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如何放
秦无色一味的往阁子里走,云清却率先的冲了进去,秦无色挑眉:“六公主这是做什么?” “云清只是想到还有些事没处理妥当,绝非想扫王爷的兴,王爷不必介怀。【】”她冷眼一扫,带着那宦臣,轻车熟路的绕过后院直往阁子二楼去。 秦无色抿唇低低一笑,这么心虚,倒是有趣。 阁子里有人闻声赶了出来,一身妍丽轻纱裹的身材毕露,远远便能嗅到她身上的脂粉气息,只是估摸她的年纪与眉宇间的老陈,大约是这儿的老鸨。 她一手轻摇着小扇,款款而来,瞅了一眼远去的云清,又觑了一眼秦无色,目光最后落在赵凌风身上,盈盈一笑:“哎哟,爷这么早来,瞧瞧,我这儿的姑娘都还没起呢。” 赵凌风下意识的退了几步避开老鸨那沾满胭脂味儿的手碰触,秦无色立马的拦在他的跟前阻开老鸨,笑道:“mama不必介意,我只是……那位姑娘的朋友,不必找人伺候了,我们就坐坐。” 老鸨抬眸一瞥,顿觉心跳一滞,像是被人钩去了魂魄,少年覆着一张面纱让她自然的看到俊美如刻的赵凌风,可这一瞥才看到少年那双美轮美奂的凤眸,循着她视线看到二楼处的云清,老鸨愣了一下,虚与委蛇的笑意褪去,只道:“那奴家就告退了。” 看来老鸨也知道云清的身份非凡,秦无色顺着小楼道上了二楼,二楼上,姑娘们都忙着补眠准备夜里的忙碌,只见得一排厢房紧闭,拐角的空处摆了几张八仙桌儿,最里处,便是云清。 那与她们同桌的人,因为背对着,秦无色看不清容貌。 云清抬眸对上秦无色的视线后,皱了皱眉,又挪开视线不再看她。 “本王可否拼个桌呢?”秦无色嬉皮笑脸的行到云清身旁,根本不等人作答便坐了下来。 云清眉心一拧,却是漫不经心的哼了声:“随意。” 她似乎已经心安了,是么,毕竟少了让秦无色单独见神秘人的机会,这么在一起,秦无色就是见了神秘人也不可能问的出个什么来。 秦无色抬眼看过去,秀眉一挑,对方一身宽大黑袍,头戴着黑纱斗笠,整个人遮的那叫一个密不透风,她一笑,执起桌上的酒壶斟满了两杯,一杯推向黑衣人,作了个手势:“本王来拼桌,不会叨扰了你们罢?” 那人抬起头,两道无形的目光从面纱后透出,停在她的脸上,伸了只修长白皙的手来握住酒杯,他轻撩开面纱的一个小角,只可惜,那手指的角度将好遮住外人的视线,直到那手指挪开,他已将杯中的酒水饮尽。 秦无色目光一沉,她以为自己都遮的够严密了,面前这个人却是连眼睛也不露,可适才的一系列动作中,不经意能看到他一抹曲线完美的颈项,他身上透着一种惑人的气息,幽幽淡淡的散漫着。 她没听他说一个字,根本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她笑了笑,亦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咂咂嘴,她叹息着:“酒是好酒,可惜少了些佐酒菜肴。” 云清脸色并不好看的沉默了片刻,这才对着黑衣人说道:“时间不早,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她婉柔的声线中分明带着极力的讨好,是怎样的人,才能让云苍的公主以“您”来称? 秦无色眸光一变,若是他真要走,她不一定拦得住,那这戏岂不是没法唱下去了。 可那人似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不必,既然遇到大名鼎鼎的平南王世子爷,自然要多喝几杯。” 这声音,宛若涓涓细流之水,秦无色眯起眸子,总觉几分熟悉,可该死的是,他虽已开口,她却也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云清微微一惊,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倒是秦无色轻笑出声:“多谢抬爱。” “可……可您不是还有事么?”云清再次出声道,他们谈的太久,于她来说,终归不是好事。 “有么?”他反问,突然轻笑起来,听的云清一阵毛骨悚然,尔后他说:“许是有罢,那……就不陪世子爷了。” 秦无色黛眉再次一挑,是什么人,会一直唤她为“世子爷”而非王爷? 他起身,动作间流动的袍裾如水波纹,没等他走几步,秦无色倏地站起身,追了上去:“等等!” 霎时,云清也陡然的站起身,顺着秦无色的步子追了上去,她不可能让她追上黑衣人,坏了她的事。 