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诡怪札
侍卫们这才也四下环顾了一圈儿,这猎来的野山羊也烤上了只等开席,却独独不见云清的身影,一人赶紧道,“属下这就去请郡王妃。【】” “不必了,我去看看。”苏红琴一想起清风跟云清在同一辆马车上,觉着让别人去并不妥当。 整齐靠在一侧的十辆精美马车,依照每一辆车上的独特徽标苏红琴很快就找到属于云清的那一辆,想着这个女子,她也是很头疼,唤了一声,“云清,到用晚膳的时辰了。” 久久没听着回应,她秀眉一挑,饶是云清贵为云苍公主,长幼算起来也是她的儿媳,礼仪她懂不懂,竟跟自个儿端起架子,顿时没了好口气,“你这是不吃饭了还是怎么着” 那夜风半卷着车帘,愈发显得安静,苏红琴迟疑了一下,便顾不得它的几步上前撩开车帘,车厢内低矮的桌几上,琉璃灯罩中的蜡烛还燃着,车内却空无一人,她当即心下一惊,不说这一眼便能尽收眼底的地方除了马车内云清还能在哪儿,那清风呢 “来人” 这一夜,又被云清的失踪打破安宁祥和,看着四下寻找的众人,秦宣一双剑眉拧得很紧,连续几夜的事着实让人十分恼火,他一转眼看向狂爷,“长寒有消息了么” 没听着回应,秦宣拔高声线道,“嗯” 一侧李蛮子心道不妙,狂爷多半为小王爷的事儿心烦着,赶紧出声应承,“回王爷的话,还未有冷爷的消息,这也才不过两日,一来一回也不止这个时间,相信再不出两日就有消息了。” 秦宣面色微沉,举目往远处眺去,篝火映照下,云清马车前的那一抹白色身影尤为打眼,下一刻见着银发男子靠近她,他脸色又沉了几分,有些事管不了也索性不想看了。 而这一头,秦无色一转眼,凤眸眯着打量来人,他一头漂亮的银发晃得人目眩神迷,而他半垂下雪睫,摸出个白瓷细颈瓶来,轻描淡写道“吃了。” 她瞅着他手中的药瓶,迟迟未有接下,以他的个性,天知道他会给她什么 见她不肯接,他拉过她的手直接就将药瓶硬塞给她,“吃了对你身子好。” “御雪的药自然是极妙。”她微微一笑,极易感受这话中颇有弦外之音。 他神情滞了一下,忆起华莲说的,才不禁咬牙切齿,“我是不该相信华莲演的一出苦情戏,这人就没半句话能信醉流芳虽药性温和到底也是” 他顿了顿,美眸又狠狠瞪了她一眼,再落在她小腹上,“反正你把这药吃了,养身的,你死不死都无妨,我的孩子不能跟着你遭罪” 秦无色斜睨了他一眼,真是一张漂亮的一塌糊涂的脸庞,恍然就忆起他扬着下巴笑问,是不是觉着我确实比你生的更好看 倒是真好看,不然以他臭脾气她能被迷着么,他这温柔到绚烂的发色却跟他的性子太不相称,她将药瓶又推回他手中,“其实我并不是很想要这个孩子,倘若真像你,让人头痛。” “秦无色”他气急,眸光都染着愠色,他着实是担心再如何柔和的药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是难以承受,偏偏这药还是他给的,他是见不得华莲说起哥哥时的那种表情,回想起来,依旧苦涩,再想一想,又恨得牙痒痒 秦无色垂眸,一手抚着依旧平坦的小腹,“若是这个没了,你指不定反过来怪我,连药也懒得送了是不是” 他一怔,他还没来得及吼她一顿,她倒先反过来质问他了,而她又缓缓转过视线凝着他,一叹,“反正,当初连喜欢这句话,也像是我逼你说似的。” “呵,你还知道”他扬起尖细的下巴嗤笑一声,如果她不那么逼迫,他或许会一直不说,这些话非要说出来么,他这么沦为她的大夫似的还不够 她蓦地伸手探进他绣着漂亮暗纹的绯色衣襟,他浑身一僵,绷着有些不敢动,尔后她三下五除二的从他怀里攫出一张被悉心叠整齐的丝绢,看了一眼,秦字上凌乱的针脚,戏谑道“补成这样还揣着呢,这种丝绢我不知有多少张,你开个口,再送你一张不是个事儿。” 