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 先帝密旨,离京
京郊,长宁坡。【】 芹兮和阿衍站在陡坡之上,远远看着着杂草丛生的乱葬岗深处,衣袂纷飞,仿佛游离于世间之外的两人。 同样是青丝飞扬,一人月白温婉,一人玄冷如墨,他们并肩站在一处土包之前,土包上长满了杂草,还开着几朵不知名的小黄花,那上面掩盖的尘土早已经抹去了原本的血色,却化不开累世的寂寥。 --江山如梦,浮生一痴,功过是非,任后人评说-- --但在世之时,凡我殷家子弟,皆需以守护大周百姓为己任,不贪不妄,不骄不奢,与霍家彼此相守,共创盛世清平…… 薛柔耳边仿佛又回响起幼时祖父在宗祠训话时所言,这是殷家祖训,世代相传,那时候的祖父一心为大周尽忠,从未有过半点私心,就连府中子侄,开蒙前最先学会背学会写的也是祖训,可是他若是知道,他守护了一生的大周,效忠了一世的霍家会毁了殷家,让殷家几乎绝后,害的殷家名声尽毁,不知他是否会后悔,早在察觉皇室阴私之时,就及早退出,而不是想着这从来无情的天下苍生,念着那世代与霍家相守的情谊?…… 薛柔微垂着眼帘,眼底全是化不开的沉哀。 狄焕就那般安静站在她身旁,仿佛察觉了她突如其来的软弱,伸手轻揽着她的肩膀,他们虽然分开了二十年,但是他仍然知道,薛柔这一步步走来,肩负了多少,又走的有多艰难。人人都以为宁家财富惊天,她能借由宁家之名尽享殷足,报复皇室,可又有几人能看到,一个不足十岁的女子,想要掌控这惊天财富身后所付出的努力,又有几人知道。她白日白日盛开的笑颜之后所伴随着深夜时的哀伤。谁能体会她这些年心底到底有多苦。 感觉着微微湿润的肩膀,狄焕轻声道:“阿皖不哭,有我在。” 薛柔闻言抬头看着身前男子。看着他嘴边柔和笑意,还有眼底的关心之色,心中暖暖的,是啊。她还有阿尧,至少阿尧还活着。 薛柔扬唇一笑旁系小子都市修真。笑容灿烂的即使狄焕看不见,也能感觉到其中的温暖,狄焕问薛柔是否要把当年殷家人的骸骨迁出另行安葬,薛柔迟疑片刻。却还是摇摇头,“尘归尘,土归土。祖父他们在这里很好,我不想再去惊动他们。” “那你接下来准备去哪?”狄焕问道。 薛柔清浅一笑。“我与人有约,答应了这里的事情暂休之后,要去一趟南楚。” “为了容璟?” “不全为他。今日之事后,皇家虽然元气大伤,却未彻底败亡,就算我所留后招能让正德帝身败名裂,也能掀起割据之势,可这大周依旧还是霍家的,我不会让用我殷家鲜血换来的江山,掌握在霍建成的子孙手中,而且阿尧,当年祖父还活着时,曾经想要天下太平,永无战火,我想替祖父完成他的心愿。”薛柔淡淡道。 狄焕身形微怔,侧身看着薛柔,眼中露出惊容,“所以你选中了容璟?” 薛柔抿抿嘴,并非是她选中了容璟,而是想要大周江山彻底易主,却又不起战端何其艰难,她时常记起当初在普济寺时,济恩和尚说的那句话,“罪魁之人无所赦,但是这天下黎民百姓,终究是无辜之人”,她虽没有仁心,却并非嗜杀之人,她是想要让大周江山为殷家陪葬,可却不想让这天下之人一同丧于战火之中。 她伸手将风吹散的发丝挽于耳后,清浅道:“我想试试。” 简单四个字,却让狄焕懂了她心中之意。 狄焕轻笑一声,看着模糊不清的远处,声音平和道:“既然想试试,那便试试看。” 薛柔莞尔一笑,她知道阿尧懂她的意思。 “那你呢?还是回北戎?” “恩,北戎王室如今处处针对景王府,若不是景王府手握军权,怕是早已被取缔,此次我来大周,景王府内就已经接连出了不少事情,我若不回去,单凭明九方一人,是斗不过北戎王,况且……”狄焕神色温柔,轻声道:“阿皖想要这天下太平,少了北戎怎能成事?” 薛柔轻笑,她知道阿尧不再是那个伏在她膝上,撒娇耍赖的孩子,他是一国战神,更是权利滔天的北戎景王,他的智计不输任何人,这样的阿尧,已经不需要她时时守在身边。 “你既已决定去南楚,那就快些走吧,我想正德帝此时怕已知晓你利用他之事,不用多久应该就会想到这里,去了南楚之后,万事小心,若真有事,便拿着此物去南楚皇城的含香阁找罗秋生,他会帮你。”狄焕将手上扳指递给薛柔说道。 薛柔并非优柔寡断之人,此时不走,若是被正德帝拦住,再想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她伸手结果白玉扳指收尽怀中,和当初容璟赠她的那枚玉佩放在一起,这才轻声道:“我让叶无跟着你去北戎,他熟悉所有宁家在北戎的暗桩,若有事也可及时通知我。” 