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 作戏
李弼一只脚磕在门槛上，啊呀一声，趴在门外。 武烨嘿嘿一笑，站起身，舒展一下疲惫的身体。 当武烨来到院中时，恰好仆人搀扶着枯瘦的柳陵君到院中休息。 此时的柳陵君早已失去了往日桀骜肆意的气势，在盛满重水的缸中泡了半个月，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他全身已经萎缩变形，整个人佝偻驼背，如七十岁老人一般垂垂老矣，脸上也是沟壑丛生，只有一双眼睛依然闪烁着阴毒的目光，向别人表明他苍老的外表下仍有着不甘与狠毒的复仇意愿。 武烨站在柳陵君身边，说道：“怎么样，可找好内应，暗中送你回宋国了？” 柳陵君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武烨笑道：“我可是听说你的几个弟弟巴不得你死在这里，这样他们才有机会继承宋国国君的位置。商丘最近发生好几起暗杀事件，应该都是你的好弟弟们干的吧，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把你当成死人也就算了，宋襄公还老当益壮着呢，让老爷子看在眼里，心里多难受。” 柳陵君低声骂道：“一群蠢货。” 武烨说道：“为了保住储君的位置，这些脏事你也没少干吧。” 柳陵君不耐烦道：“本君做事，需要你这种低等贱民来教吗？” 武烨居高临下地看着柳陵君，认真地说道：“别费尽心思去策反仆人了，他们就是有心送你回宋国，不是被你弟弟们给杀掉，就是被你杀掉，有人会这么蠢，自寻死路吗？” 低头呆在一旁的仆人瑟瑟发抖，立刻跪在地上向武烨认错，双手颤抖地从怀中掏出柳陵君塞给他的玉佩，哭着说道：“公子饶命，小人只是一时贪心，假装答应送柳陵君出城，其实都是骗他的。” 柳陵君手扶石桌，艰难地抬起腿踹在仆人身上，骂道：“混账，没用的东西，怎么不去死。” 武烨轻轻挥臂，柳陵君被轻柔的力量按在石凳上无法动弹，虚弱的他大口喘着粗气，分不清是生气还疲惫。 仆人涕泪纵横，不停地磕头认错。 武烨说道：“别跪着了，柳陵君赏给你的玉佩收好便是了，记住，好好伺候柳陵君，他要是有什么闪失，我拿你是问。” 说完武烨转身回屋洗漱。 仆人战战兢兢地看着武烨离开，起身用襟摆把脸上的涕泪抹去，走到柳陵君身边。 柳陵君重重地咳了几声，伸出手，说道：“扶我回屋。” 仆人低着头将柳陵君扶起，朝属于他的那间小屋走去。 这间屋子窗户全部关闭，外面还蒙上厚实的毡布，一丝光线都透不进去，里面阴暗幽深。 仆人将柳陵君扶着坐在屋内凳子上，赶紧转身将门关紧。 仆人回到柳陵君身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二人沉默许久后，柳陵君沙哑的声音响起：“今天表现的不错，武烨应该不会再怀疑你了。” 仆人低声说道：“都是柳公子计谋高明。” 柳陵君说道：“等本君回到宋国，一定会重重赏你，以后的荣华富贵你享用不尽。” 黑暗中仆人的表情无法看清，他手握着柳陵君偷偷给他的玉佩，掌心全是汗水。 武烨与幕僚们经营着共城这个小小的城池，所有一切都必须精打细算，从一开始，武烨就没有想过像宋军那样强攻京城，在他眼里，人命还是比粮食重要，所以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智取京城的机会。 也许是冥冥中公子姬忽听到了武烨的祈愿，给了武烨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昨天刚刚有一批粮食运到郑城，估计公子姬忽按捺不住，想在年后发动反击，这批运粮的京城士兵此刻正在返城的路上，他们一路不停地抱怨快过年了，还被派来干这苦差事，郑城那帮将领们灯红酒绿，喝的酩酊大醉，根本不管他们这些小兵死活，天寒地冻，连壶烫好的酒都喝不上，真是他爷爷的不痛快。 这支运粮队伍士气低落，队形涣散，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有一队人正在高坡上窥视他们。 武烨轻抚马背，低声对身边的蒙越说道：“蒙大哥，进入京城后，可是一场苦战。” 蒙越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陈旵与郑杉，说道：“公子不怕他们临时反水，倒打我们一耙吗？” 武烨毫不在意地说道：“反了我们，他们还能去哪里，郑代就是最好的例子。” 蒙越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陈旵生为宋国人，为柳陵君出生入死是他的本分。郑杉有过人的武艺，野心虽然大了点，但谁不希望自己能功成名就呢。” 武烨摇摇头说道：“每个犯了错的人，似乎都有可以宽恕的理由，如果我们原谅了他们，那谁来同情那些被他们伤害的人呢？” 蒙越没有说话。 武烨说道：“每人个都会犯错，但是，同样的错误不应该犯两次。” 武烨轻轻拉动缰绳，呼出一口绵长的气息，轻声说道：“开始了。”手中缰绳瞬间绷直，整个人像风一般冲向运粮队伍。 “呔！”武烨横刀立马站在运粮队面前，大喝一声，说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正在往下冲锋的共城将士听到武烨的大放厥词，差点马失前蹄一头栽下来，大公子这是演的哪出。 京城运粮兵一时间摸不清头脑，哪里来的山贼，一个人呆头呆脑地站在路上，拿着把娘们用的精致短剑，这是来抢劫还是来耍把式。 不过很快从山坡上冲下来的骑兵就让他们明白，眼前这个傻瓜是有备而来的，而且似乎还是这群骑兵的头头，既然头头傻不拉几,手下的人也强不到哪里去，原本就一肚子怒火的运粮兵二话不说就朝武烨冲去。 武烨手中藏明脱手，像只游鱼在马腹高度穿行。冲在最前面的运粮兵马匹四蹄被藏明轻易切断，纷纷瘫在地上，无法行动。 武烨手掌一收，藏明又飞回手中，他踏在马背上，精力从平持的剑尖喷涌出去，这条直线上的运粮兵只感觉迎面飞来巨锤一般，全被打落马下，哀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