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王令
安王府,高大的门楼两边挂着白色的灯笼和布幡,府中更是满目素缟。【】し 在安王府主厅的偏厅里,停放着沈宛心的棺椁。这棺椁是才从棺材铺拉过来的,梨花木的底料。里面,沈宛心被好好的休整了一番,还化了靓丽的妆容,看上去就像是熟睡过去一般。 另外,沈锦城的姬妾和庶女都被接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大堆的仆人。让人可气的是,她们全都一身素白衣衫,身上别说穿金戴银,就连一朵绢花都无,就像是出丧似的。 只是沈宛心正好死了,她们不正是在出丧吗? 绝,君绮萝真是做得太绝了! 这下不但沈锦城气的吐血,就连龙肃云也是气急了。 且不说沈宛心的丧事在他府上办多招人闲话,甚至还得他掏钱为她做丧事。这些也就罢了,现在还得为沈锦城养姬妾子女啊!他能不气吗? 此时他黑沉着一张脸坐在大厅的主位上,耳中听着隔壁偏厅里传来哭丧声以及丧乐的声音,简直郁卒得要命。更要命的是,这丧事要做足三天三夜啊!到时候那些官员回来还不得笑话死他啊?! 沈锦城坐在龙肃云的下首位置,双手不自然的放在膝盖上,战战兢兢的大气也不敢出。他从来都不知道安王静静坐着也能给他这样大的压力,想以前他和心儿在一起的时候,对自己可是和颜悦色的! 正在这时,管家朱喜抱着个精致的朱漆盒子匆匆进来:“王爷,这是刚刚有人送来的,还有一封信。” 盒子不过一尺见方,朱漆烤漆,雕花繁复,很是考究的妆奁。 在龙肃云眼神的示意下,朱喜将盒子放在了他旁边的桌上。 龙肃云接过信打开来,展开信纸先看了落款,见是弥陀忠写的,才又回头看起,只见上面写道:龙胤君绮萝跳入猎场山崖,应是活不成了。本座身受重伤,又折了四十多名手下,安王殿下准备一百万两银子,当着这次任务的报酬吧。另,本座与安王的合作到此结束!最后送安王一份大礼,望笑纳! 龙肃云先是看见龙胤君绮萝跳崖内心狂喜,后看到报酬和合作到此结束,心中顿怒,呵,他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要想终止合作可以,要银子,一文都没有! 龙肃云压下火气,几下撕了手中的信纸往地上一撒,淡淡道:“打开盒子瞅瞅是什么东西。” “是。” 朱喜恭敬的回着,打开盒子一瞧,顿时大叫一声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屁股险些给跌成四瓣。 “瞧你那点出息!”龙肃云嗤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一瞧,亦是被盒子中的人头给吓了一跳,手下意识的一扫,盒子侧翻着跌到地上,那血汩汩的头颅便从盒子里滚了出来,那死不瞑目的脸正好对着沈锦城。 “啊!”沈锦城吓得从椅子上滑到地上,脸色苍白。 龙肃云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走近一看才看出是黑蜘蛛,顿时蹙紧了眉头。 他和黑蜘蛛的事难道是被弥陀忠知道了?难怪弥陀忠要拆伙,任凭哪个男人被戴了緑帽子也不可能会无动于衷的!可是,他和黑蜘蛛的事除了他身边的人,也就沈宛心知道。他身边的人一向可靠,至于沈宛心,昨晚就死了,要是她晚上之前告诉弥陀忠的,弥陀忠不可能还会答应他去堵击龙胤! 弥陀忠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真是他身边出了歼细? 龙肃云不得解,对朱喜道:“将那脏东西拿去乱葬岗扔了吧,没得招晦气!” “是……” 朱喜颤栗着胖胖的身体,颤颤巍巍的走到屋外找了个侍卫进来,自己却不敢再进来。 那人拎着黑蜘蛛的头颅装进盒子里,抱着便出了大厅,地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印,很显然,黑蜘蛛被杀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龙肃云转向沈锦城,睥睨着他道:“沈大人,君绮萝跌落百丈悬崖,想必活不成了。” “殿……殿下说的是真的?”