他适才是胡乱期待个什么,回神过来赶紧去抢那张丝绢,“玩够了没有,拿来” “没有”她抬眸觑着他一双掠着几丝愠怒却依旧黑白分明的美目,“你看重孩子,看重这破丝绢,那么我呢” 她没来由的突这么一问,让他心猛地窒了一下,她又凑过来紧挨着他,直视他的双眼,他能生成这模样,脾气再差也不愁没人爱不是,她是挺喜欢流沄那一种温柔的,但意乱情迷那一刻,她终是没能唤出流沄二字来,想的全是他这个混账 若说对流沄的那些喜欢,也都全因为他就是御雪 见他索性侧开脸不看她,她执起他的手,那是每一个指节都精致分明的修长手指,即使她男人们的手都很漂亮,她依旧觉得他的才最让人着迷,纤长而有力,是一种说不出是温柔抑或浮躁的动作,碰一下心口就有些发热。 她将他的手指每一分、每一寸细致的描摹,“御雪,你的手指好长” 他的思维轰然滞了,像是浑身的血液都往脑门涌去,心砰砰直跳,他记得她对自己的手是有异样情愫的,以致这句话听来十分暧昧。 他很想开口咒骂她一声下流无耻,却是紧抿着唇一语不发的紧紧反握住她的手,她附唇在他耳边,很轻声,却像是质问,“你有药,为何不碰我,却送给别人” 她吐在他耳廓的气息让他有些无力的退了几步坐到驾马车的位置,他是有药,对自己的医术也极有信心,但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不想真伤了她,一想起她怒意拳拳的对他说有了,他心都快化成一滩水似的既暖且乱 她凤眸迷蒙的半眯着,整张脸几乎都要贴在他脸上,最让人生气的是华莲,但御雪难道就能撇清干系么,这些男人要是联合起来整她,她还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唇角蓦地一翘,“你的药很特别啊,以为清醒了,却经不起一点撩拨又” “闭嘴”他低斥了一声打断她,不想听她描述什么毒发的过程,赠药这事他回想已是怄气难当,但显然那人根本不听。 “今儿个没瞧见华青衣呢,也对,他哪个重伤之体估计也累散架了,不躺个几天下不了床。”她漫不经心的说着,又带着他的手抚上一处,一蹙眉,“咝,腿真是好疼,我身子好着呢,都睡了足足一路才稍有缓解” “无耻,你为何如此无耻”他气急败坏,却霍然搂住她,她总是如此,跟她一起,仿佛他在意的还比较多 “天性如此。”她扬起完美的下巴,又补道,“加上药更不得了,你是不知道,昨夜” “你再多嘴一句,我毒死你”他已渐渐感到她是故意提起此事来刺激惩罚他,他就不该来,视线瞟到她手中攥着的那张丝绢,他此刻只想赶紧夺回来,然后对她眼不见为净 他眼疾手快的动作,她却更快的一翻身将他圧在身下,正坐在他纤瘦的小腹上,凤眸一挑,“啧,武功没什么长进啊。” “你下去”他快气炸了,耳根却开始微微发烫,不怪他对此刻的姿势胡思乱想,分明是她太无耻,太爱蛊惑他心 “对了,昨夜我就是这么对华青衣的。”她说着,还坏心眼的坐着蹭了那么几下。 “嗯”他不禁声线微哑的轻哼出声,反应过来简直无地自容,她又耍他,却说这些让人根本不想听的话,这里的地势一眼尽收眼底,他们这动静迟早引来围观,她不知臊,他还要脸伸手在衣襟里去找药,咬牙道“毒死你这个人渣,看你还怎么引惑我你简直不知廉” 刚摸出来的一只药瓶顺着指尖滑落,她竟吻了他一下,虽只是那么轻的一下,也**的让人窒息,她邪肆潋滟的凤眸凝着他,长指钩了一下他美得近乎羸弱的削尖下巴,“下次再背后算计我,就这么。