狄焕也知道薛柔身边有不少高手守护,但是芹言一人,便能抵五、六绝顶好手,叶无跟着他并无大碍,所以便没推辞,两人又说了些话后,就没再迟疑,薛柔直接上了马车,由长青和暗三驾车,快速朝着京城相反的方向驶去,而狄焕又在长宁坡上站了片刻,这才带着阿衍和叶无一起,返回京城。 此时京中乱成一团,武正之护着霍景瑞不知隐藏去了哪里,当宫墙之上挂着荣阳王和厉山侯等人的头颅时,整个京城一片哗然,而紧接着不过片刻,今日金銮殿上发生的一切,也如同风一般传了开来。 当年殷家之事,乃是殷肇父女和荣阳王一同阴谋陷害所致,荣阳王图谋皇位,而殷肇憎恨殷家。两人一拍即合,不止伪造北戎密函,更是偷取殷相私印,伪造密函陷殷家于不仁不义之地,若此事还只是让人哗然的话,那么另外一件事情,就彻底让皇室名声尽毁嫡女归来之盛爱太子妃。堂堂大周皇后。皇子生母,居然是殷肇和亲生meimei殷婉姝乱/伦后的孽种,而殷肇更是在逼死殷婉姝后。剥其人皮制成美人肌,绘制画像,日日带在身边把玩。 当宁子清在朝堂上所说的那番话传出来后,人人对殷肇和殷毓秀都是深恶痛绝。恨不能除之而后快,而对于殷相。对于殷家,所有人却都多了抹忏悔之心。 韩越奉命带人闯入宁家大宅之后,却发现那里只剩下几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奴仆,而同样前去宝华楼的人也发现。宝华楼内早已被搬走一空,没有半个人影,宁子清一行人如同出现时那般。毫无征兆的消失在了京城之中。 正德帝大怒,下命全面搜索宁子清下落。而于此同时,消失半日的北戎景王却突然出现在鸿胪馆中。 “你这般不给正德帝脸面,就不怕他恼羞成怒杀了你?”明九方站在狄焕身边,看着他拒绝了让他进宫去见正德帝的人,奇怪问道。 “他现在不敢,也不能动我,否则北戎和大周一旦交火,内乱必定爆发,在加上南楚和西北肖鸣然虎视眈眈,正德帝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我撕破脸,更何况他如今已经是自顾不暇,哪有精力来管我们,我想最多不出半日,他必定会遣词让我们返回北戎。” “那薛柔呢,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如今这满城可都在搜捕宁子清。” 狄焕闻言却没回答,明九方虽无恶意,但薛柔的去向却不能让他知晓,他伸手抚摸着面具,想起之前看着薛柔离开时的模糊背影,还有薛柔所说的那番话,良久后才说道:“回北戎后,你替我治眼。” 明九方愕然看着狄焕,“你肯让我替你医治眼睛?” “怎么,你不愿治?”狄焕挑眉。 “当然不是!” 明九方大声道,当年他便说过,要替狄焕医治脸上的伤势和他的眼疾,代价就是狄焕不再让他继承景王府,也不再管他今后何去何从,可是狄焕却直接拒绝,此时狄焕主动提起,他怎会不愿?不过……“你是怎么想通的?” 狄焕扬唇,或许是,他觉得世间还有挂念之人,而他也想要看清阿皖如今的模样。 两个时辰后,鸿胪寺卿果然前来,十分委婉的说明了正德帝的意思,而狄焕也并未留难,直接命人带着呼延宜凌和残废的呼延贺一起离开京城,和城外北戎军队一起汇合离开大周。 而就在狄焕刚离开京城,京中却发生了让人震惊的事情,皇家太庙起火了,没等正德帝命人灭火,京中祭天的毓鹭台也塌了,人人都说是因正德帝不仁,皇室污秽,所以才天降厄难,而于此同时,被武正之救离皇宫,遁出京城的霍景瑞也几乎在同时拿到了一份东西,那是卷明黄圣旨,而其上所写的内容却是让霍景瑞身旁几人同时神色大变。 “这是……先帝密旨?!” 武正之呼吸急促,不敢置信的看着密旨上所写内容。 霍景瑞和武正之同样震惊,他仔细辨别了圣旨上的内容,又看了下方完整无缺的玉玺印戳,随之拿着密旨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正德帝,你以为你杀了父王,废除了我皇子身份,我便不能再争天下,我倒是要看看,若将这密旨告知天下人,你还有何脸面稳坐皇位,你还有何身份掌管这大周江山!!” 