆子上前,流着泪祈求道:“贵人们,求求你们赏两个小钱,为孩子买碗稀粥喝吧。我们大人到不要紧,随便哪里打碗水也能对付一顿,可是孩子受不起这个罪啊,求求你们了,我给你们下跪了。” 眼见她就要跪下,君绮萝上前两步,不顾她满身脏污连忙拖住她的手,道:“大婶,不必如此,你稍等。”说着左右看了看,见前面一家包子铺的包子正出炉,转向乐笙乐箫道:“去把那铺子里的包子全都买下,让城中的难民都去那边吃去。” 乐笙乐箫上前来,从君绮萝手中扶过妇人道:“大婶你和我们走吧,去取些包子给你的孩子和家人带回去。” “谢谢小姐,谢谢公子,好人定会有好报的!”那妇人对君绮萝连连道了谢,才跟乐笙乐箫走了。 君绮萝看着乐笙乐箫过去付了钱,又嘱咐店家以最快的速度熬煮一些稀粥出来,准备接济一些难民。 “城中的难民们,有贵人相助,大家都来吃包子了。”店家一吆喝,难民们一窝蜂的围了过去,霎时将狭小的包子铺门口堵得水泄不通,还有闻讯而来的在大街上奔跑着,生怕去晚了就吃不到了。甚至有一两个衣着干净的百姓也加入到争夺包子的队伍中。 看着豪无纪律可言的难民们一个个伸向蒸笼自行抓着包子就啃,那副饿了不知道多少顿没吃饭的样子,让乐笙乐箫心酸不已。不由想起了她们小时候的遭遇,眼泪也无声的流了出来。 “大家慢些,都排好队好吗?”乐箫压抑着哭声喊道:“都会有吃的,会让大家都吃个饱。” 然而,哪里有人听?甚至有人都因为没抢到包子打了起来。 君绮萝蹙眉,飞身掠过去,一把拉开他们,冷声喝道:“都已经沦为难民了,何苦相互为难?那么多时间等过去了,再等一会又怎么样呢?好好的排好队不行吗?至于那些冒充难民的,难道你们的尊要就值一个包子吗?” 清凌凌的声音使得打架的、争抢的难民们顿时觉得臊红了脸,噪杂的人群慢慢的静了下来,看着眼前绝色女子,简直无地自容。 一时间,取了包子的纷纷钻出人群站在一边,没有吃到的则开始排起队伍。而在人群中冒充难民的,默默的退离了去。 倒还可救!君绮萝吐了口气,心中腹诽着。只是难民越聚越多,对走上来的青衣和小七道:“你们去联系一些饭店,做一些简单的膳食,让他们快些做出来。” “是。”青衣和小七领命而去。 龙胤走到君绮萝的跟前,握着她的手道:“这样也不是办法呢,他们吃了这一顿,下一顿呢?” “是啊!”风澜深以为然的道:“咱们都只是在这里短暂停留而已,并不能助他们太多。” “这样的帮助本就只能助他们一时,关键是为他们重建家园。”君绮萝淡淡道:“可是这些事情是朝廷的事……朝廷不管,咱们也莫可奈何……” “晋王、晋王妃!”围观的百姓中,有人认出龙胤和君绮萝来,指着他们,欣喜的道:“看啦,是晋王和晋王妃,他们成亲的时候我见过,一定没错!” 倏地,大街上开始沸腾起来,纷纷看向君绮萝和龙胤,难民们才发现请他们吃包子的竟然是晋王和晋王妃,也顾不上排队吃包子了,上前围着君绮萝一行道:“晋王晋王妃你们真是好人啦,求求你们帮帮草民吧!” 君绮萝与龙胤相视一眼,完全没想到在百多里外的兰城也有人认出他们来,也很无奈啊。 “大家不要慌!”龙胤将君绮萝护在怀中,尽量不让周围的人碰到她,“这事,本王会去和城主交涉,让他为你们安排一处避难所。现在大伙儿先去填饱肚子。” 众难民连忙跪了一片:“草民等多谢晋王。” “娘,娘,你怎么了?”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声音中明显有着担忧和害怕。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一个巷子口,一道灰色的身影外躺在地上,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啼哭着摇着她的身体。 君绮萝不待多说,施了轻功几步掠到那对母子跟前:“小朋友你让开,让我瞧瞧。” 小男孩看着君绮萝先是一愣,然后乖顺的让开。 君绮萝蹲下身子,欲为妇人把脉,刚触到她的皮肤,便被她身上的灼烫感给吓了一跳,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一番细查下来,见她的颈间已经开始起水泡,便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瘟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