扒光你,强了你” 御雪倒吸一口凉气,她缓缓垂下头,越凑越近,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咬着他薄美的唇,说不出的执拗起来,“孩子和我,哪个重要” 他默不作声,不仅是怕一开口就是忍不住的哼哼让他颜面尽失,且并不抗拒她这么对自己,好久没和她上一次她下流的偷偷爬上他的床,他醒来还云里雾里不知怎么回事儿就腰酸不已,上上一次,她直接让他竭力晕厥 他这想着,反而该好好给自己调配一剂养身药,她那一身深厚的内力,在某些方面真可谓是运用到了极致 因为贴得很近,她感受到他怀里似还揣着什么硌人的物事,伸手摸了进去攥出个小纸包来,她好奇的打开,就看着一粒粒沾满白糖渣的酸梅果脯,“这个” “店家说你要吃这个。”她稍微离开了一点,他这才敢出声,一路没事儿的时候,他就会准备些孩子的东西,卖布匹的店家说,怀胎的女子喜酸,他就顺便拐了几条街去买。 “是么”她狐疑的捻了一颗来尝,即使有白糖渣裹着,也酸得她一张漂亮的脸都变了形,勉强吐出两个字,“好酸” “真的不合口味”他深邃的美眸睨着她的表情变化,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的模样,那店家骗他了 她横了他一眼,不知他怎么选的,这酸梅比一般的都要酸,径直扔给他,几粒掉地上了没法捡了,他默默将剩余的酸梅包好。 看他这样儿,她唇角勾了一抹浅笑,又没脸没皮的凑过去,“御雪” “没人逼着你吃,我自己吃”他闷闷的开口,到底是他那么顺便的买回来的,她可以不喜欢,但这么扔回来算什么意思,说到底,她究竟当他什么,救华莲那一天她也是毫不避忌的告诉他,今夜她又非要讲如何跟华青衣 她是真没想过他的感受么,即使算接受了,能不能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提别人 她说他没有正经的说过喜欢,那她何时又说过,就算上次他问,她就以那次在玄清后山的事儿将他打发了。 最该死的却是,他就真的忘了追问,她既然知道他有药也没碰她,难道不应该感受到他有多在意她,老说他蠢,她才蠢得没治 “唔”他倏地睁大美眸,被她塞了颗酸梅到嘴里,须臾,他便酸得眉宇起了深深的褶皱。 “我是真没法吃了,你自己试试酸不酸,人吃的,嗯”她连已经入口的那颗酸梅果脯也受不了,既然他说他吃,那就掏出来送他享用一番 “秦无色,你脏不脏”他气得浑身发抖,嘴里那颗酸梅是她嘴里拿出来的,这该沾了多少她的口水,她恶不恶心 “哦,那薅出来。”她伸出一根手指作势就要在他嘴里去攫。 他赶紧躲开,细细抿着嘴里能把牙酸掉的梅脯,“算了,真的好酸,下次不买这个。” “你好恶心,我的口水都吃。”她眯着笑意潋滟的凤眸,就见他脸色陡然一红,那显然不是羞赧,而是他被她的倒打一耙惊得一个不慎将整颗果脯都咽了下去,卡喉咙上了,她直接就毫不温柔的一掌拍他背上,他咳了几声,那黑不溜秋的果脯就从嘴里吐了出去,滚落到草地上。 他缄默地瞟着那只果脯,这好看的小眼神儿,怎么竟叫她看出几丝不舍似的,她腹诽,他真是太太太太恶心了 她鸡皮疙瘩直冒的这么想着,却微偏着脑袋凑上他的唇,“还想吃么” 意识到她附来的唇,被说恶心的他本就气得要命怎可能让她如愿,紧咬着牙死活不让她进去,她挑起眉,直接一拳落在他心口上,趁他吃痛的空档贯入,他挣扎几下就放弃了,她却感到坐着的位置有什么在悄然变化着,离开他的唇,她意味颇深的觑了他一眼。 他俊美的容颜渲染着漂亮的晕色,却低下头异样平静的凝视着她,声线微哑却竭力冷静,“秦无色,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她从一开始就总是捉弄他,根本不管男女有别的总玩他的以致即使她说喜欢他,也让他觉得那是在戏弄他,自己却再如何生气亦像是依附她不舍离开 “侧妃啊。”