过于震惊的消息,让沈锦城都忘记了刚刚那惊悚的画面带来的害怕,内心止不住窃喜。 “自然是真的!”龙肃云说着蹲在沈锦城跟前,视线与他双目齐平:“因为这事就是本王做的!怎么样,沈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微……微臣能有什么想法?” 沈锦城压下内心的喜悦,安王现在真是越来越有一国皇子的气势了,他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神,竟然让他觉得有些发怵。想想自己花了几十万两银子,折损了好些人都没能把君绮萝给做了,他一出手就除掉了君绮萝和龙胤,真是让人佩服啊! 龙肃云旋地站起来,自认为潇洒的一掀袍摆道:“沈大人,就算你心里没有想法,本王今儿也要让你有这个想法!” “安王殿下什么意思?”沈锦城不解的问。 “本王的意思的,等这段时间过去,鄱阳王府任然由你接手,而你,暗里必须归于本王的麾下!否则……”龙肃云说着声音变得狠厉:“否则刚刚那名女子的下场就是你的明日!” 沈锦城不由得缩了缩脖子道:“安王殿下,就算微臣归于你的麾下也对你没什么帮助啊,豹符可是在君绮萝那里呢。西山那十万兵士不但认人还认兵符呢。再说你也知道四大王府的四道兵符,对某一个体并没有什么助益!” “那十万兵士本王自有手段和办法收复!”否则他不会一早就打沈锦城的主意了!龙肃云思索道:“倒是兵符的事不好办……” 如今朝中官员几乎都知道兵符被君绮萝拿去了,除非把兵符找回来,否则这十万兵士要么成为无主的军队,要么被父王想办法收入麾下。 龙肃云思忖了好一会儿才拿定主意道:“不行,本王要去一趟猎场!”说着便风风火火的走出大厅,忽地回头道:“沈大人,你们有什么需求就找管家,本王说的事,你最好想清楚了!” “微臣会的,会的。” 龙肃云对沈锦城唯唯诺诺的样子很是满意,不再多说便带了人离去。 沈锦城从地上站起来,虚软的跌回椅子里,不由得捏着袖子抹了把汗。 …… 无影像个蜘蛛人似的,攀着绳索一蹭一蹭的,往下滑行到了绳子的底端。 他们结的绳子少说也有三百丈,而现在往下望去,依旧深不见底,这是怎样的一个高度? 无影狠狠的咬着唇,殷红的血顺着牙齿流了出来他也不在意。懊恼的一拳锤在嶙峋的石壁上,顿时,一阵碎石噼噼啪啪的往下掉落,许久之后,才能听到轻微的落地声,显然这下面不是河流! 这里距离崖底太高了,否则他可以试着跳下去试试! 无影看着这一壁山崖陡峭嶙峋,心底不由延伸出一股绝望。纵使主母轻功高绝,带着主子从这么高的地方坠下去,也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啊! 不再浪费时间,无影决定先上去再想办法,遂晃了晃绳子。 不一会儿,绳子便慢慢的向上收缩,无影并不是只等着上头拉拽自己,还借着自己的轻功往上跳跃,以节省时间。 约莫一刻钟后,他才到了山顶。手上火燎燎的疼,摊开一看,一片血rou模糊。 乐箫扯下自己的一片裙摆撕成两绺递给无影道:“怎么样?” 无影道了谢,见那群被皇帝派来的禁卫军已经不在了,独留了伍沐恩在这,便取了常备的金创药连同裙摆递给无痕给自己包扎手,一边将下面的情况告知大家。 伍沐恩听完扫了一圈,看向段翊宸问道:“住处的绳子已经被取完,现在该怎么办?这会已经是未时过了,就算轻功卓绝,去往京城一百多里路,须得一个时辰,而回来时还需带那许多绳索,必须得雇佣马车,到这里最早也是亥时了!” “再晚也要做啊!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吗?”乐笙红着眼睛冲伍沐恩吼道:“我回京去购买绳子,顺便宰了沈锦城那个王/八蛋。” 伍沐恩戏谑的问道:“你宰沈锦城干什么?” “他多次请杀手盟要杀了小姐,这事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段翊宸不苟同的道:“我觉得这次可能不是他做的。一来,他应该还请不动弥陀忠亲自出马;再来,这林子守备森严,放他们进来的人身份一定不一般!” “不管是谁,只要被我们查出来,定让他万劫不复!”乐箫说着,身上顿时再次出现适才的森冷气质,忽地从脖子里掏出一只长约两寸的青铜哨子,放在唇间长长的吹了一下,一声尖锐的哨声顿时响切云霄。 