那黑衣人,掩在面纱下的唇角邪肆轻扬,足尖一点,动作越来越快,宛若惊鸿。 秦无色瞳眸一眯,好俊的轻功,她怕是追不上,可每每她快追不上时,他又会刻意放慢脚步等她,使得她与他的距离总是不足一丈却又再也靠近不得。 他分明是想引她去追,这点她已看在眼里,但她回眸望了一眼愈见远离的赵凌风、云清等人,她更偏向于另一个猜测,他……是想和她单独相处。 他每一个动作轻灵如风,时而穿梭于房顶,时而穿绕在树梢,沉重的黑色,在他身上却只有灵动的姿态,飒飒风声,只将他衣袍鼓的犹如花开。 这样的美,却犹如昙花一现,只看到一眼,他便又隐在了树影之中,堪堪下一秒,又身影乍现。 那绣银丝云纹的黑色锦靴,姿态闲适的踢动着树梢摇曳出更零碎迷蒙的光影,他微微偏着头回望,虽看不到他的目光,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说不出的悠闲。 他这是故意放慢脚步等她,秦无色蹙眉,一种自尊被深深打击的挫败,她的轻功是不好,可轮到要人来等,还是非常的冒火! 这还是在大街上,一路踏着树梢而行,自然引起不少的sao动,秦无色蹙眉,手腕一转,毫不在意的扯下腰间玉带,一道银光破空,直刺那人的方向! 绸带带着凌厉之气,打起一片斑驳树影,那人身影一顿,却不避开,只抬手,抓住了如蛇游曳的绸带! 秦无色蓦地睁大了眼,她虽未动杀意,可他竟能徒手接住她的招。 江湖中德高望重犹如北冥轩也未必能接,他的功夫,竟比北冥轩高,那在江湖中,少说也是个人物。 那攥住绸带的手,白如脂玉,修如青葱,光华更胜他手中那条流着银光的玉带,他顺势一抛,那一尺余长的玉带犹如长了眼睛一般飞回,精准的缠上秦无色的腰际一绕。 秦无色怔了怔,提手将玉带系好,眼前这个人,显然没有敌意,否则他不会只是将玉带绕上她的腰,而不是脖子! 两人一前一后直至云水河,那黑衣人足尖一点,轻功卓绝,踏水而行,每一步,只漾起一圈圈柔美波光,直至一只空荡荡的小船儿上,他才静静伫立。 秦无色皱眉看着,他在小船上负手而立,河风拂过他一身袍子,宛若玉树临风中,大有等她去的意思。 但是……秦无色不由得蹙紧眉心,她的轻功比不得他,凌水而行怕是有点难度,可他就那么静静站着,就算没有与她敌对的意思,也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他赌她,过不去。 秦无色望着河面犯难,双手抱胸,却是轻松惬意的说道:“这位高人,既然真想与我单独聊几句,又何必为难呢?” 他远远的看着,也不说话,风拂着他的衣摆面纱,这一刻,秦无色真想这风再大些,能掀开他神秘的面纱,一窥真容。 可偏偏,那不大不小的风最多只撩起他面纱一角,隐隐只见他尖削漂亮的下巴,薄唇一弯,虽只是一瞬,却彷如烟火璀璨,又像是映着这波光美景,潋滟迷蒙的好是迷人。 “既然你不想与我说话,那我就先走了。”秦无色试探着说道,她不想跟他硬碰硬,是因为感觉得到他不好对付,不清楚他的武功路数,就更不能妄自动手。 她刚转身,身后一阵风声,微惊间,她已被他带上了小船,慌的推开了他自个儿站在船尾,秦无色还惊魂未定,作死的,轻功好就是吓人,不声不响的就能靠近别人,若是眼前人真是她的敌人,那才叫棘手! 吹着清新怡人的和风,他黑衣飘飘,她白衣胜雪的对望着,不刻,他握起竹篙,撑起小船,倒退的粼粼波光中,船向着未知的方向前行。 “你带我去哪儿?”秦无色挑眉,他不想取她性命,不然不会这么迂回,可是他不可臆测的武功却让她觉得麻烦,这是她遇到的第二个让她感到不棘手的人,第一个是…… 她心里一惊,有些探究的看向他,他懒懒洋洋的撑着船,竹篙在水中点出圈圈水纹,乱了平静。 “云清让你对付我的?”秦无色走上前去,伸手试图扼住他掌着长篙的手,难不成云清因为不想嫁给她,花钱雇了个高手来对付她么? 她的手刚触及他的,就感到他长手微微一颤,他伸出另一只手试图拨开她的手,她也不甘示弱的再出一手摁住他的手,一时间,四只手握在了一起,紧了又紧。 面纱下他看不清的双眼似乎怒视着她,她却抬眸一笑,不这么近,还感觉不到他那么高,需要她抬起下巴才能注视:“去哪?” “放开。”他口吻波澜不惊,似只是一句陈诉,却好听过耳边的水声,浅浅淡淡。 “你先放。”秦无色不妥协的冷声道,任他这么撑船走,还不知道会把她带去哪里。 “你不放,我如何放?”他似乎有些愠了,眼下他两只手被她扣着,她好歹考虑考虑他放手的可能性!