她笑吟吟的凝了他一眼,他这点小情绪实在很容易看穿啊,指尖却是绕啊绕的,把玩着他滢着光晕的银发。 他垂下纤长分明的雪睫,自嘲的笑了一声,“什么侧妃,你有当我是个人,是个男人么,我不想听的,你不必告诉我,我想听的,你又从来不肯多说” “御” “御什么御,你从头至尾都在玩我,孩子或许其实也不是我的,你就喜欢看我被你耍的团团转的样子么,我呵”他垂眸看了一眼,她正坐在那里,看不到,却清楚不过那是个什么激动的反应,即使怄气成这样,还是能被她捉弄成这种反应,这样的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说话才让她觉得是很认真的 “御雪”她可怜巴巴的唤了他一声,他斜了她一眼,哪怕就知道她装的可怜相,还是不禁有些心软,本来他什么都没想只是送药给她,可她非说什么华青衣 “别叫我找你的华莲、华青衣、羽七音、秦晟煜”他越说越觉得气,这名字一念起来还没完没了的多,药虽是他送的,难道他心里不膈应么,那他该怎么做,华莲不仅是她喜欢的人,他还戳中了自己那条哥哥的软肋,他都做到这份上了还要做什么 “夫君,你真要抛妻弃子么”她摇了摇他的手臂,倒真有几分小娘子的味道,就是她那个邪肆的眼神,怎么看也有些失真。 这称谓让他心猛地跳了一下,面色却沉着不置一词,她她她怎么又没羞没臊地凑过来了,到底是他这个气生得还不够严肃么 “既然被我耍的团团转,那我收回那晚在玄清后山跟你说的话。”她凝着他的脸,一霎变得有些认真起来。 她要收回哪一句,是想收回那句喜欢他么,他唇角噙了一抹苦笑,那笑意与他年少的美很不和谐,脸颊又被她啃了一口,她说,“我爱你了” “你”他还未细想,她就顺着他的脸一直吻到他脖子,像是想把他吃个遍,他真的对总被她吃得死死的自己很无奈,对这幅被她亲一下就能受不了的身子也是鄙视至极,为什么非要爱她不可 察觉她已拨开他的衣襟一路落吻,他侧过脸,半眯着美眸有些难耐,可就是这么一侧,就瞅着旁边竟有人盯着,这也不知是站了多久了 那人粗粗这么一看倒没什么,细看便让御雪皱起眉,意识到自己浑身都被秦无色亲着的姿势被人看到,蓦地伸手推搡开她,一手支起上身子,赶紧挵起衣衫遮住被亲得浮起斑驳红痕的肌肤,才讽味甚浓的冷笑,“今儿个有人扮女装呢。” 秦无色这才望了过去,那一身女子装束是昨夜她选的,不是他贯穿的红色,而是最素洁干净的雪色绢纱衣,质地垂坠滑腻,没有半点绣纹,偏生那领口开得很低,不止是能看到他精美的锁骨,甚至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钩得人想将那领口再拉开那么一点儿 而他今夜脸上依旧描了莲,却是一朵白莲正在眉心处,眉心是个很奇妙的位置,仿佛所有的图纹描在那处,就会徒生几分神圣不可侵犯的味道,恰合适这一身洵美如仙,却又样式魅惑的装束。 很多东西矛盾起来会展现另一种说不出的美感,比如他的火红妖冶的衣衫是保守的束领款式,那么最纯净的白以这种风情的式样出现,亦是有着极强的视觉冲击,她突然觉得华莲仅仅只是美得过火而已,并不该在这份美上加任何妖魅一类多余的前缀。 这朵绝美的莲,也可以是一朵出尘不不染的烟雨白莲。 御雪斜乜了她一眼,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华莲,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这才让秦无色稍微收回视线。 