不多时,众人只见一只硕大的白色中带着黑色斑点的海东青从云霄直冲而下,精准的落在乐箫的肩上。 传闻海东青被誉为万鹰之神,十万只神鹰之中才会出一只海东青,万金难求!没想到有人居然有海东青来传递信息,其速度之快,简直是牛叉哄哄的! 在众人的讶异的注视下,乐箫取出一张白色的手巾摊在左手上,咬破食指,一字一字在手巾上写下“传本楼主令,血洗杀手盟”十个大字。 在场有几个看见乐箫写的血字的,无不是比刚刚见到海东青更让他们震惊。他们完全想不到,乐箫居然是什么楼主。那么君绮萝又是怎么一个身份?手上又握着怎样的一批势力? 乐箫淡淡扫了伍沐恩一眼,冷冷的道:“我不管你是谁的人,今儿我暴露实力,便没打算让东陵人好过!傍晚之前要是得不到小姐的消息,便是皇子,我孤云也敢杀!” 无痕等人迷糊了,孤云?她不是乐箫吗? 孤……孤云! 段翊宸目光一亮,听闻隐楼乃是由一群孤儿组成的杀手组织,入世不过三四年时间便成为杀手界的领军者,其首领都是以“孤”为姓,莫非她是隐楼的楼主? 伍沐恩摸了摸鼻尖,很无辜的道:“诶,我说丫头,这里这么多人你怎么就对着我说这话呢?” “因为这里段小侯爷是晋王世子的表哥,南疆太子不是东陵人,影卫是晋王世子身边信得过的人!”乐箫态度不怎么好的道:“只有你,本姑娘几次见你和龙肃云那个人渣在一起,难道你觉得你可信?” “阿宸。”伍沐恩无奈,求助般的看向段翊宸。 段翊宸对乐箫传音道:“阿沐是故意接近龙肃云的,是信得过的人;南疆太子是我的好朋友,你们大可放心。” 乐箫脸色这才缓和些,白了伍沐恩一眼不再理他,卷起血书就要绑到海东青的腿上,哪知这时,一道与乐箫刚刚所吹的哨声响起,乐箫肩上的海东青顿时拍打着翅膀朝崖下俯冲而去。 众人跟着到了崖边,只见海东青的身影很快变成一个麻雀大的黑点,然后朝着对面的崖壁飞去。 乐笙与乐箫相视一眼,眼中带着难以言说的喜悦之情。 无影看着对岸的崖壁道:“咱们怎么这么傻呢?都没有想过他们可能在对面?” 伍沐恩打趣道:“否则怎么他们是主子,你是下属呢?” “去!”无影白了他一眼道:“你们不也没想到吗?” “这里离对岸虽然只有三丈的距离,但是两个人下坠的重量是一个人的好几倍,换着平常人……或者换着咱们,早就吓得手足无措了!而君王爷居然在向下坠了这么高的距离后,居然能带着阿胤飞掠到对面,足见她的能力非凡,绝非我等男儿可比!”段翊宸在心里感叹,阿胤捡到宝了! 众人在崖边等了约莫一刻钟,海东青飞了回来落在乐箫肩上,只是腿上系了条白色绢帕。 乐箫取下绢帕打开来,上面以墨碳写道:我们无事,无须担心。 “能以墨碳书写,证明对面必定有宽敞的落脚处可以供他们燃烧柴火!”段翊宸微笑着说。 众人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呜呜,我就知道小姐没事的……”乐笙乐得哭出声,狠狠的抹了把眼泪又“嘿嘿”傻笑起来:“乐箫,那咱们还要血洗杀手盟吗?” 乐箫脸上也不若刚才的冷肃,微微笑道:“小姐吃了那么大的亏,以她的个性,怎能放过弥陀忠呢?咱们就不要cao心这事了,等小姐回来再做决定。” 乐笙撅着嘴道:“只是让杀手盟的人多活那么久,我心里很不甘啦。” “咳咳。”伍沐恩看向乐箫道:“丫头,你们楼里的女子都是这般个性吗?” 乐箫挑眉看向他:“咱们什么个性了?” “嗜血、冷酷、冷漠……”伍沐恩越说越小声,终于止于乐箫的冷视之下。 “乐箫乐笙!”凤千阙的声音传来,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乐笙乐箫相视疑惑的道:“他怎么来了?” 过了有几息工夫,十数道身影嗖嗖嗖的停在众人跟前。 顾不得有外人在场,顾不得歇口气,凤千阙一张俊逸的脸上挂着焦急,就近把着乐箫的臂膀,气喘吁吁的问道:“乐箫丫头,阿萝和那个傻小子怎么会跌到崖下的?他们怎么样了?你们有没有想办法下去救他们?” 段翊宸几人没见过凤千阙,无不是讶异的看着他,心里猜测着他是谁,为何会如此担心君王爷和阿胤? “王爷你冷静些。”乐箫笑着放下他的手道:“小姐没事了。” 王爷?哪国的王爷? 段翊宸与伍沐恩相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出了疑惑。 “没事了?”凤千阙不敢置信的重复一遍,见乐箫点头又重复问了一遍才相信自己没听错。 重重输了口气,凤千阙也顾不得满地的泥土,就地坐了下去,显然这一路他赶得很急。跟他来的十余名暗卫亦是学着他坐在地上,个个喘着粗气面色惨白。 等凤千阙稍稍歇了口气,乐箫问道:“王爷你怎么知道小姐跌到山崖下的?又怎么能进入这片猎场的呢?” “刚才京中都在传呢,本王正好在京中用膳,能不知道吗?”凤千阙淡淡道:“本王年轻时曾来东陵参加太后的寿宴,因为提前了半个多月到,正好赶上他们的狩猎,受龙澈的邀请,进来过这片猎场。本王知道一处无人守备的缺口,便不知不觉进了来。瞅着这边有大队人马踏过的脚印,便循着脚印过来了。” “原来如此。”乐箫不假思索的道:“能这么快将消息传出去,定是弥陀忠做的。” “弥陀忠?”凤千阙蹙眉问道:“他是西越杀手盟的盟主?” 乐箫点头道:“是的,他们的总坛在西越的宁南城。” 凤千阙又问:“是他害阿萝跌落山崖的?” 听到凤千阙的声音都变了味,乐笙心知有人要遭殃了,忙不迭的点头道:“王爷,听沈宛月说起,是弥陀忠逼得小姐跳的崖。” 凤千阙身上的气息霎时冷凝,一股脑的道:“沈家人的话不可信,但是那群败类,本王早就想除之了!凤一,传本王令,命楚昀带三万戍卫军给本王铲平杀手盟总坛,除了十岁以下的孩子,其他人一个不留!” 坐在地上的一个蒙面暗卫嗖地起身,恭敬的道了声“是”,便闪身不见了。 众人傻了眼,好霸气的大叔,简直跟他刚才的气质完全不符嘛! 凤千阙不理会他们,四周看了看,问道:“阿萝人呢?我都到了这么久了,她怎么还不出来见我?还是说乐箫丫头你骗本王的?” 乐箫无奈摇头,将手中君绮萝传来的绢帕递给他道:“我们也是刚刚得到小姐传来的消息。” 凤千阙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不经意见到段翊宸几人疑惑的表情,心知乐笙在他们面前没有回避,必是信得过的人,遂道:“本王是西越翼王凤千阙,阿萝的生身父亲!” “嘎?!”伍沐恩身子一晃,险些向后仰去,后怕的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悬崖,拍着心口道:“难怪本世子从见到君王爷的第一眼就在怀疑,以沈锦城那个德性,怎能生出君王爷那般玲珑剔透的人儿来呢?我还因此郁闷了好些天呢!今日一见翼王风采,果真应了那句‘虎父无犬女’啊!”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会说话,本王喜欢!”凤千阙笑着笑着,忽然叹息道:“本王的阿萝拿回鄱阳王府了?哎呀,我家阿萝就是能干啊!不过她怎么就没看上你小子呢?” 十八影卫顿时心情不好了,纷纷心道:王爷,你就不能不拆咱家主子的台吗?他现在正发病呢,好可怜的! “咳咳咳!”伍沐恩再次被吓到:“大叔,这话你还是别说了,要是被阿胤知道,定要找我比武比上三天三夜,不把我打趴下不罢休啊!” 五年前因为他与阿胤同时看中了一把匕首,可是最后比他手快抢到手了,结果阿胤就拉他比武,那场比武持续了一天两夜,最后以他的求饶告终!君绮萝是阿胤最心爱的女子,若是嫁给他了,那他还不得找自己拼命啊?到头来rou没吃到还惹一身sao! “那个臭小子,你怕他作甚?”凤千阙重重的一哼道:“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理由娶本王的阿萝?等阿萝回来啊,本王让她嫁给你。” 伍沐恩非但没有半丝欣喜,反而一脸的郁卒。 乐箫白了伍沐恩一眼,心说看你拍马屁吧,活该! “哎呀。”乐笙忽然叫道,“王爷听到消息赶了来,只怕叶欢孤桐青瓷他们也会赶来呢,他们对这边的路不熟悉,被皇上发现可就不美了。” “乐笙你和我去堵截他们。”乐箫看向段翊宸道:“段小侯爷,这边就靠你了。” 段翊宸点头道:“二位放心去吧。” 乐笙乐箫走了几步,回转头轻声道:“有人来了!” 凤千阙以及他的暗卫反应迅捷的朝着崖边的铁索桥飞掠过去,等他们正好看不见身影,龙肃云带着一队暗卫赶了过来。 . ps:今日6000字更新完毕,亲们阅读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