周围诸人也是心情激动,有了这密旨在手,就算和正德帝二分天下他们也师出有名。 武正之咬牙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当年他会突然联络王爷,一同对殷家下手,怪不得他会杀了先帝嫁祸给安王,原来殷绍手里居然握着这份东西,难怪他会狠心屠了殷家!” “小王爷,如今王爷已死,正德帝又抹黑王爷和小王爷名声,如今这密旨虽然在我们手中,但是单凭我们的力量,若是昭告天下必然无人会信盛世暖婚。而且王爷手中兵力不足,想要攻入皇宫也极其困难,小王爷今后可有打算?”武正之低声问道。 霍景瑞神色微怔,他原本想要开口说回京救殷毓秀,可是想起正德帝的手段,他沉吟片刻,眼中早没了当初的仁善。反而满是狠绝。如今这种情况,贸然回京等于是自己送死,正德帝既然会下命截杀于他。肯定早已知道他身份,若在相遇必定不会对他手下留情,更何况…… 一想到殷毓秀那般不堪的出身,他心底就生出无限的耻辱。他若要为皇,这层身份必定会成为他洗刷不去的污点。想到此处,霍景瑞沉着脸站起身来说道:“如今正德帝必定会派兵追杀我们,这天下之下,怕只有一个地方能容得下我们。” “小王爷是说……” “我们去西北。找肖鸣然!” 韩越没找到宁子清,霍景瑞和荣阳王嫡系全跑了,太庙被焚。毓鹭台坍塌,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正德帝大怒。而当他听到满朝文武为逝去殷相请封,京城百姓为殷家平反的消息之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脸上再也没了稳然沉静,一双眸子里全是怒火,身前龙案之上的东西跟是被掀了一地。 殿下一众人等跪了一地,司侯瑀站在一旁,见状说道:“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你要朕怎么息怒!这些废物!抓不到霍景瑞,连宁子清也跑了,那么大个活人,他是怎么从京里消失的,居然连宁家产业被一夜搬空你们都不知晓,朕要你们这群废物做什么?!你们不把宁子清给朕抓回来,朕要了你们的脑袋!!”正德帝怒骂道。 刑部尚书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满头的冷汗,闻言连忙道:“臣遵旨,臣这就发布缉文,下发各州县府捉拿宁子清……” “蠢货!”正德帝刚歇下一些的怒火再次升腾而起,他猛的抬脚将地上的东西朝着刑部尚书的脸上踢了过去,瞬间砸了他一头一脸,怒不可遏道:“宁子清刚告诉天下人宁家是殷家分支,殷家又刚平了反,现在满城的百姓都在给殷绍请封,你这个时候通缉宁子清,你是想陷朕于不义,还是想让这天下人唾沫淹死朕?!” “陛下……臣断无此意,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刑部尚书吓得连连磕头。 沐恩侯站在司侯瑀身旁,见状提醒道:“陛下,如今直接派人捉拿宁子清一行人是断断不可的,不然天下百姓必定看轻朝廷和皇室,不如派人暗中追查,这宁家在大周的生意不少,想要拿捏宁家并非难事,不过臣更担心的是二皇……霍景瑞那边,今日前往追杀的人回报,霍景瑞带着荣阳王旧部一路朝西北去了,臣怕他们会说服肖鸣然,若是让荣阳王旧部和西北军联合,怕是……” 后面的话虽没说,可正德帝却知道了沐恩侯话中意思,如今肖鸣然盘踞西北,之所以不起兵,也不自封为王,就是因为他没有个好的由头,他若随意起兵,无论胜败都只是乱臣贼子,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可若是霍景瑞和他汇合,他虽将霍景瑞逐出皇室,可他毕竟是出生皇室,更何况还带着荣阳王的旧部,手中也不知道有没有当年旧事的证据,若是有的话……他再和肖鸣然两方联合,肖鸣然必定再无顾忌…… 正德帝想到此处冷哼一声道:“传朕口谕,即刻派左世怡带暗卫截杀霍景瑞,务必不能让其入西北境内,若是拿不回霍景瑞的人头,就让人提着左世怡的人头来见!”(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