而于华莲来说,此刻却并不乐见她这么盯着自己,只因清风的出现,让他发觉她对于女装不仅是嗜好而已,可能她骨子里根本就还喜欢着女子 是以这惩罚他受了却始终没来见她,她喜欢他这身打扮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值得高兴,他淡瞥了一眼依旧坐在御雪身上的她,眸光似乎因这一身打扮而敛去几分风流妖娆,倒像是一种清冷的,漠然的,却偏又流转着让人为之疯狂的魅惑,无论男女。 秦无色挑了挑眉,这人到底是华青衣带大的,又或是真有当戏子的天赋,仙儿的气质真真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一眼让御雪尴尬的想让秦无色不要再坐在他身上,可也推不动,恼得美眸都快喷火,又怕真被华莲发觉他在这种地方也有了可耻的反应 “jiejie有没有想过,云清失踪与何人有关”华莲并不在意两人亲昵的动作,从前他觉得御雪是最善妒最不好相处的那一个,但近来一切都不同了,他不仅给了药,还被自己欺骗了另一种药,更何况,他此刻心情复杂无暇其他。 秦无色眸光一黯,除了他们几人,没人知道与云清一起失踪的还有清风,这一点她还未想通,望向空无一人的车厢内那半只燃着的蜡烛,“她应该没走太远,父王已派人去找” “我是说那个清风” “我先去看看有什么进展没。”她突地打断华莲的话,像是对御雪说的,低头弹了一下袍子,似漫不经心地起身便往云集侍卫的那一方走去。 御雪怔然不已,方才怎么也推不开,突然就这么走了,他局促的扯了几下衣裾掩饰尴尬,转眼望着华莲的装束,不想承认真的很美,若是秦无色也这样他赶紧打住思绪,又轻嗤了几声,“到底还有没有点儿男人的样子。” “那你说jiejie还有女子的样子么”他彷如自言自语般的出声问,她分明是不愿听他说此事多半与云清有关,他抬起纤长的睫,似笑非笑,“她若真喜欢女子呢” 他这神情看着玩味调笑,却又有那么点儿说不出的认真来,御雪回想起她意味深长的说他手指好长的模样,俊脸一红,笃定冷哼,“不可能” “但愿”华莲深深吸了口气,目光远眺着秦无色的背影,对于这里的男子来说,接受另一个男子已极困难,那么连他都无法接受的女子,他们又会如何 毗邻着大片平原的是连绵起伏的大小山丘,一袭鹅黄华服的清丽女子在夜风中奔跑着,终于力竭地半跪了下来,声线喘着,“等等等,本宫跑不动了” 前方十丈外,蓝衣女子默然转首,风扶着她乌黑如墨的发丝,一缕拂过脸颊,愈发衬得她肌肤如晕着奶白光泽般的精美,她神情冷漠的俯视着云清,一语不发。 云清轻轻捶打着已酸疼的小腿,忆起清风说,是毓妃娘娘让她来接自己离开,可她却又这么让自己跟着跑到现在,就算是没有马匹,她觉得清风轻盈的脚步看着就是会轻功的,难道不该稍带她一程 沉默半晌后,清风才一步步靠近她,并未伸手去扶,而是依旧居高临下的俯瞰,“六公主再不走,平南王府的追兵就要来了。” 她的声线,柔和的像是三月花雨纷飞烂漫,直入人心,口吻却丝毫没有温度,云清不禁拧紧秀眉,这世上应该没有一个女人乐见清风,她实实在在是个太过美丽的女子,让人无法不心生嫉妒。 但此刻,云清对她的恼火更甚,眸光冷凝的望着她,“你既是毓妃娘娘的手下,竟敢对本宫无礼,现在本宫命你想办法带本宫走,否则,本宫无谓再回去,倒是你无法交差” “六公主,我不是她的手下。”清风袖下折扇滑落掌心,以扇勾起云清的下巴,她清澈的眼眸也是温柔而不可方物,眼角黑痣如泪般凄楚哀伤,这样纤弱美好的女子,轻柔的笑了,美轮美奂,“奴家只是风尘女子。” 那么一瞬,云清为她如皓月般不可企及般的容姿而怔神,她颇吃力的爬了起来,照说女子生得高挑是好事,但过分高挑就不见得了,可瞅着高她一头的清风,依旧觉得她弱质纤柔,这高度反而让她看起来愈发修长细腻。 “你休要戏弄本宫,若非真心想带本宫走,本宫回去便是。”云清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髻挵了挵,她宁愿在平南王府的车队中继续被人无视,也好过被一个奴才如此戏耍 “接你的人来了。”清风瞥了一眼远处越来越近的滚滚烟尘,轻声开口。 云清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还好毓妃娘娘考虑周全,否则她这么一路跟着清风跑当真是吃不消,她母妃虽是个武林中人,她却是半点拳脚不会的矜贵身子。 待那一队骑兵近了,一扯辔绳,停在两人眼前,禁军们灼灼如火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聚集在清风身上,哪里还记得云苍的第一美人,尔后,缓慢的车轱辘声传来,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徐徐而来,将空气中都晕开了一阵浓郁不散的异香。 “毓妃娘娘。”云清赶紧冲着马车福了个身,瞅了一眼清风,她并无任何反应,这样一来,愈发让她觉得自己世俗至极,甚至像是难以沾及清风一点儿衣角的姿态。 禁军们的眼神炽热,搜肠刮肚能翻出来的足以形容清风的字眼,当是美若天仙。 车帘被一只涂着浮华金色丹蔻的纤白手指撩开,露出的那张女子容颜看上去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一袭绛紫银纹宫装,端是一派雍容华贵,梳成高高的发髻上,珠玉发簪繁复交杂的缀着,那容颜生得也是极美艳,一双漂亮的大眼,却描成眼角妖媚的上扬,正是毓妃霓慈。 她虚抬了了抬手以示云清不必拘礼,眸光缓缓转向清风,颇为嘉许道“你着实没让本宫失望。” “此事我已办妥,还请娘娘如约将东西给我。”清风迎上她的视线,不疾不徐开口。 “呵”毓妃勾着纤美的指尖轻掩住朱唇一笑,尔后,她尾指上长长的镂金指甲勾出脖颈上的一根缨红丝线,那么一挑,便见一粒卵石大小的诡美金珠子,通体泛着淡金色雾气,细看,珠中隐着赤色的流光,像是有生命般游弋着。 清风眸光微凛,就见毓妃将金珠握在手心把玩,妩媚的红唇轻轻勾着,一双美目却异常凌厉,“元阳珠啊,当年西域使者来朝求和时,与一众稀奇古怪的贡品一同献上,瞅着倒是漂亮皇上便赏了本宫,于常人不过是一颗漂亮的金珠尔耳,不过” 她意味深长的瞟了清风一眼,“于你来说,真就意义不凡了。” 清风眉心微蹙,声线依旧柔美温煦,“它对娘娘来说确实可有可无。” 毓妃手肘抵在鎏金塌的扶手上,一手托腮,一手缓缓婆娑着元阳珠,朱唇微启,“本宫很好奇,你若得了此物,是想当个男人,还是彻底的成为女子”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心思百转,实在不甚明了毓妃话中之意,云清亦惊诧的望着清风,她那张绝色容颜,勘称国色,纤柔弱骨的身形,即使有不输男子的颀长,亦是最姣好的女子体态 “此事娘娘毋需多问。”清风眉心一拧,到了此刻,已深感毓妃并无实践诺言之意,正欲试着凝气于掌心,却陡然一口鲜血顺着她嘴角滑落。 毓妃徐徐的揭开一侧桌几上的香炉盖,纤长的尾指挑动着香灰,娓娓开口,“太平盛世妖魔作祟,本宫便向国师大人讨了些香来,清风,你觉得好闻么” 清风微垂长睫,月光下,她眼角泪痣凄艳非常,并未回应,此刻亦看不出过多的情绪,却是毓妃皱眉嗔怨一声,“本宫倒是觉得一点也不好闻,醺得慌。” “将她拿下”毓妃手一扬,妩媚至极的嗓音,口吻却染着不容置喙的气势,又转眼望了一眼云清,眉眼含笑地冲她一招手,“清儿过来,让本宫好生看看这几日可有瘦了” 云清斜睨了一眼被一众禁军层层围起的清风,显然因为那种莫名的异香她毫无抵抗之力,而那些禁军看她的灼热眼神,似乎能预示她之后的命运 这么一瞬,云清对于毓妃有些害怕起来,听起来毓妃一开始是答应要将元阳珠送给清风的,却出尔反尔加以暗算,那么自己 “清儿,怎么还杵着不动,还不快到本宫马车上来,锦儿已在三十里外等着你呢。”毓妃似带着宠溺般的责备了一句。 云清身在大秦毫无依附,想要置秦无色于死地何其困难,是以交换筹码,她以云苍富庶的国力为嫁妆,许了毓妃可嫁给她年仅十岁的儿子,秦晟锦。 她心思复杂地步上马车,很快,夜色中一行人便往远处林中而去,她望了阖眼轻寐的毓妃一眼,忍不住出声问,“娘娘打算如何处置清风” 她并非在意清风的死活,相反,她不仅不喜清风的清美如画,更对她一路由着自己跟着跑的行为颇为不满 只是她的结局如何,仿佛就像是在昭示自己与虎谋皮的后果,能夺得后宫独宠的女子,手段自然不容轻视。 “她是秦无色的旧情人,本宫岂有放虎归山之理”毓妃依旧闲适的阖着眼眸,莞尔勾唇,“秦宣那一队人数寥寥的精兵倒真让人恼火,若非找到此人,想混进去带你出来并非易事,如今好了,本宫也不必担心禁军行动误伤了清儿” “清风她”云清瞪大双眼,她竟是秦无色的相好,只是不懂元阳珠于她来说又是何意 三十里外的茂密丛林中,已驻扎好数只精美贵气的帐篷,可见尊赫,清风被押入其中一只帐篷,门处严守着两名禁军,不时往里瞟上一眼,倒是想做些什么,又未得命令不敢妄动。 不刻,一袭鹅黄衣衫的女子聘婷步至,两人忙鞠身作揖,“六公主。” 暗忖虽不及软禁着的那位,云清也是美得清丽,只是碍于她的身份,他们是更不敢痴心妄想。 云清姿态倨傲地微微颔首回应,才步入账内。 清风正无力轻伏在香衾塌上,闻细碎的脚步声缓缓侧过脸来,仅一眼之瞥,云清不禁吸气。 清风可谓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子,雪肤红唇,长睫泪痣,柔弱纤细。 每一寸容颜,每一根发丝,处处都完美到了极致 她身赋云苍第一美人之名,而大秦的羽七音如何美貌未有详尽说法,却又何来眼前如此完美的女子,完美的不像一个人 对了,她本就不是个人 上古流传诡怪札,今朝沦为市井荒诞不经之奇书,书中有载,海外西南陬北者,雾霭之山,一曰云弥。 南生魅蓝之灵,名曰姣蛾,其状如蝶,体有幽香,若宵明有光,双翅呈一蓝一绿,人形姣美且异姝,上身为阴,下身为阳,阴阳一体,独居隐世。 而元阳珠乃上万姣蝶精魄所化,百年得一粒,常人佩之,息气凝神;辅之姣蝶,身形随心所欲。 无论是多么倾绝美艳的容颜,她到底也是个怪物,且还是秦无色的相好 云清眼中的惊艳渐渐变成嘲讽之色,“你竟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听说,你曾是秦无色在青楼中的情人” 清风漠然的垂下眼睫,似全然不在意她的话,然而云清诡谲的一阵嗤笑,“她知不知道你是个什么鬼东西,哈哈本宫猜她早就知道罢,否则,她怎会既喜欢女子,又中意男子,你们都是变态是龌龊的妖怪” ------题外话------ 不得已断更的期间谢谢你们还在,一起感谢半夏becky的五星评价票1,豆豆小芽的五星评价票1,18835644706的五星评价票1钻石1鲜花12,三世情长不敌转身流年的五星评价票1,布衣小贩的钻石3,107497056的钻石2鲜花15,daisy薰1的钻石1鲜花1,erl的鲜花1,秀xiu123的鲜花3,真心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